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起夜闌

  夜深，楚家素來秉承著良好的作息時間，但今日的議事廳卻一反常態的燈火通明，同樣違反常理的，還有其中位列末席的楚青。要知道以楚青平庸的能力，這類家族會議幾乎從未有過他的身影，而他也從來有自知之明，無論是見到家族的長輩、平輩甚至是晚輩都是一副樂樂呵呵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惹惱了誰把他的武俠小說給收了，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可今日的楚青卻沒有了往日唯唯諾諾的樣子，他的臉色陰沉得彷彿要滴出水來，握緊拳頭的指關節也已經發青，「我絕不會同意這件事！」


  「楚青，注意你說話的語氣。」說話的人正是楚青的二哥楚雲，他輕蔑得看了楚青一眼，用略帶嘲諷的語氣說著，「本來也不是徵求你的意見，只是通知你一聲罷了。」


  「呵，笑話，要我兒子去送死，還只是通知我一聲？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是二哥你的兒子被選中去參加那什麼狗屁的歷練，你會不會是今天這幅高尚作態！」楚青一改往日的唯唯諾諾，針鋒相對道。


  「住口！」楚雲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被一個素來認為是廢物的人一通搶白，讓他頓時惱怒非凡，「我倒是想！明明是個廢物的兒子……」


  「夠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楚青的父親，也正是楚家現任的家主楚海一聲大喝，二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楚海深深嘆了一口氣，沉吟道：「小青，我知道你捨不得小天去受苦，我也捨不得啊.……可你要知道能被那裡給選中是多大的機緣，咋們楚家看似風光，可就是因為沒有這樣的血脈而無法更進一步.……小青啊，你要為家族的長遠考慮啊。這樣吧，我保證，只要小天通過了考驗平安回來，我立刻就把我家主的位置傳給他！」


  聽到此處，楚雲的眼中劃過了強烈的炙熱與怨恨，他恨自己沒有這樣的血脈，恨自己的兒子沒有競爭家主的能力，更恨眼前分明佔了大便宜還要裝模作樣推三阻四的楚青！


  可楚青眼中的神采卻是越來越黯淡，這一刻，他終於對這個從不放在嘴上，卻在心裡默默尊敬的家族，失望透頂。


  「父親，你知道的，我從來沒什麼大本事，我兒子也一樣，這家主的位置，誰稀罕誰去做。」楚青站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受苦？那是去送命！我兒子的命，你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在乎！」


  推開門，夜已深，一輪皓月當空，風夾雜著嗚咽的聲音劃過了楚青的耳畔，本是風雅幽靜的時刻，可望著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楚青突然覺得一切似乎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我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家族利益，我只知道小天他是我兒子，可天下，又哪有讓兒子去送死的父親！」楚青握緊了拳頭，他想起了從小因為他的關係，小天一直被家族裡的後輩嘲笑孤立，都說虎父無犬子，可他這個「犬父」卻是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孩子好好得做些什麼.……念及此，這個窩囊了一輩子的男人做了一個他這一生中最勇敢的決定.……

  「如果你們還要逼我的話，我和小天就與楚家一刀兩斷！」


  「楚青，你給我站住！」楚雲正欲上前把楚青給拖回來，卻被楚海給攔住了，不由焦急道：「父親你攔著我幹什麼？你也知道那幫人.……」


  「罷了罷了，我也理解小青的心情，換做是誰，讓親生兒子去送死都是不舍的。」楚海深深嘆了口氣，「可那幫人又豈是你拒絕就會作罷的……與楚家一刀兩斷？小青還是這孩童心性。」


  「那父親，你之前說的家主之位……」楚雲仍舊無法放下這個心結，默默期盼著這只是父親為了哄騙楚青的緩兵之計。


  「只要小天平安回來，我絕對說話算數。」楚海義正言辭得說到，看著楚雲泛白的臉，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陣無力的感覺，俗話說盛極則衰，楚家的昌盛局面前所未有，可到了如今，若是楚家之人皆是這般只為自己的個人利益考慮，楚家這棵大樹，怕是真的要倒了……不過他也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揮了揮手說：「我有些累了，小雲你也早點去睡吧……」


  夜已經深了，可今天晚上，有些人，註定是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