第一百零六章 兩難境地
當初言容以北寧樾的事將北傾顏送回來就說明的的確確是不會娶她的,可她這個妹妹,如何才能死心呢。
隋明國降了大魏的消息是在暮夏的時候傳來的,隋明國竟是連兩年也沒撐下去就亡了,整個大魏朝堂都因為這個消息沸騰了,紛紛誇丞相大人神機妙算。
隻有北寧樾的腦海中閃過那個機智無雙女子的眉眼,這哪裏是言容想的法子,明明是白芷想的。這些日子顧著整肅民心和各方勢力竟然忘記了言容的府上還住著這樣的一位女子,而且這些日子各種事情進展地極為順利,順利地有些不可思議,要不是他明白言容覺得不可能歸向他他都懷疑言容是不是背叛北寧易了。
到底是哪一步算錯了才讓言容有機可乘呢,明明他都已經算好了每一步與言容如何過招,偏偏言容輕易就放過了他。言容究竟在盤算什麽,他為什麽一點兒也查不到呢。
“還是查不到言容在幹什麽嗎?”
北寧樾負手立在粗壯的海棠花樹之下,雲複立在他身後眉眼深蹙
“差不到,丞相大人的行程與以前無異,丞相府的暗衛又查不到有什麽動作。”
難道是言容如今已經黔驢技窮,無法與寧王殿下相抗了?
淡藍色的衣袍灌了風被吹鼓,仿佛下一刻就要帶著他飛上九天一般。
“依你對言容的了解,如今的情況下他最可能動那兒?”
現在無論是朝野還是軍隊商場到處都是他的人,現在的情況下言容要做什麽才可以一舉撼動他的全局,傷到他的根基。
雲複蹙著的眉頭愈發深了,他與言容是鬥了十多年不假,可是從來也沒看透他的謀劃,否則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登上丞相之位。
“王爺現在擁有龐大的勢力,照理說無論言容做什麽都是無法撼動你的,王爺會不會多心了,言容這麽沉穩隻是不想暴露他的敗績也未為可知。”
他不信時至今日言容可以有什麽一舉改變整個局勢的法子。
“王爺,出事了。”
一黑衣暗衛匆匆跑過來立在北寧樾身後道,似是心裏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定而安心了些,又似重新砸起巨大的漣漪給他更大的不安,北寧樾握緊手回頭看著那暗衛道
“發生什麽事了?”
他猜對了,言容果然不是那麽束手待斃的人。
雲複麵色也緊張了,看著那暗衛,心裏隱隱感到不安。
“崇州那邊有快馬加鞭的急信匆匆送到帝都,似乎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崇州,那不是雲家的封地所在嗎?
他突地明白了 言容這是在玩釜底抽薪,他最大的助力就是雲複,而雲複出身雲氏一族,言容在帝都這麽久一直隱忍不發就是因為他把所有對付的重心都放在了崇州那兒。
他想對付雲家,整垮他的臂膀。
“可曾查到那急信的內容?”
那封信覺得寫著什麽東西,還是可以撼動整個雲家的東西。
“沒有,他們都是武功高強的將士,而且是分五批在不同時間離開的崇州,根本無法攔截,差不多明後天密信即會抵達閔安。”
言容做事向來滴水不漏,他既然已經算計好要對付雲家定然不會給他們機會喘息。北寧樾握緊了雙手, 眉眼愈發嚴肅,看著雲複吩咐道
“飛鴿傳書給雲大人,徹查究竟發生了什麽,時刻保持與雲家的通信,將消息送進宮裏與雲貴妃,要她做好準備。”
雲家是雲熙和雲複的母族,這些年他很多事情也儀仗著雲家,若是雲家垮了就算他不會怎麽受牽連,雲複和雲熙是在劫難逃的,同時少了這兩個人,那他這些時日做的一切當真是白費了,而且有可能還不能挽救這次的危急。
當真是毒相,言容啊言容,本王真是從未看透過你的算計。
“是,臣這就去。”
雲複也是慌了,對北寧樾行了一禮就趕緊退了下去。
閔安裏崇州路途遙遠,即使飛鴿傳信也需要一天一夜的光景,可惜雲家的回信還沒到雲複的手上時就已經傳來派兵捉拿雲家全族的命令。
雲霄與鮮卑私下通信數年,圖謀不軌,如今一舉敗露,皇上震怒,派兵二十萬兵臨崇州城下,捉拿雲霄。不僅如此,還傳聞雲霄還與大司馬雲複勾結,打算與鮮卑一起裏應外合謀反。雖然證據不足,不過為了洗清嫌疑刑部仍然拿了大司馬徹查。
雲貴妃雲熙收到消息替母族求情跪在北寧易的寢殿外一天一夜替雲家求情,皇上卻不聞不問任由她跪著,並下了命令,在證據出來以前不允許任何人求情。
原本風光正盛的寧王殿下突地陷入了困境,雲家麵臨滅族,還牽扯到了大司馬。
謀逆是滅九族的大罪,何況帝王已經派了重兵前去崇州,即使寧王一黨跪了多少人與雲複求情也無濟於事。
北寧樾看著從禦書房走出來的言容揚唇笑了笑道
“丞相大人好計謀。”
一舉就讓他輸的一敗塗地。
言容對北寧樾揖了一禮笑道
“寧王殿下過獎了,本相隻不過做了身為人臣應當做的。”
兩人相對而立,立在數百級高的台階之上,暮夏的風開始帶了涼意,掀起兩人的衣袍,天邊雲彩翻滾,紅火的雲和烏黑的雲交相輝映。
雲複入了獄,即使是冤枉的又怎樣,言容設好了局,是絕對不可能讓雲複活著走出大獄的。而大軍開往崇州城,崇州隻有八萬兵馬,北寧易就派去了二十萬,根本想一舉滅了雲氏一族,讓雲氏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要滅的不是雲氏一族,而是他,隻是雲氏一族是他麵前的屏障而已,除了這個對付他就輕而易舉多了。他的確有足夠的實力可以與北寧易相抗衡,隻是現在如果舉兵謀反絕非最佳的時機,而且現在雲家謀逆,無論是天時和人心沒有一樣占,他的贏麵不大。
言容就是現在無疑給了他兩條路,一條放棄雲複,自斷手臂。一條為了雲複此時舉兵,言容正好和北寧易聯手蕩平了他們這些叛軍。
好歹毒的丞相,與他相鬥真是不能有一點兒掉以輕心
“本王可不可以問一句丞相大人是從何時開始布這個局的?”
這樣齊全的證據,絕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做成的。雲家一向低調,他很好奇言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雲氏一族的。
言容眯著眼睛望著天邊一點點西沉的斜陽,唇畔開著豔麗燦爛的花朵。
“華嚴寺。”
其實言容早知道雲複與雲氏一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即使當時雲複是脫離了雲家獨自來閔安做官帝都,但是到底是那樣龐大的一個家族,不可能完完全全與雲複沒了關係。
後來證實了雲複與北寧樾的關係之後他把當初白芷在宮中被雲貴妃和北傾顏聯手設計的那一件事串聯起來,雲貴妃一個舊居深宮的妃子,怎會突然幫北傾顏對付一個不想幹的女子,除非是有人授意。而最想除掉他身邊可能出謀劃策的人便是北寧樾。
所以不僅雲複和北寧樾有關係,連宮中的雲貴妃也和北寧樾有關係,既然如此對付雲氏一族就是沒有錯得了。
北寧樾了然似的笑了笑,當初他太過於自負,一心想著光明正大地北寧易交手,沒想到言容那個時候就開始設計他了。
“丞相大人聰慧無雙,計謀過人,本王領教了。”
這一局,他輸了,輸的沒有翻身的餘地。
“多謝寧王殿下,臣府上還有事先行告辭。”
恭恭敬敬揖了一禮,言容自北寧樾身旁走過。
身後跪了一地的臣子抬起頭看著立在麵前的寧王殿下,不知道還該不該再跪下去,畢竟都已經一天了,房中的皇上半點兒動靜也沒有啊。
北寧樾閉上眼睛輕輕笑了,唇角苦澀而無奈。
“算了,憑你們救不出大司馬也救不了雲氏一族的。”
今日換做了是他也不會因為外麵跪了這麽多人兒放棄可以讓敵人一敗塗地的機會的,旁邊的雲熙哭的眼睛都紅了,一整天都未曾裝扮,整個人落魄得很,幾乎是跪走著到北寧樾身前
“寧王殿下求求你救救雲家,救救父親,現在隻有你能救雲家,能救父親了,雲熙哪怕性命都不要都可以,求求你題雲家洗刷冤情,雲家不可能謀逆的,不可能的。”
那些可都是她的親人啊,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
北寧樾握緊了雙手看著跪在麵前的女子眼眸中盡是不見底的墨色。
“事到如今,皇上堅信雲家謀逆,本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求盡力一試。貴妃娘娘先回宮吧,莫等雲家的冤屈還未洗刷,你就先倒下了。”
隻怕從此以後,雲熙這顆棋也是廢了的。
可是他怎會如此輕易地放棄,言容,這局棋本王還未輸呢。
“王爺,求求你,雲熙求求你了。”
身後的女子叫的聲嘶力竭,他忍住不讓自己回頭,這條路,是一條獨木橋,一旦踏上就沒有回頭的可能,要麽死,要麽到另一處。
現在正是棋局拉開的時候,或許他丟了一個車,而下一步,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