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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然而

  在過去將近三十年的被選擇的人生里,他用實力證明了,即便再努力,選擇依舊是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當然這些都是對於那個年屆三十依舊沒辦法實現財務自由,進而向上追求更高夢想的李平安來說。


  「那麼,至少要不能逃避啊!」鬼知道這句下決心的話里有多少決心。


  ……


  「節哀順變啊,大侄女,真是辛苦你們一家子了!」一個來參加柳父葬禮的遠方親戚,也算是個長輩吧,在靈前祭拜一下之後,客套地安慰了守靈的柳玉涵,接著就到外面的宴席開始大吃大喝了起來。


  對於農村人來說,紅白喜事算是難得的親友間歡聚一堂——沒說錯,除去那些為死者感到悲痛的人們——大多數都是出於禮儀,隨上一份份子錢,無論喜事還是喪事,大吃一頓的機會,各種幾年不見一面的親戚因為共同死去的親戚,匯聚一堂。


  在這個年代這種意味還不多,因為過年走親戚的習俗還算熱鬧,年味夠足,等到淡薄人情,不願意保持這些聯繫的小一輩成長起來,除了親近的親戚可能會有聯繫,會在過年的時候走上一遭,其他的早就散掉了。


  也只能在這種紅白事上遇到那些不相往來的親戚,等到對上了輩分,各自擺出該有的樣子,客套客套,然後好聚好散。


  等到賓客慢慢散去,半天的宴席慢慢收場,一鍋鍋的大雜燴被保存下來,對鄉下人難得的一頓大餐,也不會因為是剩菜而嫌棄。


  「姐,媽叫你去吃飯。」怯生生的小妹喊著柳玉涵,因為為了賺錢,無論是大學時想自己賺出學費,還是畢業后沒日沒夜地工作加班,柳玉涵基本上沒怎麼回過老家,總共就回過三次,都是大學的時候。


  以至於,剛剛上初一的小妹對於自己有些疏遠,柳玉涵也沒有怪罪弟弟妹妹的意思,「知道了,你先去吃飯吧!我一會就去。」


  父親自己放棄生命,估計就是不願意拖累一家人吧!看著走出靈堂的小妹,等到慢慢還清欠債,自己應該能供他們上高中吧,至於上大學……


  柳玉涵回想起高考完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父親坐在門檻邊,一根一根地抽著便宜的香煙,那時候父親身體還算康健,但是一家子的積蓄供她上高中已經是極其艱難了,大學基本上都是不大可能的事。


  但是那時候的柳玉涵就是個硬脾氣,拿著家裡給的一部分錢自己到粵城跟著在那打工的長輩幹了兩個月,又借了一筆錢,才夠。之後的四年都在上學和打工間忙碌。要是弟弟妹妹爭氣的話,贊助一部分還是可以的。


  好想好好放鬆一陣子,不用工作,不用為了怕遲到趕早班車,忙碌到很晚,擔心失業,父親缺少錢財治病而死去,什麼都不用做,每天安然睡到自然醒來,沐浴著溫暖的陽光,耕種著家裡的菜園,采些蔬菜,做飯果腹。


  「姐姐,快醒醒,快醒醒?你怎麼睡著了?」小女孩搖晃著歪倒在地上的柳玉涵。


  柳玉涵感受著身體的晃動,張開雙眼,果然是夢啊!人活著,每時每刻都是要受苦,區別在於,能否苦中作樂,唯有死去之後,才能永遠的安詳。


  跟著妹妹走了出去,到了屋前為了宴席臨時搭起的灶台旁,乘起一碗白米飯,走到一家人所做的桌子邊,默默地吃了起來,大雜燴味道有些混雜。


  「小涵,怎麼現在才來啊?」柳母看到女兒的臉色有些蒼白,關切地問了一句。


  柳玉涵愣了一下,抬起頭,「就是有些困了,睡了一下,沒事的,坐一夜火車回來沒休息好,晚上好好睡一覺就好了。」她是昨晚連夜坐火車回來的。


  這些年和家人有些疏遠,每次回家都是連夜趕過來,把努力工作,省吃儉用的救命錢交給母親,然後在家裡睡上兩天,再次乘上火車回到工作崗位上,其實柳玉涵下意識里並不是很想和家人待在一起,她已經訂好了父親下葬那天夜裡的車票。


  「小涵,真是辛苦你了,這幾年,家裡的重擔都壓在你身上……」柳母因為身體的原因做不了重活,家裡的地租給別人,每年收點租金和一家的口糧,也找了些活計,但是薪資微薄,對於這個女兒十分愧疚。


  看著越說越激動,眼淚再次湧出眼眶的母親,柳玉涵也越發地感到陌生,那個昔日里勤勞有朝氣的母親到哪裡去了,如今怎麼變成這樣一個可憐,或者是祈求著可憐的女人……


  是害怕自己一去不回,不再支撐著這個家嗎?柳玉涵也不太清楚,她實在是太累了,好想像父親一樣,乾脆一了百了,就這般去了,不用再拼盡全力和生活鬥爭,不用受苦……


  但是她也和父親不一樣,她還有希望,而希望就在他身上,只要他死了。


  而父親,他自己也知道,只要活著一天都會牽連一家四口人陪著他苦難地生活著。


  ……


  柳玉涵強撐著,陪伴著父親最後一程,一路上,請來的哀樂一直奏個不停,她穿著喪服,一路上一言不發,到了選定好的墓地位置,棺材入土,立墳,直到喪禮完成,如此,一條生命就這樣落幕了。


  荒蕪的墓地,鮮有人跡,過年清明祭拜的痕迹已經被雜草所掩埋,不到一半的墳上有著祭拜的痕迹。


  而實際上,這裡距離村落,不到二里地的路程。


  回到家中,柳玉涵咬咬牙,給自己留下一個月的生活費用,其餘的都交給了母親,帶上做的烙餅,火車上的食物都挺貴的,就這樣搭上了回到京城的列車。


  望著站台上的母親,柳玉涵也不知道自己是抱著怎樣的心態,是愛戴?還是憐憫和同情?內心的感情以前如同儘力燃燒的薪柴一般,自從父親去世,好比被潑了一盆涼水,內心再也無法興起什麼感情?

  只能等著時光流逝,任憑歲月風乾濕透的薪柴,以期在未來的歲月里有機會慢慢重燃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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