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閑平地起波瀾（16）

  回到屋裡，小樂獃獃地坐在椅子上，悶悶不樂。這個時候，侍女在門口輕聲道：「二小姐，施娘子，夫人屋裡的侍女來了。」


  施旋見小樂這個樣子便做主道：「趕緊請進來吧。」


  在外面伺候的侍女聽到這話便打開門，讓那個侍女進到屋裡。只見那個侍女行禮之後低著頭，說道：「稟告二小姐，夫人明日帶著您和大小姐參加李家夫人的聚會。夫人讓我來跟您說一聲，明日，各家的公子和小姐都會前來，請您稍微打扮一下。」


  小樂在椅子上坐著，完全沒有聽進去，施旋代她跟侍女說道：「二小姐剛才午睡的時候魘著了，還有點不清醒。行，小女會把二小姐侍弄好的。」


  那侍女似乎是看出小樂的神情有些不對，有些遲疑地問：「那……要不要跟夫人說請個大夫？」


  「不必。」施旋笑著擺了擺手，說：「二小姐只是有些嚇著了，待會兒喝碗蓮子湯靜靜心就好。」說完從袖口掏出幾枚銅板樂呵呵地塞到侍女手中：」天氣熱，待會兒出去喝杯涼茶再走。夫人那邊就不必通知了。「


  侍女也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應道：」好，那二小姐好生養著。奴婢告退。「收起銅板，便行禮退出去了。


  施旋轉過頭來看著小樂，看她還是有些無精打采地，便嘗試著提起她的興趣：「二小姐，今日我們學點兒好玩的可好？」


  「學什麼？」小樂眼皮都沒抬，說到。


  「嗯，」施旋坐在椅子上翹著腳，雙手托腮說：「夫人曾經說過，小女的任務便是教授二小姐自己所擅長的東西。小女想先問問二小姐，二小姐覺得，身為女子，我們可以做什麼？」


  小樂有些疑惑，說：「可以做什麼？」


  施旋笑著說：「小女的意思是，自古男主外，女主內。這是自然之道，倫理綱常。那二小姐知道女主內是要做什麼嗎？」


  「女主內，自然是女子主管家中一切大小事宜，讓男子在外無後顧之憂。」小樂想都不想，直接答道。


  施旋微笑著點點頭，說：「還有呢？」


  「還有？」小樂重複了一遍施旋的話，想了想說：「便是上孝敬家中長輩，下教導兒女成長。」


  「還有呢？」施旋繼續問道。


  「沒有了。」小樂十分自信地說。


  施旋便停住了話頭，拿起手邊的茶杯，優雅地小啜了一口茶道：「二小姐說了很多，都是對的。但是二小姐並沒有提到最根本的。」


  「最根本的？」小樂來了興趣，看向施旋問：「什麼最根本的？」


  施旋神秘一笑說：「二小姐附耳過來，小女告訴您。」


  小樂側身上去，把耳朵放在施旋面前。施旋輕啟朱唇，輕輕地在小樂耳邊說了幾句。小樂的臉瞬間就紅了，蹙著眉訓斥道：「這.……這是青樓女子的輕薄言論，我們是大家閨秀，怎能有如此輕浮的想法呢？」


  施旋笑了笑，說：「其實不然，二小姐您想，若家中的女子便是自己的解語花，誰還願意往外邊兒跑呢？」


  小樂這麼想，是這個理。突然了悟：上午棣哥哥來了之後聽到自己說了那些話那麼生氣，原來是自己並沒有嘗試著理解他的處境。便問道：「那，怎麼才能……做一個解語花呢？」


  施旋的眼神變了，十分認真地看著小樂道：「二小姐，可是想學？」


  小樂這次並沒有猶豫，點點頭說：「想。還請施娘子不吝賜教。「


  施旋用指尖劃過茶杯的邊緣，垂下眼眸，心中已經十分清楚：這個二小姐大概也是個可憐人，小小年紀便想不開，為男人愁情。看她一直忍讓大小姐，看來這是求而不得的結局啊。不過，這樣可是要是嫁到宮裡，豈不是……

  並未想深，施旋眨著眼睛說：「好，那請二小姐先說說您的心結吧。總是憋在心裡會出問題的。」


  小樂有些驚慌，問：「你怎麼知道？」


  施旋搖著頭說：「小女並不知道。但小女自幼學的便是這察言觀色的工夫，這點要是也看不出來，那就真的是貽笑大方了。」


  小樂有些猶豫，看著施旋似乎並不著急，說完剛才那話便小口小口地喝著茶，翹著腳，十分悠閑。猶豫了一會兒，小樂才把自己和朱棣的事前前後後都詳細講述了一遍，但是隱去了朱棣的姓名和身份。最後苦笑著說：「這個人，身份和我差的太遠。大概我這輩子是再也見不到了吧。」


  雖然大概有著心裡準備，但是當她真正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地震驚，沒想到小樂心中藏著這麼一件驚天大事。看來這男人也是個毛頭小子，這麼明目張胆地事情也做得出來。不過看二小姐，這麼避諱這個男人的名字和身份，這個男人一定是高不可攀的。可二小姐的身份也不是低的，那這麼看，能讓二小姐這麼忌諱的，也只能是宮裡的了。天，若是這樣，我就該聯繫一下宮裡的那位了。


  這麼想著，施旋倒是給出了自己的意見：「二小姐，其實你做的並沒有錯。希望那人好，並沒有錯、」


  小樂糾結了將近一天了，一聽到這話，眼淚湧上了眼眶。她用帕子按著自己的眼角，聲音顫抖著說：「我……真的沒有錯？」


  施旋看她如此激動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蹲在了小樂身前，眼神和她平行：「二小姐，你並沒有錯，但是，你說的話深深地傷害到了他。另外，你還會再見到他了。說不準，明兒個夫人帶你去的宴會上就能看見了。到那個時候，記得要和他道歉，然後告訴你真實的感受。」


  小樂滿臉淚水地抬起頭，看著施旋說：「自己的感受？」


  「對。」施旋點點頭，用自己的帕子幫著小樂擦去淚水，柔聲道：「其實，從口中可以說出很多種話，二小姐其實可以用更柔和的方式去勸。打一個很簡單的比方，小女想跟夫人討賞，小女可以說，小女教導小姐很辛苦，夫人是不是應該意思一下？小女也可以說，二小姐最近進步顯著，夫人應當賞給二小姐點東西，以示鼓勵。二小姐可明白了？」


  小樂點點頭，心中也感安慰。漸漸地停了眼淚，笑了出來。


  施旋站起身，按著小樂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這才對，二小姐要記得，什麼時候都要堅強，笑著永遠比哭要好！」


  小樂堅定的點點頭，給施旋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禮，說：「謝謝施娘子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