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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陰謀

  鳳炎城宋家的一間密室。


  宋浩軒有些沉默地坐在一張木椅上,他的面前擺滿了許多資料。


  房間的燈沒有開,在他面前那台數據分析器所散發的微弱熒光的映照下,一道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身影浮現在其背後。


  雖然說在鳳炎城,他一直都順風順水,有著宋家在背後,幾乎沒有收到過什麼挫折,但牧笙的那場比斗並沒有給他帶來多麼大的影響。


  但面前擺放的資料上幾乎都是有關於牧笙的消息與情報,在這件昏暗的密室中已經呆了近二十個小時,一直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一絲光芒在微弱地閃爍。


  讓他真正在意的,是安月嬋對於牧笙的態度,對於安月嬋,宋浩軒有著自知之明,但是並不能抹去他這份嫉妒,這份嫉妒的根源便是來自於實力。


  牧笙的修為、出生與家庭背景都一目了然的呈現在他面前,即便他是一名天靈者、修師,但這並不能改變平民的事實,沒有家族的深厚底蘊,即便是擁有極高的天賦與實力,在這些家族子弟的眼中也不過是一個暴發戶罷了,有什麼資格能夠得到殿下的青睞?


  若是換做季孜珩之流,他可能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就是這種反差,讓他對牧笙陰差陽錯的產生了極強的敵意,自己最為心愛卻得不到的東西,被一個有些本事的乞丐得到了,即便是有這種可能,他也覺得比吃了蒼蠅還要噁心。


  「少爺,注意身體。」


  一道有些沙啞的低沉聲打斷了宋浩軒的思緒。


  宋浩軒抬了抬眼皮,有些不喜地皺了皺眉,旋即又恢復了平靜,再次掃了一眼資料,然後吩咐道:「有些事情我需要你去辦,現在就去。」
……

  鳳炎城青鸞學院,一間修鍊室內。


  牧珺媱與往常一樣,進行著日復一日地修行,臉上除了一片冷漠之外,還有著幾分同齡人都沒有的成熟。


  四年前,災變發生,她的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冰冷,父親與兄長雙雙失蹤,只有十二歲的她忽然覺得天塌了,熟悉的學校與街道傳遍了哀嚎,學校里的同學與老師被各種只有在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怪物所吞噬,化作食物與飼料。


  恐慌與孤獨幾乎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維,房屋外不斷傳來的哀嚎漸漸摧殘著她的意識,手足無措的她,只能瑟瑟地蜷縮在自己的卧室中,用未來幾十年的生日願望,期盼著長兄與父親的歸來。


  但隨著時間的流失,盼來的只有飢餓與寒冷,恐懼與絕望,一片黑暗的卧室中,牧珺媱裹著房間內所有的被子,在一處角落裡,用那雙失去了往日靈動的眼眸靜靜地看著牆上的照片,平日最怕黑的她此時卻不敢讓這裡產生一絲亮光,生怕被外面的怪物所發現。


  在最初的恐慌退去后,疲倦與睡意開始逐漸侵蝕她,對於這個未知世界的危機感使得她連續三日都沒有讓自己得到過一分鐘的休息。


  牆壁上掛著的照片是她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也是信念。


  直到第四日,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敲門的聲音把她去睡意的邊緣拉回了現實,沒有任何的以喜悅與輕鬆,因為外面絕對不是父親與兄長,進不了自家門的,只會是外人。


  現在的世界,不會有任何的訪客,所以身體極為虛弱的牧珺媱沒有開門的打算,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與撞擊聲后,外面恢復了平靜。


  但這份平靜絕對不會一直這麼下去,牧珺媱並不笨,甚至可以說擁有著極高的智商,但面對如此突然地變故,根本沒有給予她冷靜思考的機會,或者說,她還抱有著僥倖,覺得她依然是家中的小公主,她的哥哥與父親依然會保護著她。


  這份奢侈的期盼在這幾日的等待中慢慢消耗著,直到那陣猛烈地撞擊聲,衝散了她所有的希望。


  陷入了沉睡的牧珺媱顯得極為平靜,充滿稚意的小臉上沒有了柔弱,留下的只有堅強,或許是上天的眷顧,這場並不安穩的睡眠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傷害,而且令她體內的血脈提前有了覺醒的跡象。


  醒來的牧珺媱開始準備東西,她知道這裡並不是能夠一直逗留的地方,她把自己打扮得極為難看,絕美的容顏在這個世界只能給她帶來災難,攜帶的食物都選擇體積較小,熱量較為充足的,如果背著一個大包,那便是活脫脫的一個移動食庫。


  受到牧笙的熏陶,對於求生,牧珺媱也有著一定的認識,許多常識性的東西在她腦海中浮現,收拾完所有東西,緩緩地從相框中取出照片,放進了衣服的夾層中,有些留戀的看了一眼這個有些空蕩蕩的家,開始了她的求生之旅。


  外界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並沒有電影中喪屍爆發時滿街的怪物,讓人寸步難行,也不是遇到的每一個陌生人都是別有用心。


  但依舊充滿了看不見的危機,變異的野獸、昆蟲,甚至是植物,都似乎對於人類有著天然的敵意,人類的軍隊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經過最初的恐慌后,許多人都自發的開始相互聚集,等待著救援,雖然絕望的確使得許多人的陰暗面展露在世人面前,但這裡沒有感染,沒有猜疑,絕大多數人在這場災難面前,都是受害者。


  災難發生后的第七日,由修真者組成的救援小隊成立,各大家族紛紛浮出水面,由國家開始統一調配,組織反抗與救援。


  牧珺媱顛沛流離地在這個世界度過了她最為漫長的一年,有過委屈,也想過放棄,有過絕望,卻也懂得了很多,她覺得她比以前的自己更加的出色,更加的堅強,但卻沒有了以前的快樂,或許這便是成熟的代價。


  兩年後,鳳炎城初步建成,青鸞學院成立,牧珺媱憑藉著自己的天賦與努力進入了青鸞學院,但限於沒有資源,無法躋身於學院的第一梯隊,但這並不影響她在學院的聲望,令人汗顏的天資與非凡的經歷,加上無法挑剔的容顏,輕而易舉地在學院凝聚了很高的人氣。


  進入學院后一年,父親的回來令牧珺媱喜極而泣,但牧笙依然不知所蹤。


  從很小的時候她便知道牧笙並不是他的親哥哥,甚至害怕他奪走屬於她的那份父愛。


  但自從牧珺媱懂事開始,牧笙便一直保護著她。


  牧笙開始讀書的時候,她還在家中嬉戲,當她開始讀書的時候,牧笙已經上了小學二年級,等到她讀兩年級的時候,牧笙還是在讀兩年級。


  他的學習成績可以很好,卻不是很好,他很小的時候喜歡讀書,但後來卻很少讀書,從小就長得像小仙女的她在學校中會遇到很多的麻煩,但每次牧笙都會沖在最前面,保護她不受到任何傷害,漸漸地,牧笙開始逃課,學習許多別的東西。


  他說過,公主旁邊永遠會有一位無所不能的騎士,所以他會去健身,去搏擊俱樂部,去學習許多能夠保護她的東西。


  他說過,等她長大了,等他擁有了足夠的能力,他會帶她去世界所有最美的地方,看最美的風景,所以他會去學習各種野外求生的技巧,每一處令人嘆為觀止的風景都會留下他的足跡。


  她不知道牧笙還記不記得這些承諾,她只知道這四年來她過得並不好,父親自從一年前回來后,身體狀況就變得很糟糕,似乎是由於過度的勞累所造成。


  並不富裕的她不但要自立為生,利用稀缺的資源進行修鍊,還要為父親定時購買養生的藥材,請學院中的藥師為其煉製丹藥。


  她並不懦弱,卻依然有些堅持不住了。


  牧珺媱很清楚,只要她輕輕點頭,許多世家公子都會給她帶來數不盡的修鍊資源,請最好的醫師來時時刻刻照顧父親,但這是需要代價的。


  而這種代價,即便是在這四年最艱苦的時候,她也沒有考慮過,如果她真的點頭了,或許,也活不到現在了吧。


  輕輕地拂過左手上的藤鐲,這是牧笙在昆崙山的混元觀中靜坐三日,為她求取的。


  「你說父親被魔族抓走了?」


  「是的,可能就在昨日。」
……

  「這幾日你在哪裡?」


  「安家。」


  哥,如果你早一日回到家裡,那該多好……

  嗡.……

  天絡震動。


  「小媱,有人找你,說是安家的人,現在在宿舍呢,你趕快過來。」


  投影里,牧珺媱的舍友小鹿有些奇怪的說到,牧珺媱和那些古老的家族從來都沒有任何的聯繫,甚至對於那些家族的公子少爺都很是不喜,怎麼會有安家的人找她呢?

  「嗯,我馬上回來。」


  牧珺媱平靜地點了點頭,安家的人找她,可能與牧笙有關,至於牧笙與安家到底有什麼關係,她目前還並不清楚。


  離開修鍊室,牧珺媱略微有些急切的回到宿舍,對於前天的做法,她有些後悔,如今冷靜下來,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牧笙。


  青鸞學院的宿舍都是統一制式,每一間宿舍住有三人,房間的布置簡潔而親切,住起來也極為舒適,能夠進入青鸞學院的,幾乎都是天賦上佳之人,可以說是年輕一輩的中堅力量,對於學生修鍊之外的呵護,學院也是盡心儘力,但是,修鍊資源只能靠自己爭取。


  宿舍的陽台上站著一位中年男子,臉上帶著溫和的表情,讓人看了不禁會忍不住心生好感,看到牧珺媱的到來,中年男子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小鹿,說道。


  「是牧笙的妹妹吧,我有些話向與你單獨談談,可以嗎?」


  小鹿吐了吐舌頭,看了眼牧珺媱,突然道:「對了對了,小媱,我還有一個修鍊的問題要問齊老師,我先走啦,回頭找你哦。」


  看著離開宿舍的小鹿,牧珺媱朝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說道:「請說。」


  「牧笙是你的哥哥,有些事我們希望你勸勸他。」


  牧珺媱有些疑惑地問道:「請問是……什麼事?」


  「是這樣的,你哥幾日前從一處遺迹中出來,受了傷,明月殿下恰好外出歷練所遇,便把他帶回了安家救治,你哥哥醒后得知是殿下所救,便要當面謝過,殿下親民,自然應允,卻不想你哥哥.……想必你也清楚,殿下天賦容資皆為舉世罕見,你哥哥對其心生傾慕也在所難免,見到殿下后,便以傷勢未愈為由留於安家數日。我多次勸阻他早日回去看望你們父親,畢竟多年未見,但他卻不聽相勸,直至五日後殿下出言,才令你哥哥離府回到家中,卻不想發生如此遭遇。」


  中年男子看到牧珺媱有些失神,心中偷笑一聲,繼續道:「我們也將你在學院的消息告知於他,也不知道他是否在找過你,對你們父親被魔族所抓之事,殿下也有所耳聞,雖然有心相助,但斬魔殿已全權負責開始展開調查,我們安家卻不方便插手。但你哥哥卻三番五次到安家尋找殿下,這令殿下很是為難……所以找到你,希望你能勸勸他,畢竟你是他妹妹,相信他會聽你的。」


  中年男子說完后,便靜靜地站在那裡,自始至終,對方說話的聲音都極其溫和,但話語的內容卻讓牧珺媱感到一股莫名的難受。


  彷彿自己平白無故就比對方矮了一頭似得,自家的兄長在外做了如此難堪的事,使得人家都找上門來心事問罪,雖然語氣委婉溫和,卻更令人難以接受。


  牧珺媱也懷疑過這些話的真實性,但堂堂安家,如果只是想要對付她哥哥,何須如此興師動眾的來到學院欺騙於她?

  「實不相瞞,哥哥還未聯繫過我,也沒找過我,很多事我並不知情,甚至他如今身在何處,我也不得而知,如若能夠聯繫到他,我定然會勸阻他的。」


  牧珺媱一陣沉默后,低聲地說道,言語中有些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如此甚好,其實昨日你哥離開后,我們也派人跟著他,怕他也收到魔族的迫害,卻發現他乘坐天梭去往了聖城.……難道你們家在聖城有熟人嗎?離開安家之時他可是身無分文,而乘坐天梭卻需要一大筆錢吶。」


  中年男子看著不在平靜的牧珺媱,依舊溫和地說道,言語中似乎透著一些探尋的意味。


  牧珺媱柳眉微蹙,雖然心中有些五味繁雜,但多年的獨立依舊讓他在外人面前保持著應有的禮貌。


  「多謝相告,請代我轉告殿下,我不會再讓哥哥去煩擾她了。」


  「有勞了,那麼,在下就先告辭了。」


  「閣下慢走。」


  牧珺媱再一次輕輕撫摸著藤鐲,想到了父親,想到了以前的牧笙,心中有些黯然。


  哥.……難道你真的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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