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分配
遊手好閒的趙一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坐上了哪一路公交車，總之現在還是跑遠點比較好，他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情漸漸平息下來，身上淡淡的酒氣也慢慢散去了。
「小夥子，趕緊買票！去哪啊？」身材有些臃腫的售票員阿姨打斷了趙一帆的臆想。
「……額~終點站下。」趙一帆看了印在車廂內壁上的路程表，意外地發現這趟公交終點是學院路一帶，相當熟悉的地名，他從口袋裡掏出正好的零錢遞給售票員，結果售票員畫上了兩道勾的車票。
學院路，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是人生中最精彩的一段時光的舞台。趙一帆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感受著這個時代的交通，確實是精彩。
他在大學之前的時光，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按照應該的腳步走下去，就不會有差錯，但是進入大學，這種強有力的約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我約束，很明顯，他的結果是及格地從大學畢業，其他的幾乎什麼也沒有達成。
某種意義上，這就是環境淘汰，他在過去近二十年養成的性格無法如魚得水般適應社會，只能在小水坑裡吐著泡沫，竭力生存下去。
大學，已經在無形中代表了社會的開端。
果然不應該喝酒！一喝酒就容易胡思亂想，還是到了站趕快坐上返程的公交回家睡上一大覺來的痛快。
……
「羅老闆，張才在這裡彈唱的人是誰啊？看樣子和你很熟悉的樣子。」趙一帆離開后不久，就有好奇的客人來到櫃檯前打聽起趙一帆還有他的那首歌。
說實話，這裡的人都有些音樂造詣，也知道那首《春風十里》算的上良好，只是其中的感情卻很能觸動某些人的心弦。
而且這是首沒聽過的歌，從剛才得到的信息還可能是原創的，這些方面的因素加起來，也足夠吸引人了。
羅啟先依舊是一副專門為調酒和擦拭酒杯櫃檯而建造的機器人模樣，「我朋友，別想著找他了，人家不在乎。」
「那可真是可惜了……」聽了羅啟先的解釋，這位客人不由得為趙一帆感到欣慰，做音樂這麼多年，突然寫出首寄託感情的歌，然後就看開了，從此回歸生活。
這也算是為這一段時光畫上了句號，趙一帆也是這般想的。
記憶這玩意可以說是大腦里存放的數據，也可以說是蘊含了個人意志的碎片，反過來侵蝕入住這具身體的靈魂令他很是頭疼。
但是趙一帆是什麼人？雖說不過是生活中的敗犬，庸人，但是傳承自父母樸素的品質，還是嘗試著和那份記憶達成共識。
公交車上，趙一帆迎著從窗戶外吹來的呼呼的風，烈風穿過他那松垮垮的夏日便服，瘦弱而白皙的身體還是很吸引目光的。
娘炮！趙一帆不由得罵了一句，世界果然是看臉和身材的，這具身體比之前世，條件不知道好了多少，至少不用擔心喝口水就會胖的尷尬生活。
想當初，大學的悠閑生活，體重飆升，也虧了之後的辛苦工作和堅持鍛煉，才把體重維持在危險線之下，不至於擔心肥胖病什麼的。
人生果然是很奇特，擁有各種別人羨慕的資源條件，卻肆意去揮霍，讓自己陷入自作自受的絕地，而那些出身底層，一無所有的傢伙珍惜著每一個機會，積累著攀登而上的階梯所需要的土石。
怪不得看過的一部紀錄片《資本的故事》中，有這麼一個觀點，資本最喜歡剝削底層的瀕臨破產者，再往下都是沒有盈利價值的傢伙，那些一窮二白卻還有上升動力的傢伙是最合適的剝削對象。
「終點站到了，趕快下車啊！」售票員的聲音再度響起，這裡是一個公交的集中終點，換班，加油，就是它的職能。
所以為什麼要到這裡呢？因為他不太認識其他的路，說來慚愧，前世今生都是那種超級宅兼帶路痴屬性的傢伙，前世基本都是靠手機導航，要是手機沒電那就抓瞎了，沒頭蒼蠅一樣亂轉，就算有人指路，找個公交站牌都要轉個好幾圈。
原主則是根本不出門，或者集體活動別人帶著出門，只記得自家，學校，酒吧等等經常去的地方之間的路線。
趙一帆第一次覺得這個時代令他有些不爽，什麼都不方便，別說智能手機，現在的只能打電話發信息的手機都是稀罕物，還要配個傳呼機，大部分還是英文機，至於互聯網，好吧，他記得96年已經有網吧了，京城就有，四十塊一小時。
所以這個時代不可能有真正的宅男，因為沒有互聯網。
「這位同學，你知道公交站牌在哪嗎？我記得這裡原來有一塊站牌的…」趙一帆按照記憶摸索到公交站牌的地方，結果發現平平的一片，立著的也只有幾顆樹。
不過這裡算是大學城，人流密集，趙一帆環視四周，鎖定一位最近的女生，迎了上去。
女生似乎被突如其來的問路嚇了一下，愣了幾秒后，「啊，你說的公交站點啊，遷到前面去了，兩年前的事情了。往前走個幾分鐘就到了。」
看來至少是個大三的學生，不知道找好工作沒，今年正好正式地取消分配，不知道這個小傢伙會不會最後的一點僥倖心思也被徹底擊碎。
其實原主也是有分配個好單位的，畢竟有些父親的老戰友幫忙，就算表現再差，福利什麼的一點不缺，生活無憂。可是正如前面所想，揮霍，肆意揮霍，簡直是壕無人性，多麼好的條件，就說說他大哥趙一鳴，三十齣頭，已經是實職副處，就等年限到了轉正，前途無量。
當然他也慶幸原主沒這麼做，政治算是他最頭疼的學科，現在不過是對於這位小同學的同情而已。
趙一帆坐上回程的公交車，心情愉悅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看到別人倒霉居然會高興，自己果然有些怪異，不過又不是自己乾的，倒也是心安理得。
小同學，不要怪我哦，看著讓我很高興的份上，再遇到你就幫你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