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前人的路
牧笙接過乾坤袋,靈魂力緩緩探入其中,半響過後,平靜地點了點頭,緩聲道:「既然東西都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我需要一個時辰的準備時間。」
尹賢帶著請示的意味望向陳老,見其點頭,便說道:「這個當然可以,牧公子若是還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告知在下,我們會盡量滿足。」
牧笙望著眼前的大陣,眯了眯眼,笑道:「有幽小姐相助足以,給我們一個安靜的環境既可,這段時間不能受到任何干擾。」
尹賢聞言,略帶深意地看了牧笙一眼,笑著應道:「理當如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與諸位在一旁等候便是。」
說完便領著眾人退到遠處,不再過問。
看著離去的眾人,牧笙朝墨攸招了招手,輕聲道:「來吧,以你的天賦,只要在一旁仔細觀摩,必然在法陣方面會有很大的提升,有些技巧和奧秘,可不是古書上有的。」
墨攸聞言點了點頭,緩緩地來到牧笙身旁,並沒有矯情,她雖然生性高傲,但對於比她有本事的人,還是懂得收斂的,並不是目中無人的狂妄自大。
盤星噬元陣的上方,一張星圖若影若現,即便是在白日,艷陽高照,依舊隱約可見,星圖的下方,一道道灰色的鎖鏈由星圖直通地面,粗略看去竟有數十根之多,每一根鎖鏈的周圍有著一個個古怪的字元懸浮著,一股古老而恐怖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八十一道鎖鏈便是連通大陣與星空的「線」,每當子時,天地陰陽交匯之時,大陣都會藉此偷取星辰之力,煉化陣內生靈,吞噬其壽元。
想要破除此陣,唯一的辦法便是斬斷這九九八十一道鏈接星圖的鎖鏈。
這些鎖鏈都屬於至陰之物,每日子時都能發揮出最為強大的力量,但每日午時卻是最為薄弱的時候,在午時動手,最為合適。
牧笙慢慢地從乾坤袋中取出所需之物,不論是硃砂、鹿龍角還是雞冠血等,都是至陽之物,最後掏出的是一個偌大的鼎,三足兩耳,鼎上雕刻著許多火焰的圖案,甚是精美。
「可會控炎術?」無法施展命力的牧笙只得向墨攸詢問,若是不會,以墨攸的天賦,只要牧笙隨意點撥幾句,必然能夠信手拈來。
墨攸點了點頭,很是平靜道:「我對煉丹煉器都略知一二,這控炎決乃是煉丹與煉器的入門法決,你需要怎麼煉,告訴我便可。」
牧笙略微思索了一番,將材料分為兩堆,說道:「鹿龍角、雞冠血、陌魂草等,用丹書中所記載的特殊手法「老君撈月」,剔除其糟粕,再用控炎術中的「灼陽三煉」手法,將其煉化為液汁后相互融合,凝丹用但書中最為基礎的手法便可,丹成後放入紅盒以保藥效。」
說到此處牧笙頓了頓,看了眼硃砂、黑晶石、金陽岩等材料,猶豫一下說道:「你身上可帶有靈級別的兵器?」
墨攸搖了搖頭,輕撫玉鐲,一把通體晶瑩的古劍憑空出現,無奈道:「靈級別我沒有,只有一把尊級別的坎水秘劍。」
牧笙聞言笑了笑,接過古劍,看著劍鞘上可有的圖案,驚訝道:「上古沐水宗所用的兵器,看來你們家是挖了他們的遺迹吶。」
墨攸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我可不知道是哪個遺迹的,只不過出門時偷偷在我父親書房裡拿的。」
「你先煉丹吧,我在想想如何為這古劍附魔。」牧笙一邊觀察者古劍一邊隨意道。
墨攸聞言也不再理會牧笙,開始認真煉丹。
牧笙用靈魂力緩緩地包裹著古劍,研究著他的構造,腦海中有關沐水宗的記憶緩緩浮現片刻后,靈魂力散去,牧笙皺了皺眉。
雖然尊級的劍要高出靈級一個層次,但就是因為如此,使得對於古劍的附魔更為困難。
附魔是一種煉器師對於兵器的二次提煉和重鑄,可以將武器進行優化,雖然無法改變兵器的級別,但卻可以賦予武器極為強悍的屬性甚至附帶有神通。
相對於鍛造術的普及,附魔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學習的,若是對於煉器沒有足夠的理解,根本無法利用附魔改變武器的特性以及屬性,稍有差池,便會令武器瞬間成為廢銅爛鐵。
盤星噬元陣內的鎖鏈只有至陽之器方可斬斷,靈級武器是最低的要求,尊級武器當然更為穩妥,只是為尊級武器附魔,對於牧笙來說是一個挑戰,並不是技巧上的挑戰,而是靈魂力上的,牧笙的靈魂力質高量少,無法長時間的使用,若是再次透支,只怕會傷到根本。
呼.……
在牧笙猶豫之時,墨攸那裡已然丹成,雖然手法略顯生疏,但所煉製的丹藥足有七成成色,將丹藥放入紅盒后,墨攸拿著盒子來到牧笙面前,笑道:「這是什麼丹藥,煉製起來一點也不難。」
牧笙接過紅盒輕輕一聞,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你懂得我所說的煉丹手法,自然覺得容易,若是換做別的煉丹師,只要不會這兩種手法,十次中有一次能夠丹成也算是上天眷顧了。」
這就如同牧笙告訴墨攸,這道題數學題需要用微積分來解答,學習過微積分的墨攸自然覺得簡單無比,但換做沒學過微積分的人,怕是只能瞎蒙或者使用更為低級的技巧進行解答,自然變得異常困難了。
將紅盒放於一旁,牧笙從劍鞘中緩慢地拔出古劍,放入鼎中,然後將附魔所需的材料一股腦兒投入鼎內。
墨攸有著不解的看著牧笙,問道:「你這是要附魔?」
看到牧笙點頭,墨攸張大了嘴,極為訝異地說道:「有關附魔的古書上都有記載,兵器的附魔每次只能夠使用一種材料,若是想要使用多種材料進行附魔,只能夠分多次進行,隨著附魔次數的增加,附魔難度成倍的遞增,以我目前的水平,怕是只能對其進行三次附魔。」
粗略的掃了一眼鼎內的十幾種材料,墨攸驚訝的神色越發濃郁,不確定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不同的材料能夠一起附魔的,即便是屬性相同的兩種材料一同附魔,也絕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更何況你這裡足足有十多餘種材料.……」
牧笙擺了擺手,無奈道:「我明白,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的靈魂力不足以支撐我進行十多次的疊加性附魔,只能夠一次完成,雖然有些難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什麼叫有些難度?拜託,這本根就是不可能的事,古書上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記載。」墨攸有些急切的說道,雖然她承認牧笙確實有幾分本事,但這樣魯莽行事,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牧笙平靜地看著墨攸,深邃如星空的雙眸伴隨著靈魂力的湧現,開始呈現出一種妖異的美,左眼嫣紅如血,右眼赤金繚繞,顯得極為詭異,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墨攸有些失神地望著墨攸,只聽到牧笙認真說道:「你覺得不可能的,並不代表它不存在。你的天賦確實能夠令你快人一步,甚至百步,但你從來都跳不出前人為你畫下的圈,別人或許走得慢,但最終都會走出這個圈,而你只能在圈內徘徊。」
牧笙並不知道自己此時的雙眸發生了詭異變化,而是繼續說道:「你永遠都在學習,不論你學習的速度有多快,不論你學了多少東西,也不論你學的東西到底有多麼深奧,你始終都是在學習,在圈裡。你從不去懷疑,你是不是覺得,古書上沒有記載的,便是不存在的?」
看到墨攸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牧笙笑了笑,說道:「你看過多少古書?一百?一千?還是一萬?即便你看完了家族中所有的古書,難道你能夠看完世間所有的書嗎?即便你看完了世間所有的書,那你也只能夠在圈內徘徊,你找不到自己的路,你永遠在走別人走過的路,你沒有勇氣邁入那些無人踏足的地方,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那些無人踏足領域,才是最適合你的道路呢?」
看到墨攸有著沉默地低下了頭,牧笙的雙眼逐漸恢復了正常,對於墨攸,牧笙抱有極大的期望,他不希望墨攸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事實上,墨攸說的也並沒有錯,在牧笙的記憶中,確實沒有將多種材料同時進行熔煉,從而附魔的技巧,但有無數的先賢對此進行了研究與探索。
雖然最終失敗了,但至少他們走出了圈,留下了寶貴的感悟與知識,而這些記憶,便是牧笙今天最大的依仗。
在漫長的修行道路上,誰也無法保證,自己所做的事都有著十成的把握。
對與牧笙來講,這就是一次挑戰,也是突破,他擁有著世間最為寶貴的財富,若是連他都膽怯了,那麼還有誰敢去嘗試呢?
牧笙靜靜地看著盤星噬元陣,暗暗想到,況且這大陣背後若真是噬元殿或魔族的遺迹,他定然不能夠讓它再臨世間。
「你說的對,我相信你。」
一聲靈動的話語打斷了牧笙的思索,抬頭看著神情平靜,但眉宇間似乎多了幾分執著的墨攸,牧笙最有一絲猶豫也煙消雲散。
牧笙眼前的大陣準確的來說是一座山,而遺迹便在山上,想要上山,便需要打開通往山頂的路,而這條路,必須依靠一把至陽兵器,斬斷那存在於世間數萬年甚至更久的鎖鏈,才能夠成功。
「那麼就請你幫助我,你生火,我控火,看看這不可能的事,我到底能不能做到。」
墨攸深深地看了牧笙一眼,重重地點了點頭,略作調息,恢復了命力后,緩緩閉上雙眼,一股有些蒼白的火焰自鼎下升起,不到兩息的時間,便將整個鼎爐包圍。
牧笙沒有閉眼,而是來到墨攸身旁並肩而立,想要控制這股白焰,除了獲得它主人的同意之外,還需要釋放出高於其主人的靈魂之力。
黑白相間的長發開始微微地起伏,嫣紅與赤金再次浮現於瞳孔之中,鼎爐周圍的火焰開始變幻。
蒼白的火焰中,一朵朵嫣紅與赤金的蓮花緩慢地綻放,然後旋轉,這些有火焰所幻化的蓮花顯得極為精美,在綻放的瞬間似乎還帶著一些悅耳的聲音。
伴隨著蓮花的綻放,鼎爐內的各種晶石材料開始逐漸轉換為液體,而那把古劍卻像是沒有收到任何干擾地懸浮在最中央。
一股股色彩斑斕的液體包裹著古劍,鼎爐外蒼白色的火焰漸漸消失,只留下由蓮花所幻化而成的火焰。
隨著時間的流逝,牧笙的靈魂力開始變得枯竭。
一聲輕嘆,妖異的瞳孔浮現出許些失落的神色,靈魂力的數量還是太少了,根本無法支撐他完成這次附魔。
就在牧笙打算放棄的瞬間,一股極為精純的靈魂力湧入了他即將枯竭的魂海之中,有些訝異地望向身旁的墨攸,只見她雙眸緊閉的臉龐上透著幾分倔強。
這種靈魂力的疏導極為危險,稍有差池便會受到反噬,牧笙不敢有絲毫遲疑,神情變得更加專註。
鼎爐周圍火焰形成的一朵朵蓮花逐漸兩兩融合,然後再融合,經過幾次相融后,最終形成了一朵赤紅色的蓮花,緩緩懸浮在鼎爐的下方,彷彿一朵蓮花狀的底座。
鼎爐內的古劍上,一朵朵色彩各異的蓮花緩緩浮現,十八種不同的材料在古劍上印刻了十八朵色彩不一卻圖案相同的蓮花,每一朵蓮花都蘊含著極為恐怖的至陽之力。
嗡.……
一聲劍鳴從鼎爐中傳來,古劍如同潛龍出淵的蛟龍,瞬間從鼎中脫離,化作一道流光出現在牧笙與墨攸面前,靜靜地懸浮著。
墨攸雙眸緊閉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痛楚,身體搖晃。
牧笙妖異的瞳孔恢復了正常,臉色上浮現出幾分蒼白之色,回過神來的牧笙旋即扶著墨攸坐下,有些擔憂的問道:「傷到了魂海?」
墨攸有些虛弱地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瓶丹藥,取出兩顆,一顆吞下一顆給予牧笙,輕聲說道:「怎麼?擔心我?」
「失禮了。」
牧笙平靜地看著墨攸,沒有理會她的調笑,伸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腕間,低聲說道。
墨攸微微怔了怔,或許是由於太過虛弱的緣故,也可能是牧笙的面容太過於嚴肅,下意識地沒有進行任何躲閃,任由牧笙將手搭在她的手腕之上。
不到五息的時間似乎顯得極為漫長,牧笙將手收回后悄悄鬆了口氣,接過丹藥服下,眉宇間的嚴肅漸漸消失,平靜道:「萬幸無礙,只是魂海有些枯竭。」
墨攸白了牧笙一眼,沒好氣道:「廢話,有沒有事我自己還不清楚嗎?想占我便宜就直說,哼。」
牧笙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轉頭望向那柄古劍,並沒有看到墨攸神色間的那抹慌張與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