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梭
牧笙微微一笑，感覺到對方言語之間不經意透露的急促，也不藏拙，娓娓道來：「九宮八卦陣脫始於大道，大道五十，陣衍四九，遁去變數，故而變幻無窮，你若能看破虛妄，尋其變位而居之，便能舉手破陣。」
尹賢聞言，低頭微微思索片刻，便明白了此法之妙。
舉個比較形象的例子，一間教室擁有五十張桌子，但坐了四十九位同學，隨著每個人位置的調換，整個教室如同一個法陣一般變幻無窮，但若你能找到那唯一的空缺，居於其位，便能夠使得法陣不再變幻，中斷整個法陣的運行。
雖然牧笙沒有明說如何尋找這個變數，但尹賢也沒有追問，畢竟這也是一種秘術，豈能輕易告知於人？
尹賢略帶欣喜地看著牧笙，其實有了昨日那名神秘少女，他們早已做好了前往遺迹的準備，只不過時日未到，所以懸賞依舊掛在於天絡之上，想不到竟有意外之喜。
其實這道問題並不能夠測試出一個人真正的才能，依照原本的流程，還需要見面后通過其它考驗方可定下人選。
但已經過去三個月了，若是再不抓緊時間，等到遺迹被別的家族發現，恐怕少不了一番爭奪，所以只得出此下策。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牧笙平靜地應道：「牧羊的牧，上竹下生的笙，牧笙。」
「明日午時，聖城通星閣，尹家尹賢恭候牧公子前來。」
牧笙聞言，沉默了片刻后，面露難色道：「我……在鳳炎城，而且身無分文，怕是……」
尹賢看著牧笙，臉上嚴肅的表情漸漸退去，再次換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這算什麼事，你坐天梭來便是，一切費用我們尹家自會為你墊付。」
「至於酬金.……明日我們相見之後再詳談也不遲，你看如何？」
牧笙點了點頭，說道：「理當如此。」
……
聖城墨家，卜天樓。
在樓的最高處，整個樓層里空無一物，樓層的地面與牆壁上布滿了各種符文圖案，有星斗、有鯤鵬、有太極，紛繁複雜的圖案以一定的規律刻畫在面壁之上，隱隱之間透露這一股極為隱晦的神秘力量。
在樓層的最中央，站著一位看不多出多大年紀的男子，眼神睿智而溫和，身著一件以藍色為主調的星空長袍。
他的身後站著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身上同樣穿著星空長袍，只是不論是樣式還是圖案，都略顯單調，一股極為強橫的氣息隱藏於他的體內，但此刻卻不敢透露分毫，他的神情有些焦慮，額上滿是汗水，只聽他說道：「小姐.……不見了，我一直命人守著，實在不知小姐是如何消失的……」
「小攸身負星脈，心有玲瓏，慧珠在握，但生性調皮，耐不住寂寞，若是能有安家那位的幾分心性.……不過有得必有失，太過於完美，也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吧。」
墨家家主墨天縱，轉身看著中年男子，忽然收斂了臉上溫和的神色，淡漠說道：「小悠所學甚多，的確讓人難以提防，但你疏忽大意，罪不可免，若能找回小姐，便免你罪責，否則你自己去獄樓領罰吧。」
「是。」
一聲有些顫抖的應答后，整個樓層重歸於平靜。
……
翌日，鳳炎城天空之港，牧笙費了好大的勁來才到此處，登記處是一名年輕的女子，清秀麗人，甜美的聲音令人愉悅。
「請問先生去往何處？」
牧笙想到昨日尹賢所說的話，便出口說道：「在下牧笙，受尹家相邀，前往聖城。」
年輕女子聞言，眼睛亮了幾分，聖城尹家，這可是大豪門啊，如此年輕便被尹家看上，前途必然不用說，原本甜美的聲音變得更加柔軟，隱隱透著幾分親近的意味。
「牧公子請稍等，這是您的木牌，還有三十分鐘便可登上天梭，前往聖城，請做好準備，若有.……任何吩咐，都可以來找我。」
牧笙接過木牌，對女子微微一笑，點頭示意，隨後便站在一旁開始觀察四周。
每一座城市，不論大小，都建有天空之港，供天梭停靠與修整，天梭是一件由飛行法寶與機械文明相互結合而創造的交通工具，用有極為穩定和強悍的防禦能力，堪比飛劍的速度以及短距離的空間跳躍能力，唯一的缺點便是消耗極高，所以如果乘坐天梭，所要付出的費用也是極為昂貴的。
雖然需要付出很高的代價，但能夠短時間內穿梭於城市之間，相對於它能夠起到的戰略作用，這點消耗也是可以接受的。
天空之港中停靠著十來艘天梭，每一艘天梭上都刻畫著奇異的符文圖案，似雲非雲，似鳥非鳥，通體藍白之色，給人以一種飄渺虛無的感覺。
這是一種用於匿藏的陣法，兩座城市的通道之間，天空中不乏有異獸出沒，飛行之時啟動此陣法，可以讓天梭隱匿於雲層之中，難以察覺。
每一艘天梭大約有三十多米長，所能乘坐的人數很少，整個天梭就像是一個梭子一般，沒有任何多餘的配件。
即使只有半個小時，牧笙也不忘修鍊，靜靜的坐在等候室，在最初有些好奇的看了幾眼之後便進入了修鍊中。
「牧公子，該上天梭了，請。」
牧笙睜眼，深吸一口氣以靜意，然後跟隨前往天梭。
通過天絡核實身份后，牧笙低頭走進了天梭，與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天梭的內部並不怎麼漂亮，甚至很普通，雖然沒有粗糙的意味，但相對於高昂的費用來說，這樣的布置還是略顯寒酸了一點。
但身旁的幾人都顯得習以為常，對於舒適與安全之間，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後者，天梭內部的構造雖然顯得有些單調，但擁有著極強的保護性，畢竟現在的天梭並不是以前的飛機，沒有多少人是用於旅遊觀賞的，人們考慮的是如何能夠到達指定的地點。
至於沿途的風景……如果絕非必要，相信絕大多是人都會選擇一場枯燥的旅途，畢竟想要享受精彩紛呈的歷程，那麼相應的危險也會隨之而來。
坐上指定的位置，牧笙靜靜地等待著，天梭內部沒有窗戶，看不到外面，每個乘客間的位置相互獨立，隔著一定的距離，便於施展逃生措施，位置的前方，一塊24寸的屏幕上播放著各種急救措施與遇到危險時所應該做的應對之法。
沒有任何徵兆和提醒，在所有乘客綁好了束縛帶后，天梭開始向上爬升，由慢到快，瞬間便出現在上萬米的高空之上，如此快速的提升卻沒有讓牧笙感到任何不適，並不是因為他的體質強悍，既是是換做一個普通人，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這就是天梭所具有的獨特功能。
天梭穿梭於雲層間，閑來無事的牧笙再一次開始關注天絡上的消息。
「魔族肆虐，多名人類學者被擒，斬魔殿何在？」
「上古遺迹『天域』在一個月後開啟，傳承重寶臨世。」
「聖城書院再度招生，報名人數已突破十萬，擇優選取十人，將近萬分之一的錄取率，令人心驚。」
「玄冥城科學院對外聲稱，已研製出最新型的生物裝甲，結合修行與科技，擁有擬態功能，但未能實行量產。」
一條條報道令人有些眼花繚亂，當整個世界的消息都集中在一起時，可想而知其中包含著多麼大的信息量。
不同於災變前的網路，天絡是一個單一獨立的平台，而且幾乎壟斷了這個時代所有的信息，就像一個巨大的熔爐，所有五花八門紛繁複雜的信息都揉捏在一起，想要從中找到有用的消息，那也需要一定的能力。
天梭就像一把利劍，在萬米碧空的雲層中穿梭，雲層周圍有些巨禽異獸時隱時現，散發這極為強橫的恐怖氣息，卻並未發現急速經過的天梭。
大約一個小時后，天梭緩緩降落，牧笙只感覺到及其輕微的震動，然後束縛帶自動解開，天梭的門緩緩開啟，門外的陽光鋪灑進來，略微有些刺眼。
跟隨著周圍的乘客走下舷梯，聖城的天空之港顯得更加壯觀，幾百艘天梭停靠在周圍，起起落落，絡繹不絕。
刺眼的陽光漸漸變得柔和，在等候廳內，牧笙一眼便找到了接待的人，在一陣噓寒過後，便第二次坐上了浮車，前往聖城極為著名的通星閣。
通星閣在聖城有些極大的名氣，能夠進入通星閣不但需要財力，更需要一定的地位，所以能夠來到通星閣的人非富即貴，絕非等閑之輩。
尹家能夠在此招待，足見其家族低底蘊的深厚，進入通星閣與請人進入通星閣，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浮車穿梭於聖城，相較於鳳炎城，聖城並沒有分成幾大區域，若從整個上空極高處往下望去，可以看見整座聖城呈放射狀圓形，街道布局如神器迷宮般，路路相通，街街相連，融為一體，就像一個八卦圖案。
聖城的摩天大樓顯得更為稀少，幾乎要經過很長一段路程才能偶爾看見一座極為高聳的大樓。
街道上的浮車極為稀少，如同鳳炎城一般，大多數都是以一種奇怪的圓形交通工具行駛，就像一個巨大的鍋，有些醜陋，卻異常靈動敏捷。
逐漸的，遠處一座高達九層的閣樓緩緩浮現，越來越近，不消片刻，浮車便穩穩的停靠在九層閣樓的門口，通星閣的大門兩側，兩隻栩栩如生的玉麒麟立於兩旁，每當有車輛進入，玉麒麟的雙眸間都會有精光閃過，彷彿是在審查這些車輛是否擁有資格一般。
一位身著白衣的待應為他拉開車門，微微彎身，恭迎他下車，牧笙沒有任何緊張的感覺，如同司空見慣了一般，很是平靜的下車，跟隨著接待之人步入閣樓之中。
通星閣的一樓顯得有些空曠，古色古香地裝飾透著一股極為悠久的氣息，閣樓的中間是一座直通樓頂的旋轉木梯，行至三樓的一間雅室，推門而入。
牧笙停下腳步，站在門口，房間內一張極大的圓桌上，除了在天絡上見過的尹賢外，還有七位生面人。
看見牧笙，尹賢第一個站起來，輕輕擺手揮退了迎接之人，隨意的向牧笙招了招手，說道：「牧公子可算是來了，我們可是恭候多時了。」
牧笙沒有任何拘謹的神色，向眾人點了點頭，找了一個最靠外的位子入座，快速的打量了眾人一番，五男兩女，年紀都不是特別大，最為年長的一位大約有四十歲左右，其餘都在二三十歲左右，其中一位少女模樣的女生比他還要小上幾分。
牧笙的目光在這位少女臉上停留了片刻，並不是這名少女長得如何絕色，可以說除了那雙如星墨般的眼眸，整張臉都顯得極為平凡。
千機變！
牧笙眯了眯雙眼，心中多了幾分警惕，千機變是一種極為偏門的秘術，即便是放在第四紀元，也鮮有人精通此術，修鍊此術需要極高的悟性，若有所成，千般變幻，以假亂真，令人難以分辨。
能夠修成此法，足以說明這位比他還要小上幾分的少女擁有著極為驚人的天賦，若非要做個比較，可以說即便是安月嬋，與其比之也有所不如，這樣的妖孽若是放在阿特蘭蒂斯時代，足以讓人傾盡所有培養。
即便是牧笙，也只能夠看透這是千機變，卻無法窺其原貌。
對於牧笙的到來，在座的人都瞥了一眼后便不再關注，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罷了，根本無法引起他們的注意。
只有那名少女多看了幾眼，眼中透著幾分思索的意味，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嘴角不經意間泛起了一絲笑容，轉瞬即逝。
隨著牧笙的入座，尹賢環顧眾人，笑著說道：「人既然都到齊了，那麼我就長話短說，族內三個月前發現一處遺迹，但遺迹擁有一座大陣護佑，族內高手難以硬闖其中，故發布懸賞尋求幫助。」
尹賢指了指牧笙與那名少女，然後說道：「這兩位便是精通陣法秘術的奇人，牧公子與幽小姐，若能破除大陣，我們尹家絕對會給出令兩位滿意的賞金……」
「幽小姐的本事大家都見識過了，但這位小子又有何能，讓我們等了這麼久，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吧？」一聲粗獷的聲音打斷了尹賢。
坐在那名少女身旁的壯碩大漢心有餘悸地看了姓幽的少女一眼，旋即對著牧笙，撇了撇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