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個體老闆
又名《無性婚姻》(長篇小說)張寶同
於小蘭一連幾天都顯得很興奮,一回到家就坐傅林旁邊的床上給傅林講述那個個體老闆如何地陪她打吊針,如何地用車接她送她到單位上班,以及每天下班后還要請她吃飯,帶她兜風。那種神氣活現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墜入熱戀中的小女孩。
一般男人都不喜歡讓自己的女人跟外面的男人這樣地親密和親近。可傅林明白她是想在他面前虛榮一下,想讓他知道她雖然在他傅林面前不被寵愛,但在別的男人面前卻是個寶貝。因為思想保守和體質不好,除過他傅林,於小蘭還沒跟別的男人拉過手,接過吻,對婚外戀和婚外情基本上沒有任何的經歷和體會。特別是一連得了這十多年的病,常年累月都在跟疾病做鬥爭,人生的樂趣幾乎都沒有享受過,所以,傅林就覺得於小蘭活得很可憐了,就想只要是她高興,隨便她幹什麼他都不會幹涉,也希望她能在他之外,能經歷和體味一下從別的男人那獲取的美好感情和感覺。因為他們這十多年來一直處在感情和婚姻危機的狀態,他沒能給她多少美好的感情,相反,他給她的差不多都是她所不想要的那種苦痛和煩惱。他由衷地希望她在他身上失去的某些情感能在別的男人身上得到補償。正是因為有了各種各樣的戀情和愛情,世上和人間才會顯得美好可愛。當然,他絕不希望她跨過那條紅線,而且他也清楚她不會跨越那條紅線。
於小蘭除了閑聊,幾乎沒有別的愛好,所以,他就一邊在電腦上寫著稿子,一邊聽著於小蘭興奮地講述著。他道不是喜歡聽她絮絮叨叨地講那些事情,那些事情他已經聽過多遍,聽得耳朵都起膙了,但他見她在講述時的那副歡天喜地,眉開眼笑的樣子,就打心裡感到高興。因為這多年來,他整天看到的是她因病而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所以,一聽到她哭天喊地他就感覺自己怎麼這麼倒霉,整天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真是讓人煩透了。所以,他覺得應該為她創設一個讓她快樂而不是讓她愁苦的環境,因為她的快樂和愁苦都會傳染給他,只要她快樂他才會感到快樂,她要是一愁苦,他馬上就開始心煩了。
但是於小蘭的心態和傅林的心態根本不一樣。於小蘭之所以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煩把這種事講給傅林,是想讓傅林感到刺激,感到嫉妒,甚至感到憤怒,並通過嫉妒和憤怒,從而感受到她於小蘭的珍貴和寶貝。可傅林卻是希望於小蘭能在別的男人身上得到更多的快樂。這不但有利於她身體的康復,而且也有利於她性格的改變。哪怕他們就是真地離婚,他都希望她能健康快樂地活著。
作為中年人,傅林當然知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過分殷勤的意圖,但於小蘭畢竟不是剛諳世事的小姑娘,根本不需要他過分地擔心和顧慮,更重要的是傅林覺得人生一世,渴求的太多,而獲取的太少,感悟人生,世態炎涼,去日苦多,情懷熱望總是要被雨打風吹去,似水流年能有多少良辰美景!特別是於小蘭這種身體和性格先天不足的傳統女人,能有一次被自己喜歡的男人這般呵護和追求的經歷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傅林就曾這樣想過:就算自己能活七十歲,身後也就那麼一萬來個日日夜夜,如果用倒記數來算,每過一天,生命就會因此而減少一天,而一天一天又是過得非常快。如此算來,人不免每天都會有一種緊迫感和恐慌感,就會覺得每一天都很寶貴都該珍惜,都應該好好地享受和享用,可是細數起來,我們的每一天中,究竟有哪些東西能值得我們真正地去享受和享用呢?所以,這樣一想,他也就能對於小蘭和那位個體老闆的關係感到寬容和理解。他想只要於小蘭她能活得高興活得快樂,沒病沒災的,不給他傅林生添麻煩,他就謝天謝地了。
當然,單位正在忙著搞減員增效和優化組合的改革,材料多得寫不完,傅林也根本沒時間和精力去多管於小蘭和那位個體老闆的事。忙了一天,下班回了家,傅林就想清靜一會,或是看看書報,或是寫點東西,就不想聽於小蘭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翻來複去地重複著這些無聊的事情,但他又不好破壞她的興緻,就只好一邊寫著東西一邊聽著她講著。於小蘭想通過給他講這些事讓他有些婚姻的緊迫感,好像他傅林再不珍惜她於小蘭,她於小蘭就有可能被人家個體老闆掛走了。可是,她卻不知傅林卻根本就不在乎她被個體老闆掛走,因為她真地被人家個體老闆掛走了,那他傅林就可以徹底解放和自由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夏小麗在一起了。
一次,於小蘭終於忍不住了,就對傅林明說,「你一天到晚不把我放在眼裡和心裡,可有人整天在屁股後面追著我。」這話講多了,也就在傅林的心裡產生了這樣的印象:他們的這種遊戲是不是玩得有些過頭了?所以,再當於小蘭對傅林說起那個個體老闆一直在跟老婆鬧離婚的事,傅林就忍不住地有些煩了,說,「是不是人家看上你了,想跟你一起過日子了?」於小蘭一聽,就認起真來,生著氣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小心眼?一給你說人家鬧離婚,你就以為我是想跟人家一起過日子。那以後誰還敢給你說啥話?」傅林耐著性子說,「你們想幹啥就去幹啥好了,只求你不要老是在我面前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好不好?你沒看我正在忙著寫東西?」於小蘭更生氣了,說,「人家一天都沒跟你說過一句話,一跟你說話你就是這種態度?你要是幹事就到辦公室里去干,別在家裡干。整天見你忙這忙那的,也沒見你干出什麼結果。」
傅林就停了下來,對於小蘭說,「好,我先不寫,你說吧,我洗耳恭聽,等你說夠了,我再寫。」於小蘭並不解氣,仍然氣休休地說,「你跟我在一起沒話說,要是換上別的女人,你恐怕話比誰都多。」傅林一驚,心想於小蘭竟然也知道男人的這種德性。不錯,傅林在跟別的女人聊天時的確是妙語連珠口若懸河,但那必須是他所喜歡的女人。男人都是這樣,遇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就跟遇到了知己一樣,不知不覺地就變成了演說家。可跟自己的老婆在一起,就老覺得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現象。是不是該說的話早就說完了。
傅林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心虛,說,「人家老闆對你那麼好,陪你看病,請你吃飯,還開車送你上下班,陪你聊天,訴說婚姻的苦惱,你想人家圖了個啥?再說,你不是也一直巴望著想過那種大富大貴的生活,何不乘機改變一下?」於小蘭說,「好,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行,到時間離婚,你可別有怨言。」傅林說,「我這個人別的不行,但還是有自知之明,能夠通情達理,決不會因為自己無能,還要死拉著別人不撒手。」於小蘭說,「那好,咱們走著瞧吧。」說著,氣沖沖地從傅林的身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