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再等·三
生意找上門來,自然就不能那麼悠哉了,幾人加快了腳步,回到了店裡。
「先坐吧,我一般是下午六點開門,現在其實還沒開門呢。等下弄個小黑板,把營業時間掛到門口。話說,那個叫令狐鈺的人是你認識的吧?傘被他拿走了,沒問題吧?」陳黎一邊把手裡的袋子放下,一邊道。
「沒事,我和他算是老相識。」林婉玉把裙子下擺順好,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她今天穿的還是昨天那身鵝黃的連衣裙。「前輩,您這開業時間會不會太。。」
「太晚了?」陳黎笑了笑,扭頭朝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蘇月雪揮了揮手,「去去去,出去坐,跟近來幹嘛,這裡這麼小,人擠人的。」
「那個,老離先生,我現在是你的助手!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蘇月雪退了一步,碰到櫃檯,嚇了跳,又小小地前進了下,臉上掛著紅暈,小心地問道。
「有,幫忙到外面坐著就好。」陳黎指了指櫃檯外。
「哦。。」蘇月雪有些氣餒地嘟起嘴,垂頭喪氣地應了聲。
林婉玉笑眯眯地看著兩人,一手支著下巴,有些概況地說道:「真好。。」見兩人有些困惑地看過來,也不解釋,拍了拍旁邊的椅子,笑道:「月雪來,坐到姐姐旁邊來。」
「哦,婉玉姐姐。。」蘇月雪弱弱地坐在林婉玉旁邊,接受著她赤裸裸的掃視。
「今年多大了?」林婉玉側頭看著蘇月雪,溫柔地問道。
「那個,高二了。。」蘇月雪臉色微紅。
「哦,換做是古代,現在都能嫁人了。」再湊近點。
「那個。。」耳朵都紅了。
陳黎洗好手,回頭看見林婉玉正調戲蘇月雪,微微搖頭,強行轉移話題:「今天來這麼早,應該不會只是為了傘吧?」
果然說起這個,林婉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坐直了身子,有些歉意地笑了,鞠躬道:「不全是。首先,婉玉想向前輩道歉,抱歉,昨日婉玉失態了。」
「沒事。反正後來那位令狐先生付錢了。」陳黎抽了張紙巾擦乾手,笑了下,「叫我老離就好,不用前輩前輩的。」
「好吧,老離。令狐鈺的錢我回頭還給他,但昨天那事。。實在有些失態了。。」林婉玉再次堅持表達歉意。
「好吧,我接受了。」陳黎聳聳肩,為兩人倒上檸檬水。
「呼~謝謝前輩。。不,老離。」林婉玉鬆了一口氣,修行者們都有些傲氣,自己昨天的表現確實有些失態了,能就此揭過再好不過了。
「檸檬水。」
「謝謝。」
「謝謝老離先生。。」
幾人一起舉起水杯,清爽的味道中和了夏日的悶熱,帶來一股寧靜,蟬鳴從門縫裡鑽進來,在不大的屋子裡迴響,林婉玉變化了幾個握杯的手勢,似乎有些忐忑。
「呼~」陳黎喝下一大口檸檬水,舒爽地呼出了一口氣,看著林婉玉,道:「怎麼了?」
「那個,老離,婉玉冒昧,請問,昨日那碗豬油拌飯價值幾何?」林婉玉舔了一下嘴唇,咬牙問道。「如果。。」
「兩百塊吧。」陳黎不在意地說道,「昨天令狐鈺收的是這個價,不過你的話,那就二十塊吧。嗯,算是劫富濟貧了。」
林婉玉愣了一下,隨即抿嘴一笑,旁邊的蘇月雪有些好奇地問道:「劫富濟貧?」
「簡單點說,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裝逼。」陳黎聳聳肩,「恰好令狐鈺看著就很欠揍,那賣他的就貴點咯。」
蘇月雪還是一臉茫然。旁邊的林婉玉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那,老離前輩,您能再為婉玉做一份豬油拌飯嗎?」
「還來?」
「那個,今天我可以先付錢。」林婉玉說著從隱藏在裙子褶皺的口袋裡摸出一個小錢包,掏出一張粉紅的毛爺爺,急切地看著陳黎。
「不是,我的意思是還吃這個,不換一個嗎?」陳黎擺擺手,表示不是這個原因。
林婉玉溫婉地一笑,「不了,就這個,龍肝鳳髓都不換。」
「好吧,一份豬油拌飯。」陳黎聳聳肩,轉身準備,「因為還沒開店,所以飯是我準備自己吃的,水放的比較多,米粒會比較軟,味道可能不會太正,沒問題么?」
「只要有味道就好了。」林婉玉笑的很溫和,溫和的有些謙卑。
既然食客不在意,那就做吧。食材簡單,不用花太多時間,一碗豬油拌飯擺在林婉玉面前。
林婉玉虔誠地鞠躬,手指微顫地拿起勺子,勺底壓了壓豬油,小心地拌了拌,舀起一勺,放入嘴裡。
今天的米飯有些綿軟,像是三月下不盡的細雨,煙雨飄入亭子,為碗里的拌飯添上些水汽,軟趴趴的米粒更加沒骨氣了。
「哎,我說,女俠,別人會情郎都是帶糕點的,您老怎麼就想得出帶拌飯呢?」兩個人的時候,他總能一句話就氣得人牙痒痒的。
煙雨中,青翠欲滴的勁松壓著亭台邊緣,再往外,天地白茫茫的一片,看多了難免有些氣悶,瞥了眼身著白色襕衫的木魚,嘟起嘴來,一勺子搗下去,沒骨氣的飯粒們立刻死傷慘重。
「拌飯也就拌飯了,怎麼想不開,要自己做飯呢?看,飯軟成這樣,水放多了吧!」他溫和地接過碗,絮絮叨叨地說著。
「哼!閉嘴,就你話多!」林婉玉忍不住扭開頭,手上的錦帕糾結成一團,諸多心事一起湧上來,這滿天的煙雨像是要連人的眼睛一起潤濕。
「唉。」沉默了片刻,他溫潤的低沉的聲音傳來,「令狐兄人不錯的。。」
「你!」林婉玉有些惱火地扭頭,看見的確是有些黯然的男子,低頭看著碗,無奈的苦笑。「你。。」
「過些日子,我該上京考試了。」他舀起一勺拌飯,送入口中,「這次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老師他們想再回去,但廟堂之上的那些人不想他們回去,有功名在身的不好動,沒功名的。。此次兇險萬分。。」
「這些我聽不懂。」林婉玉奪過飯碗,倔強地說道,「但有什麼關係呢!你要是覺得難吃,就別吃,別找什麼借口。」
「你做的怎麼會難吃呢!」他被搶過吃的,愣了下,趕忙告饒,嬉皮笑臉地耍賴,好歹是把飯碗拿了回來。
「哼~」林婉玉哼了一聲,見他的眉頭任沒有鬆開,紅著臉,咬牙小聲道,「不管怎麼樣。。我等你。。」
他愣了一下,溫和地笑了,卻不敢回應,只是起身,看著白茫茫的天地,眼裡有幾分悲哀:「天作棋盤星作子,都是棋子,總是要有做兌子的。。」
這白茫茫的天地像是囚籠,鎖住一山的青翠,讓人不由的煩悶。三月的煙雨,還帶著一股透骨的冷意。
「小娘子~小娘子~老爺找你!」遠遠的山路上,小茜撐著竹傘,從雲霧中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