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論戰
牧笙並未在水池內停留太長的時間,這座水池的確是一處療傷聖地,但主要的功效只不過是對外罷了。
以牧笙恐怖的體質加上水池的療效,在極短的時間內,外傷便已幾乎恢復無礙。
當他出來之時,體內依舊是空蕩蕩的,甚至有一些經脈還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損,這種破損便是由於高強度的戰鬥以及毫無節制的使用秘術而產生的。
而更嚴重的,則是靈魂力上的虛弱以及那眉發間的幾抹白絲。
即便你擁有著無限的體能,但高強度的戰鬥依舊會使人感到勞累,感到虛弱,尤其是牧笙只有先天之境。
在遇到血傘之前,其實他已有了突破超凡的契機,但由於命生九變所帶來的副作用,導致他的境界再一次回到了先天巔峰。
好在擁有了進入超凡的感受之後,再給予他一些時間,便能夠踏入超凡之境。
至於壽命上的衰減,這是一種無法恢復,也無法抗拒的力量。
那盞古燈並不是他如今能夠操控的,甚至連開啟它,也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
僅僅那一縷片刻的微弱火苗,便讓牧笙付出了十多年的壽命,這還是因為牧笙生命力極為強大的緣故,倘若換做是一般的修行者,即便付出數十年的壽命,恐怕也無法點燃它。
祈殊與司纓洛早已離開了水池,祈殊是由於體內的精血消耗過大,需要一些時間來恢復,而司纓洛除了一些內傷之外,其餘並無大礙。
眾人看著臉色依舊蒼白的牧笙,都有些沉默不語。
牧珺媱遞過丹藥,牧笙輕輕地接過,然後看向幾位少女,笑了笑。
「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祈殊稚嫩的語氣中透著一股認真,令人感覺有些滑稽,但又是那樣的嚴肅。
「沒有所謂的值不值得,你願意做,那麼這件事,便必然有它存在的價值。」牧笙服下丹藥之後,看了一眼安月嬋,揮了揮手道:「去吧。比起這裡,外面更需要你。」
安月嬋聞言沉默了片刻,揖禮而退。
她本就是一個話少的人,在人多的時候,便會更少。
「我的傷勢並無大礙,對於那些魔獸,我有著一些了解,希望能告知於胡將軍,想來對戰局會有一定的幫助。」牧笙的意思很明確,他並不想待在此處,而是希望站在那城樓之上。
祈殊在方才的問話過後,便獨自走到了一旁,不再理會牧笙。
而司纓洛則顯得有些沉默,似乎有什麼心事一般。
狄語、宋琴心以及沐筱鹿都默然無語,這種默然並不是純粹的沉默,而是一種想要說些什麼,卻無法說出口。
或者說,他們知道,即便說了,也無法改變牧笙所做出的決定。
「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跟著。」牧珺媱自然也知道,所以並沒有提出任何反對的話語,而是點了點頭說道。
牧笙聞言笑了笑,習慣性地想要摸了摸她的頭,但被牧珺媱微微地偏轉而躲開了,彷彿在表達這某種不滿。
「我並不是去戰鬥,只是傳遞一些消息。」牧笙有些無奈地伸回了手。
「那我們也去,不行嗎?」牧珺媱語氣中透著一股執著。
「鳳炎城的城牆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般脆弱,之前屍潮來襲之時,城牆上的符文法陣都未曾完全啟動,為的便是獸潮。」牧笙緩緩地分析道:「雖然無法一直將獸潮抵擋在外,但至少能夠堅持很長的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除了需要主意空襲以及那些統領級的魔獸,城牆之下都幾乎是挨打的靶子。」
「所以,短時間內還是安全的,你放心,真正開始戰鬥了,我必然會來。」牧笙微笑地看著牧珺媱,輕聲道:「畢竟我也擔心你。」
牧珺媱看著牧笙,臉上旋即浮現出了一抹很淡的紅暈,低首不再強求。
牧笙看了一眼四位少女,轉頭對著一旁的祈殊拜託道:「她們就交給你了。」
祈殊聞言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滿,輕哼一聲,「還真當我是你保姆了?雖然你我有著血契之約,但你若是太過分了,便別怪我將這血契毀了。」
牧笙擺了擺手,並未在意祈殊的話語,對方的性格他還是比較了解的,雖然嘴上喜歡佔一些便宜,但該做的依舊會做。
最後看了一眼還在沉默的司纓洛,牧笙沉默了片刻,沒有多言,便離開了閣樓,朝著胡淵所在的城樓方向而去。
當牧笙來到城樓之上時,安月嬋也正在此處,胡淵正在不斷地下達著備戰的命令,而安月嬋此時的主要職責,便是負責城牆之上的法陣。
見到牧笙,胡淵虎目微凝,朝著身旁的副官低語了幾句,便向著牧笙走來。
「這次斬首任務,完成的不錯。」胡淵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但旋即又變得嚴肅起來,「之前你們城外的戰鬥我也看到了,那傢伙不太好對付。」
「的確不太好對付。」牧笙自然知曉胡淵指的是那名青衣男子,組織了片刻后,牧笙緩聲道:「他的修為並不像剛入主宰境的模樣,對於域的力量運用非常成熟,並且掌控的範圍也絕不小。但更關鍵的是,他的眼睛有些特殊,擁有著很多的能力。」
「那具體有什麼能力,你可否知曉。」胡淵皺了皺眉,問道。
「我只能初步判定,他的眼睛能夠窺視他人的武技與秘術,甚至是不傳之秘,除此之外,還擁有一種靈魂力的攻擊形式。」牧笙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之前用過強光與一些影響其視線的東西做過一些測試,發現強光對其有著微弱的剋制作用,至於遮擋視線,說實在的,效果並不明顯。」
「還有一點我要說。」牧笙似乎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微微皺眉,語氣忽然變得沉重起來,「那名被我們所擒的狐獸,其思維已經進化到了很可怕的程度。」
「思維進化?」胡淵同樣皺了皺眉,只不過他還沒有牧笙想的那般透徹,畢竟他只是一名將軍,善於戰爭,並不意味著能夠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這位小友……你繼續說。」就在胡淵想要詢問之時,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便是那位即將參加第九次戰爭的老者。
「雖然四年之前的災變令它們靈智開化,擁有了能夠媲美人類的智慧,然而慾望與衝動依舊佔據著它們的思維,但那名自稱是血傘的狐獸,卻擁有了自省與自制能力。」牧笙嚴肅地說道,甚至語氣中透著一絲不確定性,「這完全違背了生物的進化理論,即便如今已經是神話時代,但有些東西卻是依舊不可能改變的,除非.……」
「除非有誰在推動?」老者聞言,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場戰爭那樣簡單,這已經涉及到了人類的生存根本。
「更強大的魔獸?」胡淵還未意識到其中的關鍵,在一旁問道。
「不,再強大的魔獸,其思維進化都不可能超脫限定的軌跡,想要擁有自省與自制的能力,必然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牧笙沉聲道:「那麼擁有這種能力的,便只有人類或者.……更為高階的生命。」
「必須立刻將這個消息通知給上面。」老者當機立斷,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參加過如此多的戰爭,自然意識到了其中的關鍵,或許這幕後的黑手,便與這場災變有著一定的聯繫。
「那會不會是魔族?」胡淵將軍嘗試著問道。
「魔族或許擁有這樣的能力,但它們絕不會這麼做。」牧笙搖了搖頭,想到魔族的一些事情,繼續說道:「它們只是想要獵捕人類中的天才,僅此而已,至少.……目前是如此。」
相對於數量稀少的魔族,魔獸才是人類最為強大的敵人。
在牧笙回答的其間,老者已經打開了天絡,將一些消息傳了出去。
「那麼對於這場戰爭,你又有什麼看法?」胡淵看向牧笙的眼神中,透著一股欣賞,帶著一股考校的意味問道。
對於牧笙之前所說的東西,他並沒有深刻的理解,但從老者的表現看來,應該是極為重要的一件事,所以故有此一問。
戰爭才是他最為擅長的領域,甚至比起主宰境的修為,更加值得他驕傲。
「不論是從數量上來講,還是從高端力量上來說,我們都沒有任何的優勢,甚至後方城內地下的民眾,會成為我們的累贅。」牧笙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一份冷漠,他完全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場戰鬥,然後娓娓道來。
「我們所依仗的東西,或者說是優勢,有三樣。」牧笙指了指腳下,說道:「城牆。我並不知曉它的真正極限在哪裡,能夠抵禦怎麼樣的攻擊,能夠發揮出怎樣的力量,但至少對於敵人而言,它是個大麻煩。只要它存在,便能夠令我們居高臨下、以逸待勞。」
「第二個優勢便是軍陣,你們軍隊中的陣法雖然速成,簡易,卻也有著不俗的威力,相對於魔獸而言,這是我們短兵交戰時最為關鍵的依靠。」牧笙頓了頓,繼續說道:「而第三個優勢,本來會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但如今這股獸潮後面似乎有著一個大腦正在掌控著所有的魔獸,這便令我們的這種優勢被減少到了最弱的程度,但依舊存在。畢竟絕大多數的魔獸,依舊擁有著極強的慾望以及衝動。」牧笙簡略地說道。
「那你可曾想過,對方會有那些對策。畢竟你也說了,獸潮被一個看不見的大腦掌控著,它必然會有對策來應對我們。」胡淵繼續問道。
「太多了……」牧笙平靜地搖了搖頭,指了指頭頂,說道:「這不是凡人的戰爭,而是災變時代的戰爭,這面牆再高再厚,也只能夠防得住地面,而無法抵禦來自蒼穹之上的威脅。」
「比如.……飛行魔獸,又比如……將一些體制強悍的魔獸裝入一個簡易的容器中,然後拋擲過城牆。」牧笙說話的速度很快,但很清晰,「所以想要越過城牆,恐怕對它們而言並非什麼難事。」
「軍陣.……魔獸的體型無法確定,若是一些體型龐大的魔獸,即便是被軍陣所殺,恐怕也會導致軍陣逸散,無法再次快速成型。而且由於城內地形的關係,軍陣很難能夠徹底發揮出其能力。」牧笙飛快地分析道,彷彿不需要進行任何地思考。
胡淵聽著牧笙的不斷分析,眼中的欣賞之色越發的濃郁,但他依舊打斷了牧笙,因為此時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
「你說的都不錯,但我只問一句,該如何打這場戰爭?」胡淵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各自為戰。」牧笙思索了片刻,認真地說道。
「為何?」胡淵皺了皺眉,問道,這個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學院的學生、各大家族以及斬魔殿,甚至一些散人群體,他們都應該自發性地相互配合,組成小隊,因為軍隊的管理與戰鬥模式並不適合於他們,無法發揮出他們應有的實力。」牧笙看了一眼胡淵以及不遠處的白衣男子,「高端力量更是如此,我們在這方面本就弱於對方,所以必須尋找機會擊殺那些統領級的魔獸,削弱彼此之間的差距。」
「不管是飛行魔獸,還是那些拋擲入城的魔獸,恐怕會散落在鳳炎城的各處,每一個區域都只需要幾個負責觀察的人,來通知就近的小隊去處理,至於如何處理,如何戰鬥,那便是他們自己的事。」牧笙的建議可以說是非常的特殊。
「當然,如同斬魔殿那般特殊的戰力,應該用於應對各種突發的狀況,至於傷員區,我建議再往城內挪一挪,畢竟一旦遭遇,恐怕那些投擲進來的魔獸會令前半區域變成一塊戰場。」牧笙繼續說道。
「若是對方的高端力量聚在一處,準備獵殺我們這的修行者呢?」胡淵挑了挑眉問道。
「那就給他們一個驚喜。」牧笙黑色的眼眸中一絲微芒,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