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退讓與辯駁

  「嘀嗒-——」


  豆大的汗滴，打在蒂爾貝魯的青銅系防具上，他必須承認，自己此時也十分後悔自己的決定。他在事前，只是讓牙王出面想辦法削弱雪原和桐人的戰力，從而搶到第一層boss的la，順便攫取對一個統一的攻略隊的領導權而已。然而，牙王衝動的性格，卻讓一切，向著不可知的方向發展。


  雪原如果選擇一拍兩散，那麼蒂爾貝魯的計劃，就可以宣告失敗了。『mtd』的攻略隊，光從氣勢看，就知道是有著強烈的攻略傾向的隊伍。而他這邊，還沒統合起來的四十幾人，則更多的是『怕自己來晚了在之後的攻略中沒自己地位』的人，極富隨意性和投機性的思緒，是這些閑散玩家的主流，這次會議一旦不歡而散，雪原可以選擇單幹，他蒂爾貝魯，就只能在後面慢慢追趕，等著『mtd』攻略失利才有可能翻身了。


  整個托爾巴納中央廣場，所有人的目光的投射在雪原的身上，等待著雪原的選擇。


  雪原身後的玩家們倒是滿眼蠢蠢欲動，等著雪原一聲令下，全部開拔去boss房間獨自攻略第一層樓層boss。兩邊莫名的隔閡感，情商再低的人都能看出來，此時還只是『sao』開服一個月的時候，以崇高的目的和士氣讓這些桀驁不馴的mmo中毒者們令行禁止尚能做到，但讓他們唾面自乾，笑臉迎人，就太過難為他們了。


  「哈哈，」


  在所有人的矚目下，泥塑一樣的雪原終於開口了，「這位牙王先生的話，我不是很懂，不過嘛，我先表個態。我個人退出這次選舉，防止我方人員對選舉造成不利影響。」


  雪原的話音落下，所有人揪起的心被輕輕一放，旋即吐息出聲，臉色可見的緩和起來。


  一拍兩散的後果，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值得慶幸的是，雪原最終選擇了退讓。


  而聽到了雪原的態度，在場不少野心之輩心裡的那一絲希冀被徹底喚醒，對於mmo玩家這個群體來說，是沒有人願意居於人下的，雪原退出，那麼『mtd』的攻略隊基本就可以視為退出這次會議，而聽命於當選者的無害人員了，這如何讓有著自己的小算盤的人們不激動呢？


  雪原選擇了退讓，牙王的地圖炮卻貌似沒有就此結束，只見他調轉話頭，開始了『原本』對封測者們的敵意發言：


  「我剛剛也說了，我們之中混入了幾個可惡的傢伙。現在看來，雖然冤枉了其中一個，不過，其他人要是不出來道歉的話，我認為，自己是無法把自己和自己的隊友託付給這種自私自利的傢伙的。」


  站在牙王身後的蒂爾貝魯有些汗顏，但一想到雪原剛剛的忍讓，微微安心，牙王剛剛的話沒惹怒雪原，在他想來，針對封測者反而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不過，這回蒂爾貝魯著實是失算了————


  「那群封測者，在這該死的遊戲開始那天，扔下所有菜鳥.……」


  「給我適可而止吧！」


  自己沒當指揮的心思，那麼蒂爾貝魯刷什麼手段也就不值得生氣了，但雪原真的不能理解，為什麼身為封測者的蒂爾貝魯，會放任牙王如此肆無忌憚的攻訐封測者。


  讓雪原尤為惱怒的是牙王的得寸進尺。


  沒錯，就是得寸進尺。2022年8月被argus召集的一千名封測者里，在前兩個星期走出起始之鎮的封測者僅占人數的一半，而走出去的一半，又因為封測情報而大量折損。到現在，還留在起始之鎮的封測者，基本都可以視為是雪原麾下成員。只是逼迫雪原，雪原還可以不自降身份和牙王辯駁，但將矛頭指向自己的手下，就不能再做退讓了。


  雪原嘹亮而充滿氣勢的聲音把牙王震的不輕，反射著幽光的「韌煉之劍」振鳴著刺耳的金屬聲沖脫而出，劍尖平指牙王。


  「你口口聲聲說的，封測者只顧自己變強，而不管其他的普通玩家。那麼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倖存者偏差？」


  所謂的倖存者偏差，在此刻應當用其『死人不會說話』的別名才更為貼切。牙王的理論，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桐人這一類人才是封測者的主體這一基礎上的，死去的兩百多名封測者，從來沒出現在他的眼中。


  「從「生命之碑」上得到的消息，截止今天早上，艾恩葛朗特全一萬名玩家，共有五百零八名犧牲者。」


  雪原用毫無感情的冷冽目光逼視這牙王，繼續寒聲說道，「被茅場在說明之前直接殺害的玩家，是二百一十二人。另外，我曾委託過阿爾戈進行過調查。封測者在過去一個月，死亡的人數大約在二百九十人之間。」


  「那麼，我想請問牙王先生：到底是封測者的死亡率高，還是普通玩家的死亡率高呢？」


  所有的玩家，都為雪原報出的一個個數字所震撼。只是想想一個個數字背後就代表一條鮮活生命的消失，就讓玩家們心有戚戚然，而這幾個數字間對比之下透露的另一個事實，更令閑散玩家一邊愧疚的低下了頭。


  在場的人，並不存在哪個人是西莉卡這種年紀的。即使成績可能沒有亞絲娜這種常年保持在年級前十名，偏差值維持在七十之間的學霸出色，普通的四則運算還算是信手拈來。稍稍心算一下，就能得出雪原想說的話。


  ————封測者的死亡率，大約為五分之一。而普通玩家，算上最初犧牲者的話，大約為五百分之一，不算上，則約等於一千分之一。幾百近千倍的差距下，還去指責封測者無情，倒是有些難為這些普通玩家了，怎麼說，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那厚臉皮連客觀事實也一併無視然後瘋狗一樣的指責別人的。


  牙王好算還是沒能跨出最後一步，這讓雪原滿意的點點頭，如果他真的非要在作死的道路上繼續飛奔的話，殺他倒不至於，關進黑鐵宮卻肯定免不了了。為了瓦解被關押者的反抗能力，被關在黑鐵宮裡的人一天也就能吃上一個一珂爾的黑麵包，雖說不至於出現強烈的飢餓信號被傳輸到大腦而導致玩家在現實中『把自己餓死』的情況，但看看在迷宮連續狩獵三四天後暈倒的亞絲娜就該知道箇中滋味了。


  拿出自己不為人知的『成果』狠狠的打了牙王的臉后，雪原大感意興闌珊。沒人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本身趣味性就大大降低了，以一條條性命為背景的數據，更是讓人難以升起高興的念頭。


  而且，雪原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正確。牙王對封測者無理由的仇視，可是他組織起『als』在前25層樓層攻略中的重要動力，蒂爾貝魯的死雪原不會放任不管，那麼牙王前進的動力和直接誘因都被拔去了，他會往什麼方向發展，就很難捉摸了。


  穿越者的惶恐，所指當是如此了。


  右手把劍勢收起，雪原大步朝著桐人和亞絲娜走去。


  「我代表我個人，提議蒂爾貝魯擔任此次攻略的指揮。」


  「同時，任命哥德夫利為『mtd』攻略隊指揮，攻略隊全隊為預備隊，在攻略中聽從蒂爾貝魯的指示，隨時填補前線聯隊的空位。」


  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把這次樓層boss攻略戰的大方向確定后，雪原全無這方面的自覺，大咧咧的將手在桐人眼前晃了晃，說道，「現在我就是普通人一個了，不知道我們的桐人隊長願不願意接受我入隊呢？」


  「哦……」


  眼見桐人迷迷糊糊的完成了組隊的操作，雪原內心的壓抑像是消融的冰雪，伸出手，說道：「ritter，請多關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