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妒血脈
面對牧笙略帶挑釁的話語,黑袍老者並沒有太多的廢話,只是輕輕地揮動了手中那根詭異的枯枝。
嗡。
枯枝上那顆妖異的血珠頓時停止的轉動,隱隱間,有一股令人感到極度邪惡的波動擴散出來。
那股無形的波動在經過每一具屍體之時,都會有一道黑色的符文沖入死屍之內,令得那些沒有絲毫生機的軀體,猶如詐屍般輕輕一顫。
緊接著,那些死屍之上,一道道黑色的荊棘從體內鑽了出來,猶如活物一般,緊緊地將整個軀體所包圍。
而那些殘破的身軀,也在這些黑色荊棘的拖拽下,開始相互融合,蠕動,組成一具具完整的身軀。
隨著這些黑色荊棘的不斷出現,死屍的額頭之上,一道黑色的符文圖案緩緩浮現,那失去焦距的瞳孔開始收縮與擴散。
牧笙有些凝重的望著這一幕,魔族對於血脈與魂魄的研究,都是極度瘋狂的,那顆血珠內,囚禁著無數冤魂,這一點牧笙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但僅憑這一點,並不足以威脅到他,以對方剛才的表現來看,恐怕還有著一些手段尚未施展出來。
嘶嘶!
那猙獰的黑色荊棘瘋狂地舞動著,而伴隨著它的掙扎,每一句死屍便會發出低沉的哀嚎之聲,那種並不是由咽喉內發出的聲音,彷彿是一種來自地獄的詛咒。
嘎嘎嘎。
一股怨氣衝天而起,一具具死屍身上布滿了黑色荊棘,開始緩緩站起身來,那原本沒有焦距的瞳孔內,一抹令人無法直視的怨恨彷彿一團白焰,瘋狂地燃燒著。
在死屍體內無法看到的血脈之中,一條條黑色荊棘猶如一條毒蛇,貪婪地吸食著血脈中殘留的精血。
隨著那些精血通過荊棘流入血肉,牧笙面色逐漸難看起來,轉身退回到墨攸身旁,看著蒼心逸,沉聲道:「你能帶幾人走?」
蒼心逸看著牧笙極為嚴肅的表情,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些死屍,問道:「我的職責是保護……」
牧笙揮了揮手,打斷了蒼心逸的話,認真道:「說這些沒有意義,你保護不了我,聽說過詛咒血脈嗎?」
牧笙的話語令蒼心逸頓時臉色大變,看著那一具具散發著滔天怨氣的死屍,顫聲問道:「一年多以前,玄冥城的那場災難,便是由身懷詛咒血脈的一位少年所引發,不過據說後來那名少年被控制了起來,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眼中。」
墨攸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那群不斷發生變化的死屍,喃喃道:「我聽父親提起過,那名少年是由斬魔殿從魔族手中所救出來的,當時正在斬魔殿的凈心堂修養,不知為何與別人起了爭端,你們也清楚,斬魔殿內,有些許多奇怪的傢伙。然後.……」
墨攸似乎想到了什麼恐懼的事,頓了頓,低聲道:「然後玄冥城在斬魔殿的分殿在一夜間變成了修羅地獄,驚動了無數不朽的存在,那可是斬魔殿啊……即便是最為普通的成員,也有著超凡境的修為,至於分殿殿主,已然跨過了入聖,步入了更高的境界。」
「然而那只是災難的開始,當玄冥城的那些古老家族趕到之時,看到那名少年靜靜地站在凈心堂的門口,堂內那顆原本散發著神聖氣息的凈魔珠已然通體血紅,凈心堂的周圍,數百名身著斬魔殿服飾的死屍沒有任何徵兆地向他們殺了過來。」
「所有的死屍不但擁有生前的修為,並且一些擁有血脈之力的死屍,能夠瘋狂地燃燒血脈中的精血,強化軀體,變得無比強大恐怖。斬魔殿中的都是怎麼樣的存在?那裡幾乎就是天才與怪才的聚集地,面對這麼一群怪物,可想而知,究竟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夠換取這場慘烈到極點的勝利。」
「至於那名少年,並沒有如外界傳言的那般,被控制了起來,那只是用來穩定恐慌而編造的借口。事實上,在那場災難之後,便沒有人見過那名少年。」
墨攸的話令蒼心逸有些沉默,作為墨家的小公主,一些秘聞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麼秘密,至於她們這些下人和那些普通民眾,所聽到的、看到的一切,只不過是上面那些站在頂端的掌權者,想讓你聽到的、看到的。
牧笙看著有些沉默的兩人,還有一旁不知如何插嘴的羅成厚,輕聲道:「其實在遠古之時,這種血脈被稱為天妒血脈。它所擁有的能力,太過於逆天,並不為蒼天所容,擁有血脈者,一旦踏入修行,便絕對活不過三年。」
說道此處,牧笙望著那一雙雙充滿怨恨的眼神,凝重道:「你們所說的那名少年,恐怕便擁有著天妒血脈,魔族恐怕已經通過抽取了他的血脈進行研究,而且……似乎有了不小的收穫,能夠令死屍重生並且運用生前的血脈之力,雖然借用了那顆詭異血珠的力量,但依然不是我們能夠抵擋的。」
黑袍老者看著眼前的傑作,感受著死屍所散發出來的滔天怨氣,冷漠地看著牧笙等人,皮笑肉不笑道:「不用急著交代遺言,你們這些人,可都是絕好的研究材料,尤其是幽熒殿下的天賦血脈,上面可是很感興趣呢。」
牧笙眼神微微一凝,並未與之多言,而是轉身看向蒼心逸與羅成厚,決然道:「你帶墨攸先走,羅兄,抱歉了。」
羅成厚憨笑一聲,沒有因為面對絕境而透露出一絲恐慌,大聲道:「我的命都是你給的,你還答應教我刀法,我記著呢。女人留在這裡也礙事,這種戰鬥的事情,就應該讓我們男人來做!」
蒼心逸狠狠地剮了羅成厚一眼,然後看了墨攸一眼,點了點頭道:「倘若幽熒殿下願意,我便聽從公子吩咐。」
墨攸冷冷地看著牧笙,一點也不領情地說道:「我是不會走的,如果你用這樣的方式來保護我,我寧願不要!」
牧笙有些無奈地看著墨攸,剛想勸說,便看到那三大家族僅剩的兩名老者在數十具死屍的圍攻下,幾乎沒有任何反抗地被撕成了碎肉。
那些碎肉飛濺到死屍之上,無數黑色荊棘瘋狂地開始擺動,然後將那血肉吞噬、吸食。
「我會為你們爭取時間,走還不走,就看你們自己了。」
牧笙雙目微微一眯,感受著那近百具死屍,其中十三具入聖境的死屍身上傳來的一道道陰冷氣息,眼神深處有著一絲無奈浮現。
嗡。
體內餘下的命力在牧笙的催動下,全部被點燃,那雙眸里的兩抹妖異,放佛擁有著無窮的吸引力,顯得更為神秘而深邃。
原本只停留在半步入聖的牧笙瞬間衝破了束縛,達到了入聖境,但周身的命力波動卻極為不穩定。
要知道,牧笙在一日之前,還只是一個尚未踏入修行的普通人,即便他擁有著強悍的體質與磅礴的靈魂力,但境界與修為上他並沒有任何的嘗試。
一步先天,這種恐怖的跨境式突破,即便對牧笙而言,也是一種挑戰,過快的境界提升,會導致體內命力不穩定,從而產生命力崩塌潰敗的現象。
而利用命生九變,將還未徹底穩定的境界再次提升,這就如同在還未完全穩固的地基上瘋狂的建樓,以牧笙對於自身身體情況的判斷,半步入聖,已然達到了能夠駕馭和掌控的極限。
如今強行突破到入聖境,給予牧笙帶來的,是一種超越極限的挑戰。
砰!
牧笙腳下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痕,整個人如同一顆炮彈般向著前方暴掠而去,那如同蜘蛛網般的裂痕里,一絲絲殘留命力波動尚未消褪。
這是無法掌控命力所帶來的副作用,若是體內命力徹底失控,那麼牧笙最好的結果,也是成為一個廢人。
嘭!
牧笙的身體瞬間穿過一位入聖境的死屍,沒有任何的阻礙,就彷彿一輛卡車撞破了一層紙牆,顯得極為輕鬆。
但牧笙的身形並未停止,那恐怖的速度令空氣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
嘭嘭嘭!
牧笙整個人就如同一輛徹底失控的卡車,在將數名死屍裝成碎肉之後,恨恨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轟!
恐怖的命力波動,以牧笙為中心向著四周席捲而去,所有企圖接近牧笙的命力盡數在空氣中爆炸,低沉的悶響聲,不絕於耳。
牧笙有些狼狽地從深坑中站了起來,目光急促的閃爍著,他能夠感受到體內那股想要破體而出的命力。
此時的他顯然不能夠再如此繼續下去,否則不需要對方動手,他就要爆體而亡了。
一絲凶光自牧笙那雙妖異的眼中閃過,在其眼神深處,一抹星辰之力緩緩凝聚,旋即他的最猛地傳出一道低沉喝聲,只見那周身狂暴的命力猶如受到了一股難以抗拒的吸力,瞬間回到了牧笙體內,變得極其溫順。
那腦海中的星辰之海緩緩轉動,體內的暮生決與段體術也瘋狂的運轉,終於將那狂暴的命力暫時壓制了下來。
但此時的牧笙並沒有任何的喜悅之情,因為那些死物竟然全部無視了他的存在,向著墨攸等人衝去。
「混蛋!」
牧笙低喝一聲,玄妙的身法將其化為一條青龍,瞬間劃破了空間的束縛,以破音之速瞬間出現在墨攸等人的面前,然後轉身接下那一道道蘊含著怨恨之氣的恐怖命力。
牧笙雙手幻化出一道道玄妙的法決,一面黑色的巨盾浮現在眾人的上空,那面黑色的巨盾上,一顆顆璀璨的星辰若隱若現。
無數的血色命力,夾雜著令人窒息的怨恨之氣,凝聚成一張張鬼臉,狠狠地撞擊在巨盾之上。
砰砰砰!
那一張張鬼臉在與巨盾相撞之時,那巨盾之上的星辰變會相互之間鏈接起來,組成一幅幅玄妙的星圖,抵禦著那鬼臉中所蘊含的命力與怨氣。
命力爆溢開來,穩如磐石的巨盾除了輕微的晃動外,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衝擊。
這出乎意料的一幕落在黑袍老者的眼中,令他忍不住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牧笙帶給他的震撼越來越深,甚至已經達到令他難以抉擇的地步。
獵捕人族天才,是每一名魔族的使命,對於被獵捕的天才,幾乎不會採取直接殺死的方式,即便是無法進行獵捕,也會將其留給更高一級的魔族作為目標,而不是將其殺死。
越為妖孽的存在,越顯得珍貴,也越不會被殺死。
但牧笙的出現卻令黑袍老者產生了一種不該有的想法,那就是不在獵捕,而是直接將其殺死,他並不清楚,這種想法的產生,意味著他的內心,出現了一絲連他自己也不知曉的懼意。
一種對於牧笙可能成長起來的懼意,這股懼意如同一團微弱的火苗,緩緩地燃燒著。
原本這場獵捕他並不准備參與,但為了確保能夠萬無一失的將墨攸帶回來,他依舊全程參與了這次的計劃,甚至將族內最為神秘的實驗用在了這次戰鬥中。
然而這位看起來臉上還帶著許些稚嫩的少年,憑藉著先天境的修為,將他的計劃全部打破。
作為參加過無數獵捕計劃的頭領來說,什麼樣的天才他沒有見過?即便是擁有著天妒血脈的那名少年,最終也仍然落入了他們的手中。
但牧笙給他的,並不僅僅是天賦上的震撼,而是全方面的,從下山到面對雲家,再到面對梁家,直到面對他們的突襲。
其中所展現出來的綜合素質,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現在能夠評估的範疇,每一個人族天才在魔族都會有著一個評估標準。
妖孽如墨攸,在魔族的評估中甚至並沒有季孜珩來的高,因為這個評估標準的唯一準則便是對於魔族的威脅程度。
但這種評估並不是固定的,它會隨著一個人的成長而逐漸發生變化,若是今日墨攸能夠活著離開此處,恐怕她的評估標準將會遠超季孜珩。
這一點,從她那兩抹充滿憤怒的璀璨星辰中,就能夠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