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轉入康復醫院

  又名《無性婚姻》（長篇小說）張寶同

  下午四時左右，手術后的於小蘭終於從與死神的掙扎和搏鬥中蘇醒過來。因為一直在輸液，她那蒼白虛黃的臉色開始泛起了微淡的紅潤，但又因為麻藥藥效的減弱，腹部的刀口與腸部縫合處開始疼痛起來。長期地躺著，使得她的腳部發麻，尾骨處已生起了爛瘡。所以，於小蘭的情緒十分地糟糕，心情十分地煩躁。她和家人一樣，把生病的原因都歸咎在傅林的身上，覺得自己的病全是傅林給氣出的。而且，這個沒良心的傢伙就要在她最痛苦無助之時撇她而去了。但最讓她擔心與煩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而眼前這個本應該是她最親的親人，卻在巴望著她能快快離去。所以，她此時最見不得的就是傅林，見到傅林她就心煩，就想拚命地叫出來。


  她的腳癢得厲害，就示意讓人幫她搓搓腳。傅林馬上用手捧起她的腳，要給她搓。可她看不得他，覺得他的每一個動作與表示都充滿著虛假與應付，就想讓他走開，但她此時還很虛弱，沒有力量喊出來，就朝他擺了擺手，要他走開。傅林一怔，一聲沒吭，就徑直地走了出去。他躲在樓道的拐彎處，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已是淚水盈眶。他不住地出著氣，心裡下著決定，等她身體稍有恢復，他就堅決要向她提出離婚。


  這時，李志偉過來叫他，說外科住院部通知他去交費。說著，把一疊單據交給了他。他同李志偉一起來到了住院部交費處。收款員接過他遞過的單據，問是公費還是私費。傅林說是私費。收款員通過微機計算，說三千四百元。傅林一聽，就鬆了口氣，他原以為至少也得要五六千元，而他身上只帶有五千元。正擔心錢不夠呢。這些天來，花錢如流水，傅林深感錢在這裡實在是不當錢用，簡直就跟單位列印用的白紙一樣。


  剛交過費，老頭子就追了過來，要他跟著去找吳醫生。傅林一看就知道老頭子又想出什麼點子來了，就問啥事。老頭子說，「要找吳醫生給小蘭開些好葯，聽說進口葯的化療效果好。」傅林心裡叫苦不迭，就大著膽子說，「開藥這事還是讓醫生根據病情開吧？」在於小蘭家，老頭子就是權威，就是酋長，他的話就是理，就是法，說一不二，不容商議。大家都只怕討好巴結還來不及，豈敢有人這般不恭不敬，頂旨違抗。過去，傅林對老頭子這種專橫也是敢怒不敢言，但這幾天，老頭子對於小蘭治病住院等一系列事專斷操縱，有事只跟於家姐妹弟兄們一商量，便讓大女婿李志偉來對他發號施令，讓他很是反感，所以，也就大起膽子敢與老頭子作起對來，以保護自己的尊嚴和利益。


  老頭子見傅林這種態度，就大起嗓門說，「你不要求，醫生能給開好葯嗎？」傅林說，「你沒聽說現在醫生就是靠開藥撈錢？人家醫生巴不得賣葯掙你的錢呢。」老頭子躁火了，說，「你是怕花錢是不是？」傅林說，「看病就得花錢，可是，到底是醫生聽你的，還是你聽醫生的？」老頭子想發火，但也許覺得發火只能把事情搞壞，就忍著火氣，說，「我這不是叫你一起去找醫生嘛？」傅林無奈，就只好跟在老頭子的後面來到了外科住院部。


  進到辦公室，老頭子不容傅林開口，就對吳醫生說，「小蘭還年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全家人一輩子都不能安生。現在小蘭做過了手術，為了不使小蘭的病情複發，早日康復，我們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昨天聽你說過有種從美國進口的化療藥效果最好。看吳醫生能不能給小蘭開些這種葯？」吳醫生朝傅林看了看，見傅林沉著臉一聲不吭，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因拿了傅林的錢，也對傅林做過保證，所以，就眨了眨眼睛，說，「那葯很貴，四百三十元錢一小瓶，一小瓶最多才能服用五六天。」老頭子說，「價錢你就別管了，為了小蘭，我們就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不算啥。」吳醫生一時沒轍了，就說，「那葯太貴，我們住院部沒有，得問葯庫。」說著，便讓他們等著，自己出了門。過了大約十來分鐘，吳醫生回來了，說，「那種進口葯已經沒了。」老頭子問，「啥時才能有葯？」吳醫生說，「很難說，因為這種葯是幾個月才進一批。」


  老頭子非常地失望，便回到了病房，召集家人開緊急會議，商議如何購買那種從美國進口的呋喃咪啶。因為會議沒有傅林參加，所以，他便獨自一人躲在樓道拐彎處，朝市中心報話大樓上的那座大鐘獃獃地望著。


  手術后，於小蘭又在醫院裡住滿了兩個星期的院。醫生便通知讓於小蘭出院，因為還有許多病人排著隊等候著要住院呢。於小蘭雖然恢復得還比較好，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再是因結腸被切除了二十來公分，尚未長出，所以，身子只能躬著，不能直起。不過，傅林覺得於小蘭回家養病會更好，既能在家照看斌斌，又省著他整天一天三趟地往醫院裡跑著送飯，而且也不用再為醫院支付住院費。


  但老頭子卻認為於小蘭動了這大的手術，身體離康復還差得很遠。未跟傅林商量，便帶著李志偉一趟趟地找著吳醫生，要求再讓於小蘭住半個月的院。吳醫生實際上已經收了別人的禮錢，不能不為人家辦事，就說，「病人做完手術，要是沒有什麼不良反映，半個月就得出院，這是醫院的規定。」但由於老頭子和李志偉追著他不放，他只好將於小蘭轉到了醫院多經公司辦的康復醫院裡繼續住院，還說在那時住院，開藥與護理都和住院部是一樣的。只是因為條件好一些，住院費也可能要高一些。老頭子沒法，也就只好把於小蘭轉到了康復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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