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惡魔』的矛盾之處

  第二日。2022年12月4日。


  最後一次動員會議上，桐人拔劍以劍明誓的場景沒有出現，雪原在把亞絲娜領回桐人在托爾巴納外的租房后，自己在迷宮區捱了一夜。權當消失一天為攻略組做的彌補。而會議上，腰間掛著水晶般逸品一樣華麗的「風道之劍」，斂下灰濛濛的羽制兜帽的亞絲娜，好像應驗了雪原前天夜晚的玩笑，「公主」之名不脛而走。


  當然，免不了的，牙王對於f隊的態度依舊欠奉，全然沒有因為亞絲娜的艷麗容貌減輕半分。毒舌一般的發言，差點讓驕傲的亞絲娜拔出牙王口中『閃著未經鮮血考驗的浮誇光芒』的細劍，以艷絕艾恩葛朗特的『劍技』，告訴牙王什麼叫做真正的華麗了。


  領隊蒂爾貝魯的領導力再一次活躍於全隊人的眼前，時不時冒出的主動攻擊型mob更是有效的充當了振奮玩家們士氣的特化劑，縱橫無阻的推進，一時間使行進的龐大聯隊氣勢如虹。


  午時12點半，輪番上陣橫掃了迷宮區全二十層的攻略集團，來到了boss房間。


  「諸位，」


  銀質長劍擎馳於空，像是能為所有參戰玩家們掃去陰霾的璀璨銀芒，騎士總是以笑臉示人的臉上滿是肅然，「我們站在這裡，為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勝利。現在——」


  「——我們上！」


  默然的以點頭與窸窣的整備聲回應騎士，決意與毅然推動開的大門，像是打開了積蓄了滔天洪水的閘門，近百人的人潮，湧入了樓層boss房間內的廣闊空間。


  承擔直接攻略任務的攻略隊四散而開，來自『mtd』的預備隊，用嚴整緊緻的隊形，完美的詮釋了何為精銳，他們，是可以托之以後背的最佳後盾。


  「嘭——」.……「嘭——」.……

  井然安放在左右側斑駁石牆上的古樸火把次第點燃，籠罩在boss房間里的陰冷與黑暗，在數秒內被悉數驅散。


  異世的荒蠻之國，第一次在玩家們面前揭開了它神秘的面紗。巨大而粗狂的王座，誇耀武勇兇悍一樣裝飾各處的頭骨，張揚而肆意的告訴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進與出的所在，將以鮮血鋪成。


  王座之上，盤桓於此的『狗頭人領主伊爾方（lllfang-the-kobold-lord）』怦然躍起，暴戾無比的吼聲，乃為以名相賭的宣告。


  ————艾恩葛朗特，有名者恆強。


  隨著等級的提高，武器被賦予的，是性能，是『名』。在前出迷宮區的道路上，隘守絕壁激流之處的區域boss，有『名』。橫擋在現世與假想世界的一百個樓層的主人，亦有『名』。


  而今，驕橫恣睢之聲響徹於勇者們心間，凝聚其抗爭與不屈之意的魔王，其名，便是伊爾方。


  「咕嚕嚕！！！」


  「攻擊開始！！！」


  不同種不同源的語言，在金鐵交擊之中傳遞給了所要手刃之敵他們的真正含義。


  十二月四日。午時十二時四十分。浮遊城第一次對boss的討伐，正式拉開了帷幕。
……

  比起艾恩葛朗特其他樓層的守關boss，『狗頭人領主伊爾方（lllfang-the-kobold-lord）』的特殊性就在於其身邊「狗頭人哨兵」，擁有著常規boss護衛所不具備的無盡pop。


  某種程度上，第一層的樓層攻略，最忌諱的便是英雄主義。所以，即便雪原所在的f隊實力超人，也沒有貿然逾越屬於自己的職責，而是中規中矩的遊盪在牙王的e隊四周。


  不得不承認，即使以一個被蒂爾貝魯標記為敵人的身份，他的指揮藝術夜挑不出任何毛病。全程圍觀的哥德夫利縱然憤憤不平，為了攻略的大局考慮，仍是平抑下了衝動，忠實的履行隨時預備補位的義務。


  ————或者說，是在時不時閃電出劍，旋即遠遁的雪原眼神制止下，才堪堪接受自己預備隊的身份。


  『mtd』的攻略隊編製上比蒂爾貝魯麾下的攻略隊有更加合理的戰術配置，讓他們當預備隊，當然是大材小用。但同時，把他們投入戰場，其實也無法取得更好的戰果，無非是『狗頭人領主伊爾方（lllfang-the-kobold-lord）』hp槽下降速度的快慢有所區別而已。


  只是啊————


  蒂爾貝魯的對抗心態，看來是出人意料的濃厚。到了最後一刻，也還是沒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限制『mtd』的發揮。


  表面上，始一到達boss房間門口便立即轉入對樓層boss的攻略，是基於當時攻略隊士氣，防止亞人類mob做出反應的深思熟慮。在攻略后，雪原有心，卻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對其進行指摘。


  但是，在攻略前的最後一番輪調，『mtd』就是這麼『恰巧』的為突破迷宮區至boss房間的最後一絲阻礙，耗盡了所有的體力。


  換言之，『mtd』身為預備隊，在前半程，是處於失職狀態的。


  若非珍貴的「迴廊水晶」和「轉移水晶」這類後期用於迅速脫離攻略的道具，尚未有半點風聲，即使背上為他人冠以『莫須有』罪名的罵名，雪原也要強令『mtd』全員退出這次攻略。


  就因為，蒂爾貝魯之名。


  蒂爾貝魯其人如何，雪原並不好做出什麼推斷。雪原知道，自己『提前』了解的各式情報里，關於人的情報，應當是極度存在風險而容易失去時效性的。


  人是善變的。度過的時間，所在的地點，遇到的人，都是影響這情報精準度的要素。


  而其中，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點，那就是關於這些『劇情人物』的認知，往往包含了存量不低的主觀元素，也即是視覺第一人，桐人的感官。


  然而眾所周知，桐人這麼老好人，被人背叛了那也是很快就能摒棄前嫌的，如果把這樣的感官帶入到詭詐與機謀中，無疑就是一種愚蠢了。


  但是啊，唯獨有一點桐人沒有看錯，那就是蒂爾貝魯，確實是一個好人。


  假如沒有雪原，也沒有壁畫中『狗頭人領主伊爾方（lllfang-the-kobold-lord）』的上位，這位首先意識到『sao』需要強力人物集成才能在攻略中減少犧牲的騎士，以自身獨特的人格魅力和指揮藝術，未嘗不能取代雪原目前的位置。


  倒不如說，雪原只是以手中超量的情報，做到了蒂爾貝魯沒能做到的才對。


  正是如此，蒂爾貝魯現在做的才耐人尋味，自己死前能豁達的把攻略的責任交給桐人，現在有一個完美符合他預期的雪原，他卻跑出來小動作不斷的竭力想要毀去『心目中的自己』————


  這到底，是這個名為惡魔（diavel）的男人性格深處的矛盾，還是背後有人搗鬼，就不能不引起雪原重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