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反思，起始之鎮的人們

  艾恩葛朗特，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為了把兒時的夢想變成現實，開了掛一樣的茅場晶彥，在cardinal-system的幫助下，創造出了這個由岩石與鋼鐵構成的浮空城堡。


  『sao』在遊戲的可玩性上，設置了共一百層的攻略，樓層之間以一座階梯相連，玩家們只能靠著自己手中的武器，來闖蕩樓層，找到通往上層的道路，並打倒強力的樓層boss，努力朝城堡的最頂端邁進。


  而為了不讓『sao』只有冒險，茅場晶彥又設置了諸如冶鍊與皮革工藝、裁縫等生活性質濃厚的技能，然後，又造出了黑科技一般的nervgear。最後，在開服日，各種謀划已久的手段一齊發動，近萬之數的玩家，就這麼「生活」在了艾恩葛朗特。


  nervgear發射的多重電波，把人的意識完全與現實世界切斷。徹底的將人的靈魂，幽閉在這個世界里。


  從神秘學上說，只存在意識的艾恩葛朗特，是純粹的靈，所以艾恩葛朗特，比現實世界，更容易觸碰到，這個世界的『真實』。


  並不是說什麼生與死，大喜大悲看破紅塵這樣玄而又玄的東西。而是讓人意識到，『自己與家人，在兩個世界』。


  一朝與所有家人分隔兩世，又能走出悲傷與絕望。這樣的人在現實生活中，也是可以被稱讚為生活的勇者的。


  桐人，就是一個這樣的『勇者』。被茅場晶彥困在艾恩葛朗特，他開始也很絕望，也很悲傷。但他很快，就把艾恩葛朗特當成了另一個同樣是『死了的話就真的是死了』的『現實』。


  所以，他反對攻略野外boss的時候用npc當誘餌，因為他認為自己和npc都是『活在這個世界的人』。


  所以，他會在天氣好的時候，公然放下攻略，而跑去睡覺。


  只是，雪原知道，自己想差了，為了最大程度的激發桐人去攻略的動力，把他往亞絲娜遇到桐人前走的那條道路，也就是『攻略之鬼』的路上，狠狠的推了一把。


  他還是會認為『sao』也是某種意義的真實，不過更多的是因為他本就是一個mmo中毒者。


  他還是會反對使用npc當誘餌，但只是出於他爛好人的性格。


  ————要把妨礙所有人的人生的『sao』攻略，並為此拚命戰鬥。成了桐人此時的價值觀。


  是以，雪原，在看著阿嘉莎澄澈的目光與npc大嬸為女兒病癒而喚醒鼓舞，進而觸碰到桐人『原本』的心跡時，驀地發現，自己，是真的太過急功近利了。自己，真的做錯了。
……

  「韌煉之劍」到手，與npc大嬸和阿嘉莎又是一番交談后，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點，雖然npc大嬸似乎因為不低的好感度打算讓雪原留宿一夜，但雪原還是委婉的拒絕了她的好意。


  以第一層直徑十公里的大小，雪原想要在霍魯卡村和起始之鎮往返一次，就需要兩個小時。在前期這種一分鐘恨不得當十分鐘用的時刻，雪原甚至覺得自己可能要像網癮少年一樣，連續數十小時不眠不休了。


  在阿嘉莎不舍的眼神中，晚上十一點，雪原離開了霍魯卡村，踏上了歸途。


  對於起始之鎮那群沒等級沒裝備又沒戰鬥經驗的普通玩家，雪原是一點信心也沒有，就算是亞絲娜，也是在起始之鎮躲了一個月，等裝備價格下來后，背下參考手冊后，又買了好幾把細劍和一身基礎裝備才走出來的，而在條件差這麼多的現在，要是在一個兩個不怕死的愣頭青帶領下，出現什麼亂子，死掉一個兩個，都不是雪原可以接受的。


  畢竟，為了『因果律變動值』，雪原連柯貝爾這種人渣都放了，如果因為自己不在多死了幾個玩家，雪原恐怕是要後悔一段時間了。
……

  艾恩葛朗特第一層主街區，起始之鎮。


  數小時前，在短短一分鐘湧入上萬名玩家的熱鬧街道，此時已然成了鬼城。


  起始之鎮的傳送門廣場十分寬敞，在鋪著石造地板的正圓形空間中央，立著巨大的鐘塔，下方則是黯淡無光的傳送門。環抱著鐘塔的同心圓細長花圃向外延伸，其間間或排列著幾張雅緻的白色長椅。


  如此景緻，如果一切如舊的話，在氣象參數極佳的今天，無論是使人慵懶的午後，還是無星寂然的子夜，恐怕都能看到在此休憩的玩家和小鎮獨有的閑適喧囂。


  然而，創造了這個世界的『神』，親手把血紅的影幕，鋪滿了整個本該讓人憧憬的假想世界。


  原本應該有著迥異生活規律的玩家們，在死亡下的凄惶中，滿心憂慮的把不多的珂爾，交給旅館的npc，以此換取一夜的安寧。


  籠罩在整個起始之鎮夜晚的陰影，既有茅場晶彥給予的死亡威脅，也混雜著雪原的警告。


  雪原走之前，教給玩家們的，可不僅僅是手勢指令，還有被無限誇大而猶有不及的人心之惡。


  「這是身為封測者的忠告，在熟睡下，心懷不軌的人，有的是手段避開防止犯罪指令，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話，晚上就好好待在旅館吧。」


  這樣的一句話，無疑在無助的玩家們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神』，把輕鬆的娛樂，變成了解放與安全的矛盾；『政府人員』，把人與人的信任降到了最低。


  『可以無限復活』的悠閑被替以『死了就真的死了』的殘酷；『大家能一起攻略最終boss』的信任被替以『所有人都可能害我』的爾虞我詐。自然環境與人文環境的瞬間惡化，讓九成人都為之迷茫、驚顫。


  雪原花了不少功夫才讓人勉強相信的『政府人員』身份，雪原自己也沒指望能蒙多久，只要能唬住這些普通玩家，讓他們不要亂跑，聽從指揮。雪原就別無所求了。


  故意把生存環境說的這麼險惡，也無外乎兩個目的。


  其一便是讓延緩玩家與玩家抱團取暖的速度。


  俗話說人多膽子大，在經歷了頭幾個小時的恐懼后，人們對『死』的實感就會迅速消退，轉而向盲目樂觀的方向發展，然而，在面對mob的攻擊時，『sao』驚人的真實感，又會將玩家不多的勇氣打破，如此，即使是數十人的隊伍，也可能在初次狩獵「狂躁山豬」時損失慘重。這無疑就跟雪原的目的背道而馳了。


  其二，則是營造一定的反差來凝聚人心。


  等級制mmo里，等級高就等於實力強，等級的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對抗的餘地就會無限接近於零。所以，在拉隊伍的過程中，雪原只要保持實力的優勢，就能保證團隊的團結，即使是看上去的團結友愛，也比之前人與人的隔閡好多了，這樣的隊伍，經歷幾次樓層攻略，很快就可以形成一個組織度極高的公會，到了這時候，雪原到底是真的『政府人員』，還是低劣的冒牌貨，就無關緊要了。


  雪原可是知道，比起自己的『善意的謊言』，後期的『聖龍聯合（divine-dragons-alliance）』所做的為了強大而搶掠裝備，以及『艾恩葛朗特解放軍（aincrad-leave-forces）』對起始之鎮的三千名玩家無理由的『徵稅』，簡直好了不止一個檔次，既然『dda』和『alf』不會被找麻煩，面對雪原建立的，可能強得多的公會，又怎麼會有人自討沒趣呢。


  事實上，情況比雪原料想中的更好，此時，就有一個人數不低的隊伍，自發的來到了約定的地點，等待著雪原的到來。


  也就是說，教了一點東西還帶恐嚇玩家后就無節操跑路的雪原，僅憑嘴炮，就得到了一群『正義人士』的投效，只不過，要統合這群性格鮮明的『正義人士』，就少不了一番努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