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會死的
可以想象,即便是淬體巔峰者,壽命亦不過期頤之數,如何能憑藉著短短百年,便看透那囚禁無數先天強者一生的心魔?而那些將死之際心境提升之人,相信沒有人會覺得死人還能修鍊吧?
唯有亞特拉斯王子,在其幼年之時誤入史前異族戰場,經歷一番奇遇之後,被阿特蘭蒂斯締造者波塞頓發現並且帶了回來。歸來的小王子開始整天神神叨叨地說著一些戰爭之事,直到一年後才突破了心境,告訴其父波塞頓自己經歷了那場毀滅的戰爭,其父毫不猶豫的將秘法交於亞特拉斯,鑄就了一個偉大的先知領袖。
奇怪的是,修鍊了此法的亞特拉斯直到暮年之際,見命不久矣,便開始嘗試著修行,卻發現成為修鍊者的他並沒有被反噬,遺憾的是,由於修鍊為時已晚,最終留在先天之境的亞特拉斯享年一百七十一歲。無數人認為,倘若亞特拉斯能夠突破先天,踏入超凡之境,也許阿特蘭蒂斯文明的歷史會被改寫。
對於牧笙來說,這幾乎就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如此苛刻的條件,對於他來說形同虛設,沒有任何遲疑,牧笙原地盤膝而坐,在進行胎息之際,同時開始精神修鍊之法,此法名為蟬冥。
依照著腦海中的方法,牧笙闔閉雙眸感受著體內那股無形的靈魂力,不過片刻,牧笙便睜開了雙眸,很是疑惑,並不是因為他無法修鍊,可以說修鍊起來得心應手,怪異的是,他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力的強度很高,甚至可以說是恐怖。
低頭一陣思忖,便豁然明悟。
沉睡中經歷三千世界的他,心境上已然發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何況,承載如此紛繁複雜、浩瀚如海的知識信息,沒有強大的靈魂之力撐持,恐怕早已變為痴獃,不省人事了。
疑惑盡去的牧笙重新開始兩種修鍊之法,擁有了修鍊之法的他並沒有選擇任何的武技功法,每一種功法都以無法抹去的形式展現在他腦海之中,耳濡目染了無數功法的牧笙已然不拘泥於一些特定的招式,可以說一切看似玄妙無比的招數在牧笙手中信手拈來也不為過。
只不過,目前並無任何修為的牧笙絕大多數都無法施展罷了。
隨著胎息之術與蟬冥之法的同時修鍊,牧笙能清晰的感受到體內的變化,靈魂之力雖然沒有多少提升,卻顯得越發穩固,操控起來更加的自然靈活。
而胎息之術帶來的變化卻極大,或許是由於初次修鍊的緣故,命力在體內的每一次涌動,都使得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宛如久旱逢甘露般,滋潤著筋骨、骨髓、經脈,連體內的污濁之氣也似乎也被凈化了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
牧笙意猶未竟地睜開了雙眸,雖然周圍仍舊白霧迷繞,但靈魂之力龐大的牧笙在修鍊之時察覺到有人朝這邊趕來。緩緩起身,快步移到一顆巨樹后,凝望著來人的方向。
片刻,一道嬌小的身影破霧而出,急促地朝著牧笙衝來,似乎知道樹後有人,僅僅只用了三息便到了他的身前,皺著眉望向跌撞倒向他的人,牧笙正想避開。
「救命,有壞人追我!」
虛弱而充滿靈動的聲音使得牧笙楞了一下,一雙白皙如玉的小手瞬間抓住了牧笙的胳膊,微微仰頭,露出了一張平靜而普通的臉。
人皮面具。
牧笙立刻立刻做出了判斷,面具后,一雙如星辰般璀璨的雙眸緊緊地盯著他,似乎要努力地記住他的磨樣一般。
在牧笙的感知中,的確有人向這邊趕來。
「救我。」
胳膊上的小手似乎因為虛弱而變得無力起來,聲音不再如先前那般平靜,充滿一絲惹人憐惜的柔弱,不等牧笙作出任何回應,便昏迷了過去。
牧笙有些愣神,如此乾脆的把自己託付給他,難道就認定他一定會救?
感受到追擊而來的人越來越近,有些無奈地望了女孩一眼,然後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不再遲疑的牧笙抱起女孩迅速向相反方向飛奔,同時用靈魂力覆蓋了全身,屏蔽了追擊之人的感知。
五個淬體巔峰,一個沐垢境!
感知到了追擊之人的實力,牧笙並沒有與之照面的想法,憑藉著迷霧與靈魂之力,牧笙輕鬆逃脫了追擊,隨意找了一處暫歇。
四周各種植被環繞,滿地的野草,牧笙把周身的野草全部踩倒,製造了一小片可以暫時停留的地方,把女孩輕放在野草平鋪的地面上后,轉身盤膝而坐,沒有任何修為的他,並不能夠為其療傷,況且男女有別,保持距離是眼下最為正確的選擇。
沒有進行修鍊的牧笙,低頭看著側身躺在草堆上,抱著雙膝的女孩,看了很長時間,神情很是認真,似乎發現了什麼。
少女穿著一身青衣,即便是帶著面具,也無法掩去她眉眼的秀麗,對於一個面容普通的女孩子來說,僅憑闔閉的雙眸便能讓人用秀麗二字形容,不難想象剛才那雙琉璃般的眼眸又是多麼令人沉醉。
她像個嬰兒般抱著雙膝,緊緊地閉著眼睛,綉眉微鎖,彷彿夢到了什麼難事,體內似乎存在著一股不屬於她的能量在肆虐。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少女睫毛微顫,就此醒來,那兩抹盈盈秋水落入牧笙眼中,讓他微怔莫名,隔著很近的距離,兩人雙眼互視,少女的眼中沒有出現驚慌,沒有羞澀,沒有感激,更沒有畏懼,只有平靜。
可能是因為愣神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這雙眼睛太迷人,牧笙沒有移開視線;或許是因為好奇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剛醒來的緣故,女孩也沒有移開視線。
少年和少女一個坐著一個躺著,隔著不到三尺的距離,靜靜對視著。
雖然這玄妙的一幕很是靜美,但終究不可能永遠這樣對視下去,令人意外的是,牧笙竟先敗下陣來,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望向不遠處的叢林,隨意問道。
「你醒了?」
女孩自然是醒了,這句話也是沒話找話,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然而少女就像沒有聽見一般,有些艱難地撐著地面坐了起來,無力地靠著一顆巨樹,然後重新抬起頭,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她的臉色蒼白了數分。
那些先前追殺她的只是一些偵查之人,那些想要她命的組織不可能就此罷休,想來那些修鍊者會很快來到這裡,倘若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中再多一個沐垢境,那麼她就連逃的機會也沒有了。
想來家族也應該已經反應過來,派出的應接之人想必正在趕來的路上,看來需要盡量拖延一下時間才是。
這次外出獨自歷練所知之人甚少,這些陰魂不散的走狗還真是隱藏的很深吶,看來此次回去,需要重新洗一洗牌了。
想到此處,她才再次望向牧笙,右手緩緩的握住腰間那把不起眼的匕首,輕輕放到身前,神情開始變得淡漠起來,一股令人疏遠的感覺流露了出來。
她就這麼靜靜地靠著樹,表情淡然,眉眼間自有一種高貴的韻味,顯得極為清貴,若是換作一名普通少年,看見如此一幕,或是產生自漸形穢的感覺,然後心生愛慕之意卻不露半分;亦或是覺得對方過於自命清高,使得自己身為男子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但這兩種感覺牧笙偏偏都沒有。在三千世界中,見過絕代風華的女子何其之多,數不盡的女帝天后,早已讓牧笙習以為常,所以表現的很是平靜,但不知為何,這名陌生的少女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可以說很舒服,很想讓人親近。
「安月嬋。」
或許有些意外於他的平靜,也比較滿意,慢慢地收回匕首,輕啟丹唇道。
「我的名字,還有,謝謝你。」
牧笙怔了怔,忽然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叫牧笙。」
頓了一下問道:「那些追你的人?」
這個問題似乎讓安月嬋覺得更加疲憊,低聲說道:「如果想活命,就不要多問。」
說完這句話,似乎失去交談的興趣一般,很乾脆利落的再次閉上了雙眼,靠著巨樹,開始緩緩調息傷勢。
對此似乎並不意外的牧笙愣了一愣,感受著安月嬋體內的異常,他忽然明白那股熟悉的感覺從而來了。
涅槃真訣!
朱雀一族的最為頂尖的傳承,阿特蘭蒂斯文明曾有人經修鍊到「朱雀舞鳴,鳳凰涅槃」之境,卻由於功法並不完全適用於人類,最終沒能涅槃重生,達到最高的境界,在臨死之際,半步跨入涅槃之境的強者找到了失敗的緣由,卻無命重鑄此法。
「天以斗柄為推遷,鳳以涅槃為斡運。」
如此安靜的情況下,牧笙輕聲道出的幾個字清晰的越過了不到三尺的距離,傳入了安月嬋的耳中。
安月嬋似乎聽到了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如畫的細眉微微挑起,映著牧笙身影的眼眸明亮的就像是水晶,腰間的匕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在手中,驚訝的情緒瞬間被警惕所取代。
但未等牧笙做出解釋。
安月嬋只用了幾息時間,便平靜下來,似乎不再在意,輕輕一笑,道:「從何得知?」
牧笙怔了怔,頓時瞭然,或許是因為安月嬋發覺他過於弱小,不會是那些追殺之人,誤以為這句涅槃真訣的總決是他在某個遺迹之中所獲。
「你會死的。」
牧笙決定說的直接一些。
安月嬋微微皺眉,冷聲道:「若是覺得救了我便可以胡言亂語,那我只能說一聲抱歉,死的會是你。」
長時間沒有與人交流的牧笙也皺了皺眉,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想了想,認真的說道:「你不是朱雀,即便擁有神鳳血脈,你依舊會死。」
安月嬋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愣了愣神,也學著他認真的問道:「請問前輩,我能不死嗎?」說完后,她自己也覺得好生荒唐,但牧笙的回答卻讓她一陣失神。
「很簡單,天以斗柄為推遷,人以玄關為斡運。涅槃真訣並不適用於人類,你只要停止修行,便沒有性命之危。」
「任何修行之法都有其命力運行的方法,涅槃真訣雖是頂級修行之法,但其運行之法霸道絕倫,人類體內的經脈根本無法承受,而朱雀一族天生神脈,脈絡堅韌且具有神性,方可直接修鍊。」
「雖然你的體內擁有一絲真鳳血脈,但卻因為過於久遠稀薄,與神脈不可同日而語。」
看她聽得認真,牧笙遲疑了一下,看到安月嬋疑惑的眼神,頓了頓,問道:「修鍊之境是否分為淬體,沐垢,先天.……」
還未等牧笙說完,安月嬋似乎有些急切打斷道:「自從進入修鍊時代,便開始沿用上古時期的境界劃分,你所言不錯。」雖然疑惑懂得她功法缺陷之人為何會問如此幼稚的問題,但這時卻並沒有時間給她細想。
確定了外界對於修行境界劃分依舊如此後,繼續說道。
「若你每逢午時修鍊便感到命力洶湧,體內經脈略微脹痛,便是事出有因。」
「涅槃真訣修至巔峰可掌萬火,其屬性至剛至陽,本就是很難駕馭的狂暴功法,加之午時陽氣旺盛,所以你不過初入沐垢便已感到不適。」
「倘若你固執己見,一意孤行,那麼,踏入主宰境之際,便是你飛火湮滅之時。」
「言盡於此,望你慎行。」
語畢,牧笙便闔閉雙眸,不再多言,專心修鍊,他為其指出問題所在,已經有所越界,兩人萍水相逢,若是再傳其正確的修鍊之法,恐怕會令人懷疑他居心叵測,有所圖謀,言多必失,如若其不聽勸阻,依然我行我素,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他何干?
牧笙心裡清楚,雖說剛才對方問得看似認真,但她內心深處絕不可能如此簡單地輕信一個尚未踏入修行之人,「前輩」二字更是帶著調侃之意。
無憑無據,實力微弱,更是不相熟識,若不是看在方才的搭救之舉,怕是早已被其當做別有用心之人了吧。
牧笙心中輕嘆,拋卻了雜念,靜心修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