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1）

  元朝末年。兵荒馬亂。漢人的好與壞，在元朝統治者眼裡根本不值一提。他們的統治策略簡單粗暴，絲毫沒有人性可言。在他們眼裡，除了戰爭、開闢疆土，這個世界再無新鮮可言。而漢人，再不能忍受元朝的粗暴統治，紛紛開始反抗。一時間，起義軍肆虐，硝煙四起，民不聊生。


  戰爭總是無情的。傷兵被不斷地從戰場上抬下來，源源不斷地送到軍醫的帳篷里。帳篷外，一個醫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清洗手上的血污。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老韓！」一道溫潤堅毅的嗓音在耳邊想起。


  被稱作老韓的軍醫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魁梧，氣質不凡的男人身著盔甲，手裡還提著一桿長槍，尖銳的槍頭在陽光下閃出一抹寒光。這人不似其他行伍軍人舉止粗魯，看到韓柏被自己嚇到趕緊後退一步，立住微笑。


  韓柏愣了愣，隨即拱手一拜：「徐將軍。」


  被稱作徐將軍的人擺了擺手，說到：「不必多禮。打完了，剩下一隊士兵打掃戰場。我趕過來看看傷員的情況。」


  「哦，」韓柏撩開帳篷的帘子，說：「將軍請。」


  徐將軍也不再多言，將自己的長槍扔給隨從，進了帳篷。


  帳篷里亂作一團。有好幾個診治過的傷員只能躺在地上，無人問津。戰場上的傷員依舊陸陸續續地被抬送近帳篷。幾個抬著傷員的小兵都在幫忙找軍醫診治。一時間，人聲鼎沸。幾個軍醫一會兒幫這個接骨，一會兒幫那個拔箭，忙得團團轉，連擦汗的時間都沒有。


  徐將軍見此場景，皺了皺眉，抬眉看了一眼韓柏。韓柏臉上有些掛不住，說到：「將軍這裡人太多，我們人手不夠。這種情況……」


  韓柏話還沒說完，一個小兵沖了過來：「大夫，大夫，我們的千戶大人剛被找到，流了好多的血啊！求您趕緊過去看看吧。」韓柏還沒來得及向徐將軍請示一下，就被他拽跑了。跌跌撞撞地被那個小兵拉著看診去了。


  徐將軍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轉身向身旁的小兵使了個眼色。小兵會意，跑出帳篷。不一會兒，帶著一隊士兵走了進來，開始安排傷員看診。徐將軍看著沒出什麼大亂子，解下鎧甲，挽起袖子，對著身旁已經看呆的小兵們說：「來，我們也別閑著。幫忙吧。「


  說完，開始指揮著那些病情有所好轉或者傷情不重的人在小兵的攙扶下回軍營，將那些看完診的病人一個一個抬到床上，並且安撫他們，讓他們好好養傷。


  直到夕陽西下，傷員們才被安排的差不多了，徐將軍喘了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走出了帳篷。韓柏瞥見徐將軍走出帳篷，跟旁邊的軍醫打了聲招呼，走了出去。


  徐將軍安排完跟著自己的隨從先回去，聽到了腳步聲也沒有轉身。「老韓啊，」面對著夕陽，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說：「有地方沒？陪我說會兒話吧。」


  韓柏一聽這話，也不客氣，將他帶到平時煎藥的小帳篷里。小帳篷里只有兩三個看著葯壺的小童，看到他們來了趕緊起身行禮。韓柏揮了揮手，將他們支使出去。兩人在帳篷里轉了一圈，隨便的找了兩個小板凳，坐了下來。一時間，帳篷里只有煎藥壺的咕嘟聲。


  沉默了一會兒，徐將軍率先開口：「老韓，我們這仗，要打完了。」


  「嗯？」韓柏看著小火爐里的火焰不斷地跳躍，有些犯困，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咕噥著：「仗打完了？那不是挺好的。我們都可以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徐將軍笑笑，說：「哪有你說的那樣輕鬆？仗打完了，恐怕我們就再也不會像現在一樣了。」


  老韓想了想，說：「你這麼一說，倒也是。不過徐達，不是我說你，你能不能往好了想？這仗一打完，恐怕我再見你可是要跪下了呢。不過，可是那位要.……？」


  「呵呵，不是他還能是誰？」徐達被韓柏逗樂了，隔著葯壺沸騰氤氳出來的熱氣看著韓柏說：「其他的我倒是不擔心，那人心思不是一般的重，我就怕功成之後.……」


  「嘿！」老韓往一個葯壺裡倒了些藥材，說到：「想那麼多幹嘛呢？要是真有那麼一天，直接跑的遠遠兒的，管他給什麼一併推了便是。」老韓眨了眨眼睛，說：「不過，嘿嘿，這要是我，肯定是捨不得那些榮華富貴的」


  「哈哈，到了那天，我把我的榮華富貴都推給你可好？」徐達笑著說。


  「哎喲！千萬別！」老韓趕緊沖徐達擺了擺手，說：「你的富貴我可消受不起。您老以後飛黃騰達了，能給我一口吃的就行咯！」


  「咳咳，」老韓耍完寶，裝模作樣地咳了咳，說：「徐達，別想那麼多了。這年頭兒，有多少人連活都活不下來呢。」


  「是啊，」徐達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褶子，說：「想這麼多也沒用，該來的躲也躲不掉。行了，你嫂子還等我回去吃飯呢，我就不跟你在這兒扯淡了，走咯！」說完用力地拍拍老韓的肩膀，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帳篷。


  「嘿！輕點！」老韓揉了揉自己被拍疼的肩膀，嘟囔著：「哼，有老婆了不起啊？欺負我這樣的老光棍有意思嗎？」說著，起身回到帳篷里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