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圓玉
華夏國海上市海興大學。
畢業在即,對於生活學習了四年的大學,身穿畢業禮服的葉林,看著相互道賀的同學,一張張青春的臉上洋溢著笑容,一時間,葉林的內心動容的有些不舍。
這四年的光景,對於葉林而言,是極其的充實精彩,在這裡不僅僅讓他學到了知識,更讓他覺得,這四年他沒如往日的歲月,那般蹉跎虛度,在這裡,他確確實實讓自己的心態,真正的年輕了一回。
此刻,正是畢業留念的歡慶之際,葉林的臉上始終掛著笑意,與眾人談笑風生,忙不停的拍照留念。
不過,一個匆忙而來的人,卻讓葉林收住燦爛的笑容,出現了以往不常有的一絲慌張,他恍然覺得,又將有人離他而去。
這個匆忙趕來的青年,葉林不多見,但卻非常熟悉,他也是海興大學的學生——王興,只是小葉林兩屆,兩人的相識卻非常奇特。
因為王興的家境困難,所以,在校一直是勤工儉學,加之兩年前王興父親突然撞車,在缺錢醫治的情況下,學校組織的一場捐獻上,葉林認識了王興。
「葉哥,醫院剛來電話,說林姨快不行了。「王興氣喘吁吁道,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可見他一路在玩命的跑。
聽言,葉林沉重的閉上了上眼,往昔的歲月浮上心頭,淡淡的濕了眼眶,這一刻,他表現出了常人所不該有的平靜,除了脫下禮服,帶著沉默的神色離開,在也沒有過多的表情。
但是,這幅表情落在王興眼裡,則成了冷漠,這樣的神態,王興看著詫異,兩年的光景,他受葉林的託付,時常的照看林姨,可是現在,葉林無動於衷的態度,讓惻隱心痛的王興,都覺得不可思議。
「葉哥,有些話,王興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跟著葉林走出院校大門,王興有些猶豫道,畢竟,他也是受人所託,本不應該多管閑事。
「你是想說我跟林姨的是吧!」葉林迴轉過身,平靜的笑道,只是隱藏在笑容背後的心酸和痛苦,並沒有人能看的懂。
「是的!」王興直言不諱道,「本來這事,我不該過問,因你有恩與我,可每當我看到林姨,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病房,我覺得你們母子即使有天大的仇恨,你也不應該這樣,我覺得此時此刻,你更應該去見見林姨,化解你們母子的仇怨,讓她安心的走。」
「我們很像母子嗎?」葉林反問道,神情反倒嚴肅許多,「或許,林姨跟我的關係,並不像你所認為的呢?」
「沒關係的話,你也不會那麼上心的添財,承擔著林姨的醫藥費……」王興一本正經道,他不想葉林因為什麼無端的借口,在它年之後,而悔恨終生。
「好了!別婆媽不休,我現在不就想趕往醫院嘛!」葉林打斷王興的婆娑,攔下車就示意司機,趕往海上市最頂尖的海上醫院。
海興大學到海上醫院說遠不遠,也就幾十分鐘的路程,但是今天,卻開出了平時一倍長的時間,一路遇堵,葉林顯得十分平靜,倒是王興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當車緩緩停在醫院門口,從車上下來,望著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抬眼看著有些陳舊的醫院大樓,葉林的眼神有些恍惚,他的腳,再這一刻,好像灌了鉛水,怎麼使勁都像是邁不開步子。
葉林怔怔佇立了半晌,他平靜的眼眸,激起了波瀾,只是這道波瀾,透露著拒絕與害怕,他的身體也在抗拒,好像醫院,有著他無法面對的未知。
「我怎麼了?這就是所謂的害怕?」看著邁不開步子的雙腿,葉林失神的呢喃道,要不是王興輕輕的推了下,順勢讓他走了一小步,說不定葉林真會繼續抗拒的站著不動。
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口,這一路,葉林幾乎被王興摟著肩搭著背輕推而來,而這時,恰巧一位年輕的護士,推著醫車從室內出來。
「醫生在裡面急救,你稍等下!」隔著口罩,清秀的護士提醒完,便匆匆離去。
沒過多久,主治醫生等人也依次出來,看到葉林和王興,眼中滿是無奈,無力的晃了晃腦袋,脫下口罩,十分低沉的惋惜道,「她快不行了!」
葉林出奇的平靜,只是默默的點下頭,淡淡的說了三字「麻煩了」,有些遲疑的推門而入,王興倒是識趣的守在門外,這生離死別的事情,他也怕觸及自己的內心深處。
房間很昏暗很安靜,唯一的光源和聲音,除了電子儀器,再也找不到其他光線和聲音的來源。
借著光屏,葉林望著病床上安詳閉目,滿臉滄桑的婦人,內心猛然抽動,前所未有的心酸,在重見林姨的這一霎那,湧上心頭,眼中瞬即濕潤,淚水涌動。
「是你嗎?」病床上的林姨,勉強而吃力的微動著眼皮,似乎很想看清眼前的人,是不是她所要等的人。
「是宋正嗎?」林姨抬了抬手,繼續道,聲音極其嘶啞,見葉林沒回應,語氣儘是失落。
葉林推來輪椅,安靜的坐在床頭,伸手打開了床頭燈,淡淡的凝視著林姨,彷彿眼中有著追憶,靜靜的笑著,沒有說話。
微側過頭,當渾濁的眼,看清燈光下的臉,那皺紋遍布的蒼老眼角,已然淚濕成片。下一刻,林姨又笑了,笑的很欣慰,洋溢著無憾,不管眼前是誰,這一刻,在她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送給你的,遲來的禮物!」林姨艱難的攤開掌心,滿足的笑著。
「這……」看到林姨手中的半圓玉,葉林失聲了,千言萬語如同梗在了喉嚨處,難以言語。
「這是我媽給我的遺物。」林姨眼裡散著光芒,釋然道,安穩的嘴角,露著淡淡的笑,而這笑,是她這幾十年從未有過的笑容。
說完,林姨緩緩的合上雙眼,最後一刻,她終於等到了自己等待了幾十年的答案,了無遺憾的離去。
葉林呆了,手握著玉,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望著林姨,瞬即淚水溢出了眼眶,劃過了他的臉龐,如同一把利刀,割裂著他的內心。
「對不起、對不起……」葉林不停的重複著,握著逐漸冷冰的手,久久的不願鬆開。
在這間陰暗的監護室里,葉林就這般一動不動的久坐,他的情緒更是幾度悲起哀落,直至陷入沉默。
王興推門多次,看到葉林安靜的坐著,也沒多加的打擾,多次都主動識趣的退出了房門,這個時候,他覺得葉林更加需要安靜,而不是他隻言片語的安慰。
「葉哥!」王興第四次推門,才踏進了房門,沉默的神色,掛著傷悲,兩年的照護,也讓他存在了難以割捨的情感。
「葉哥!林姨的後事,醫院來電話,叫我們把林姨存放在太平間。」王興頓了下,緩緩拍了拍葉林的肩膀,低沉道。
「你來處理吧!錢!等辦完後事,我轉你卡上。」葉林收起林姨臨終交付的玉,神色疲憊的起身,沉重拍了拍王興的右肩,失魂落魄的走出重症監護室,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離開了醫院,葉林著不到邊的走著,像個沒有靈魂只剩軀殼的行屍,在燈紅酒綠的街頭浪跡,直到停在簫聲喧嘩的酒吧前。
這間酒吧,是葉林以前經常關顧的地方,吧名天緣,意味可想而知,但凡來這天緣酒吧喝酒的年輕男女,多半都帶有一定目的性,少男則為獵艷,少女則為尋金,而葉林來這裡,則是因為回憶。
「葉哥!好久不見了!」服務員認識葉林,所以,沒等葉林坐下,便熱情的招呼起來,趕忙從酒架上,拿下酒瓶和酒杯,放置在酒桌前。
服務員名為周生還年長葉林幾歲,之所以,喊葉林為哥,那是他著實佩服葉林的酒量,千杯難醉,而最讓他羨慕,就是葉林的調酒技術,簡直堪稱一絕,有一次竟能讓人喝出情感來。
「哥,你辭工的兩年裡頭,好多妹子找過你!」周生賊賊的笑道,不知是沒在意,還是看不出葉林心情低落。
「把我所需要的酒都拿上來……」葉林白了一眼周生,便回頭看向昏暗的舞池。
此時,酒吧低沉的音樂轉換成了激昂而熱情的樂曲,整個舞池立即光影交錯,隨即,那喝酒的男男女女便瘋狂的湧向舞池,跟隨著音樂的節奏,狂亂的扭動著腰肢,蹦達著雙腿揮動著手,肆意而狂野的發笑,像是在點燃人性的慾火,又像是在宣洩內心的慾望空虛。
「眾生浮態!」葉林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正巧,一位苦著臉的年輕女孩,嘟喃著嘴,悶悶不樂坐到了他的旁邊。
「嘿!姑娘,生面孔,來點什麼!」端上葉林所需的東西,周生依舊熱情不改的招呼道。
「果汁!」姑娘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感覺不對,立馬改口道,「啤酒!」
周生愣了下,隨即應道,立馬從桌下拿起啤酒,正準備動手打開,卻被尾隨而來的四個姑娘制止。
「不開么?」周生望著四個陸續就坐的姑娘,有些犯痴道,在天緣酒吧工作了這麼多年,他還真沒見過如眼前五個這般清新脫俗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