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守在將軍府門前的小廝精神一震,連忙上前,「小的見過將軍。」
「嗯,」顧凜君頷首,隨後問道:「可知府上的客人是誰?」
「回將軍,是位姑娘。」小廝牽著馬韁,彎腰作揖答道。
「姑娘?」顧凜君有些疑惑,已是申時了,怎的會有姑娘來將軍府。雖有些疑惑,但是腳步卻不停的往府里走去。
「小姐,這將軍府也太寒酸了些,來了許久竟不見下人上茶。」秋菊有些抱怨。
「秋菊,不得無禮。」女子輕和道。
「是,小姐。奴婢知錯。」秋菊自知理虧,便作揖認錯,錯身站在女子身後,聽候自家小姐的差遣。
顧凜君踏進自家堂屋就不自覺的警覺起來,這是面對武功高強的對手時身體的自我防範。
只見堂屋裡一站一坐兩位女子,坐著那位身著普通的棉麻衣裳,頭上虛挽著一支木簪,將一頭烏黑的頭髮束於身後。身材裊裊婷婷,凹凸有致,五官玲瓏精美,面似桃花,珠圓玉潤,皮膚粉膩如雪,冰肌玉骨,軟語嬌音,一雙剪水瞳盈盈的望過來,清澈見底,好一個如蓮般美麗高潔的女子。不知怎的,顧凜君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句詩詞,「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知姑娘來我府上所謂何事?」顧凜君作揖問道。
只見說話的男子身軀凜凜,相貌堂堂。劍眉微揚,一雙眼光射寒星。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行動見虎虎生風,好不威風。「好一個鐵骨錚錚的血性男兒」,女子心中感嘆。
「想必您便是「鎮國將軍」顧凜君?」女子起身作揖,櫻唇微啟,吐氣如蘭,輕聲問道。
「正是在下。還未請教姑娘芳名?」顧凜君雙手抱拳,朝女子見禮。
「小女子楚歆瑤,乃楚尚書次女。」女子恭身回禮,接著說道:「想必將軍是聽過小女子的,我家夫人急於將小女子許配與你。小女子十分好奇將軍是怎樣的人才,所以不請自來,想要瞻仰下將軍風采。多有叨擾,還望將軍海涵。」
楚家二小姐,那個不學無術,愛慕虛榮的二小姐?一個不得寵的不學無術的二小姐,怎會有如此高手甘願隨時守護,看來這楚二小姐與傳言中相當不符。
「豈敢豈敢。楚小姐請坐,來人,看茶。」說罷顧凜君便坐上主位,接著說,「敢問楚小姐今日來我府上是所謂何事?」
「想必府上已經收到了楚夫人送予的庚帖,小女子想問問,將軍對這件事是怎麼思量的?」楚歆瑤淡淡的開口,仿若事情的主角不是自己一般。
「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談論自己的婚事,這楚二小姐是心中有丘壑還是胸中無點墨?」顧凜君沉吟,一雙銳利的眼眸直射向坐在一旁的楚歆瑤,奈何對方紋絲不動。顧凜君墨眸一沉,看來這楚二小姐不簡單。
「不知楚小姐是怎麼想的?」顧凜君將皮球踢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請將軍指教小女子的拙見了。」楚歆瑤作揖後接著道:「現在尚書府容不下小女子,關於小女子的傳言,想必將軍也早已聽過許多。真假如何,小女子相信將軍自會明辨。」
見顧凜君頷首,楚歆瑤便接下去,「不瞞將軍,楚夫人與小女子那嫡姐早就對小女子懷恨於心。想必將軍知道小女子在寒冬天掉進湖裡的傳聞?」
「是的,傳聞楚二小姐對戶部侍郎的公子當街示愛,被拒后傷心欲絕,於是在隆冬天跳入湖裡,自縊。索性救的及時,才沒有香消玉殞。」顧凜君沉吟道。
「小女子確實隆冬天掉入湖裡,但卻不是傳言那般。小女子嫡姐與那楚夫人合夥設計與小女子,不慎中計掉入冰湖裡,還在侍女及時呼救,才免去一死。」楚歆瑤搖頭,解釋傳言真相。
「既然如此,那小姐何不揭穿真相?」顧凜君疑惑的看著淡笑著侃侃而談的女子,仿若那些流言那些生死瞬間都不曾存在過,這是何等的心智和脾性。
「將軍,試想若揭破真相,那便與那楚夫人楚大小姐徹底撕破臉皮,以小女子在尚書府岌岌可危的地位,不出半月,小女子便會清譽盡毀,無奈的被化作一抹孤魂。」頓了頓,楚歆瑤起身,朝顧凜君行大禮,「今日叨擾將軍,是想求將軍應了這門親事,讓小女子有個安身的地方,還望將軍成全。」
「楚小姐使不得,使不得。」顧凜君起身扶住楚歆瑤,入手是白皙的柔胰,細膩柔軟,帶著主人的溫度和馨香,仿若一用力就會被弄折般脆弱,令他一陣恍惚。「在下答應小姐便是,只怕是會委屈小姐了。」
「如此,歆瑤便謝過將軍了。」楚歆瑤就著顧凜君的手,作揖謝過後方才起身。那雙手溫暖乾燥,手上是常年練武留下的繭子,顯得粗糙而有力,只一雙手就能給人安心依靠的感覺,這還是楚歆瑤遇到的第一個。「這個男人值得依靠,本小姐就不客氣的定下了。」楚歆瑤心裡暗忖,面上卻趕緊放手,臉上浮出嬌羞紅雲,更襯的面容粉若桃花,令人移不開眼。
「天色已晚,歆瑤就不多叨擾了。還望將軍記得今日之約,歆瑤告辭了。」楚歆瑤屈膝作揖,待到顧凜君頷首,方才起身,帶上侍女秋菊轉身離開。
「去查一下,這個楚歆瑤恐怖不簡單吶。」顧凜君吩咐道。
「屬下遵命。」暗處傳來低沉的應答,堂屋中幔簾輕晃,隨後便歸於寧靜。
方才就著攙扶的動作試探了她的脈象,確實不是習武之人,但是為何卻有如此高手守護左右?再者說,既有如此高手,又怎會被設計?看來這尚書府很有問題。
「小姐,秋菊不明白。」侍女秋菊不懂為何小姐在那將軍面前如此伏低做小。
「秋菊,你可知這顧將軍的身份?」楚歆瑤沒有解釋,反而提問秋菊。
「回小姐,秋菊不知。」
「顧凜君乃是當今皇上的師弟!皇上年幼時便與這顧凜君一同在昆崙山上拜師學藝,皇上成年方才下山,與那顧凜君分開,十多年的師兄弟情誼。況且今日之事,不管皇帝是否知曉,我都得防範下。如若讓皇帝對我起疑,這婚事便會橫生枝節,恐有變化了。」到時候,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楚歆瑤沉吟,隨後吩咐道:「君颯,從明天起不用保護我了。不出意外,最遲七天我便會被楚夫人嫁與顧將軍,這幾天府里定會有許多暗衛和影子來查探消息。我外出不便,倒是暗香和疏影要麻煩你和鏈鳶了,另外幫我查一查顧凜君的情況,注意安全。」
「是,主子。」君颯應聲道。
「秋菊,將我房裡該收拾好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還有給將軍府上送些銀兩過去,恐怕將軍府已經快要揭不開鍋了。」楚歆瑤淡淡的吩咐道。
「是,小姐。」秋菊應好,卻又疑惑道:「小姐何以得知將軍府已經潦困至此?」
「君颯送來的消息,」楚歆瑤好笑的搖頭,「那個男人將府上的銀錢俸祿都送去養他的親衛軍了,一個親衛軍養起來就和燒錢一樣。何況還有他那暗衛也需要他來養?那些人不像我們家的暗衛這麼能幹,所以錢如流水般花出去,卻進賬細微,只靠著祖上留下來的幾處鋪子和土地在苦苦支撐著,終日入不敷出。」若不是暗地裡還有皇帝接濟他,怕是早就窮的砸鍋賣鐵了。楚歆瑤挑眉吐槽道。
「小姐英明。」君颯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如若將軍府不是那顧將軍祖上的老宅,說不定那顧將軍都要將宅子賣掉來補貼家用了。」
尚書府內,楚夫人正在朝楚尚書抱怨道:「老爺,我也是為了瑤兒好。現在京中誰人不知,瑤兒當街對戶部侍郎示愛不成反而投湖自盡的消息。瑤兒名聲早已敗壞了,如今那將軍府上沒有女主人,瑤兒嫁過去還是當家主母,不會委屈了瑤兒的。」
楚尚書暗中氣的胸悶,卻也不好拿楚夫人有什麼辦法,畢竟是丞相之女。只得裝作生氣道:「那個不孝女,真真是丟盡了我尚書府的臉面。」
「老爺,夫人。二小姐回來了。」有小廝來報。
「去給我把小姐叫來。」楚尚書吩咐到。
楚夫人將手帕置於嘴邊,擋住嘴角得意的笑,倏爾裝作擔憂的說道:「瑤兒也是,一個姑娘家到處跑,到天黑才回來,萬一遇到個什麼三長兩短可怎麼是好?萬一讓人給毀了清白可怎麼了得?」頓了頓,見尚書胸口起伏,拳頭緊握,方繼續說道:「老爺您也別生氣,想來瑤兒是忍不住想要見見那「鎮國」大將軍,才會晚回來的,老爺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好個毒婦,居然詛咒我女兒,真真是該死!若不是…怎會眼看我女兒被這毒婦惡意毀了清譽還不得辯解!好個丞相之女,好個丞相,真真是欺人太甚!」楚尚書拳頭緊握,胸中怒火高漲,恨不得將身旁這毒婦亂棍打死,扔出尚書府才好。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還未見到人,便聽到嬉笑聲傳來,「爹,聽說您叫我?是有什麼事兒?可是女兒的婚事有著落了?」來著便是那尚書府二小姐楚歆瑤。
只是與白日見的那位從容淡定的楚歆瑤相去甚遠,甚至幾乎不算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