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19）
時值隆冬，南方的冬日雖然沒有像北方那樣大雪紛飛，但是連著下了幾日雨，天氣也並不暖和。臨近年關，城裡的百姓都出來了，臉上洋溢的喜氣似乎能將這寒冬融化一般。這一切的平穩安定，都是因為戰爭——結束了。戰爭的結束，意味著一個王朝的終結，而另一個王朝的開始。當然，大部分的百姓其實並不關心是誰落魄地從王位上滾了下來，而誰又登上了王位。他們關心的，終於不用再流離失所，飽受戰爭之苦，今年終於能過個好年了。
徐家今年終於也能過一個安穩的年。早早兒的，煙兒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著今年的年貨，年禮了。明日就是年關，一大早，煙兒就抱著手爐唉聲嘆氣個不停。
徐達一邊被下人伺候系著衣帶，一邊瞟著煙兒的樣子，不解地問道：「怎麼了，這是？好好兒地過年，可不許這麼愁眉苦臉的。」
「唉，也沒什麼的。」煙兒嘆了口氣：「我就是有點不適應，這好容易安定下來了，我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徐達聽了這話，趕緊揮揮手，示意下人們先退下去，走了過去摟著煙兒的肩膀：「哎，有啥不習慣的？以後還有好好地日子等著我們呢。」
煙兒抬頭看著徐達，也不知怎的，眼淚就下來了：「這前幾年，你年年在外頭，我這吃不好也睡不著的。怎麼，怎麼今年咱們都聚到一起了，我這心裡還是不踏實呢？」
徐達心疼的不行，卻有些無所適從，只能不停地輕聲哄著：「好了好了，你可是我孩子的娘啊，你怎麼能哭呢？不哭了啊，乖！」
「嗯。」煙兒有些不好意思，用帕子遮著眼睛：「不許看我了，我現在丑。明兒朱重八一上位，給你送幾個美婢子來，我就更不用見人了。」
「哎，」徐達輕輕拍了拍煙兒肩，低聲道：「這說的是什麼話？更何況你肚子里還有我的孩子呢，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煙兒有些不依，還要張嘴說什麼。這時，下人的聲音突然響起：「將軍，大小姐和二小姐在門外頭吵著餓了。」
「嗯，知道了。讓她們去飯廳吧。」徐達回道，低著頭跟煙兒說：「好啦，孩子們還在外面等著呢。我給你拿帕子擦擦臉，別哭了，啊。」
徐達用帕子沾著盆里的水，輕輕地捧起煙兒的臉，擦拭起來。煙兒有些不敢直視徐達，漸漸地，耳根子就紅了。徐達見了煙兒臉紅倒也沒有戳破，只是擦完臉，將帕子扔在盆里，突然回身在煙兒臉上親了一口，低聲說：「好了，夫人，我們走吧。」
說完，徐達打開門，率先走了出去。煙兒的臉紅的好似蘋果一般，憤憤地跺了跺腳，整理了一下衣裙，快步追徐達去了。
飯廳里，安安跟侍女們吵鬧個不停：「我要吃飯！怎麼還不開飯？」
侍女們也是沒得辦法，一邊拿點心安撫著安安，一邊心裡祈求著老爺和夫人趕緊來。
小樂看著安安的樣子有些無語，把手裡的玫瑰餅塞給她說：「喏，這玫瑰餅還不錯，挺好的。吃吧。」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在椅子上消滅著點心。
徐達進來的時候，正看見安安和小樂兩個乖乖坐在椅子上吃著點心，有些欣慰，快步走上前摟住兩個女兒說：「這麼乖啊？」
安安嚇得一個激靈，轉頭一看是他，嬌聲說道：「爹！我很乖哦，沒有哭的哦！」
「好好好。」徐達笑著跟她說：「我們安安最乖了，是不是啊？」
安安笑嘻嘻地點點頭。
這時，煙兒也趕來了，看著飯廳里其樂融融的場景，低聲吩咐侍女們：「上飯吧。」
侍女們點頭稱是，退了下去。不一會兒便端著各式早飯而來，煙兒一邊招呼他們吃飯，一邊張羅著擺菜，忙的不亦樂乎。
飯間，徐達說起戰爭中的趣事，煙兒和安安聽的是津津有味，不停地問：「後來呢？」「然後呢？」徐達一一為她們解答。突然徐達說道：「哦，你們知道朱家的四公子嗎？那個孩子可真是厲害。」
小樂聽到這個名字，心裡一慌，手中的勺子不禁慢了下來，細細地聽徐達說了起來：「那個孩子小小年紀便上了戰場，雖然只是戰後的打掃，做起來也是遊刃有餘的。」
「呀，」煙兒跟著說道：「拿著小子還是不錯的呀，。」
徐達看了煙兒一眼，故作神秘地說：「一日，四公子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碰上一個沒死透的元人，一下就刺傷了他。」
「哦！」煙兒和安安都驚訝的捂著嘴：「然後呢？」
「然後這個孩子的傷還沒養好，就被元帥派到先鋒營去了。」徐達在這裡特意頓了頓。
安安趕緊接著問：「先鋒營？天哪，那豈不是沒活路了？」
徐達笑了笑，掰了一口餅接著說：「要不說這孩子是個人物呢，硬是在老常手底下拼了出來。」
小樂的手緊緊地握著湯匙，聽到徐達說在先鋒營拼殺出來，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手中的湯匙不慎碰到了碗邊，弄出清脆地響聲。
回過神來，小樂看著大家都看著自己，趕緊扒拉了一口粥說：「太精彩了，然後呢？」
徐達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小樂，接著說：「老常這個人，誰不知道啊？狠著呢，這四公子能在他手底下拼殺出來，可見是多厲害。不過我也聽說了，這孩子哪次從戰場上下來都是帶著傷的。」
煙兒撇撇嘴，說到：「最狠的其實不是老常。這朱重八才是最狠的，要是我，好好的孩子讓他做啥不行，非要讓這麼小的孩子上戰場？」
徐達低聲道：「莫要胡說。你怎麼還是改不過來呢？」
「哦哦，」煙兒自知失言，掩著嘴：「瞧我這張破嘴。元帥，是元帥！」
徐達放下筷子，輕拍著煙兒的手說：「莫再失言了，明日，那人就更不得說了。」
「誒誒，」煙兒趕緊應著。
徐達看著娘仨都吃完了，笑呵呵地抹了抹嘴說：「行了，今兒個也甭干別的了。我帶你們出去逛逛可好？」
「也好，」煙兒應著，回道：「明天就該進宮了，我也想買幾個首飾備著。」
「嗯。」徐達點點頭：「你和女兒今天好好逛逛，明天好好打扮打扮。我去備馬車。」
「好勒。」煙兒招呼著安安和小樂，由徐達帶著，出去逛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