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矛盾已起
「砰」
韓馥第二次將嶄新放置在他營帳中的桌几推翻倒地,末了還不解氣的重重踢了一腳。
「主公,息怒,莫氣壞了身子。」耿武在一旁勸道。
「唰」蓬簾被掀開,幾名士兵緊張的沖了進來。
耿武朝著士兵們揮了揮,示意他們出去。
士兵們遲疑了一下,眼見韓馥也沒發話便走了出去。
待士兵離開后,韓馥怒吼道;「我哪裡對不起他了,他竟這樣對我。」
耿武臉色變幻了幾次,上前道;「主公,公與什麼人你還不清楚,他又怎麼可能會背叛你,我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韓馥之所以大發雷霆,原因在於先前他派去鄴城調查潘鳳為何來酸棗的人在潘鳳府邸找到了一封信。正是因為那封信,潘鳳才來到了酸棗。而那封信裡面的內容是以韓馥的口吻命令潘鳳前來,通過對比筆跡,他卻意外的發現,那是沮授的字跡。生怕自己看錯,他又找來了耿武,經過了辨別,確認無誤那就是沮授寫的。
本來他以為沮授是想暗地調潘鳳前來斬殺華雄,好讓他在眾諸侯面前威風一把而已。既然是為他好,他最多也就斥責沮授一頓。可是從手下人傳上來的消息,卻讓他心裡起了懷疑。最近沮授跟袁紹的兒子相處密切,兩人頻繁接觸。若是沮授的兒子跟袁紹的兒子相交過深,那他也不會懷疑沮授。
可是沮授多大年紀了,袁紹的兒子又多大年紀了,他們兩人怎麼可能會經常來往。唯一的解釋就是,袁瀾交好沮授只是在掩人耳目,真正想要結交沮授的人是袁紹。有了這個疑點之後,在聯想起潘鳳的事件。韓馥越想越有問題,對於沮授的猜疑之心越加重了。
所以當韓馥想到如果沮授真的是在替他著想,那麼潘鳳死後一定會來找他恕罪,可是好幾天過去了,沮授依舊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根本就沒有來找他。致使他對沮授的疑忌達到了巔峰,已經認定沮授這是心慌了才不敢來找他解釋。
「調查結果你也看到了,不說那封信的事情。那你說袁紹的兒子三天兩頭就去找沮授下棋,這件事怎麼解釋?」韓馥氣憤道,潘鳳的死已經在他心裡積蓄了許多的怒火。沮授投敵的事情成為了他點燃體內怒火的導火線,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他也不管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他是準備在沮授身上釋放連日來一直抑制的負面情緒了。
要說沮授投靠袁紹,耿武是第一個不相信的。沮授身為河北名士,忠貞正直,又怎麼可能做出自毀名聲的背主行為。儘管韓馥的狀態讓他皺起了眉頭,但他現在必須替沮授說話,不然等韓馥徹底不相信沮授了,事情就麻煩了。
耿武溫和道;「公與好手談,聽說袁紹的二兒子也是善於手談者。兩人意氣相投,經常切磋棋藝也是正常的。主公,不能因為這個,就認定公與叛主。」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見來人之後,韓馥臉色鐵青,怒氣更是大漲,不顧身份的大罵道;「沮公與,我還沒死,就急得賣主了。枉你身為河北名士,不過也是個沽名釣譽之人。」
韓馥已經將潘鳳死的責任全部扔到了沮授頭上,在耿武的勸說之下才同意給沮授一個辯解的機會,也正是因為如此沮授才出現在這裡。
沮授一臉驚愕的看著韓馥,在他的印象里韓馥一直都是和氣溫和的模樣,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他倒是第一次看到。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韓馥了,導致一進來就遭到了韓馥的辱罵。不過經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後,旋即湧上他心頭的卻是強烈的不悅。
他怎麼說也是河北名士、冀州別駕,縱使韓馥是冀州牧、他的主公,可也不能這般侮辱他。好在他還沒有像韓馥一樣失態,多年良好的素養促使他將怒意壓制了下來,冷硬道;「主公此話何解?授何時賣主了?」
「還想狡辯是吧,拿去,自己好好看看這是不是你寫的。」韓馥眼見沮授還想抵賴,怒極將一封信甩給了沮授。
沮授拿起信看了下去,看完之後臉色大變。信里的內容跟筆跡讓他陡然一驚,根本不用多想他便知道,這是有人在陷害他。故意冒充他的筆跡誘騙潘鳳來到酸棗,若是潘鳳斬殺華雄了結果倒還好。可若潘鳳反而被華雄殺了,那他就難辭其咎,將直面韓馥的憤怒了。
顧不上在想是誰算計他,沮授首先要將眼前的麻煩解決,遂道;「主公,這封信不是授寫的。」
「上面的字跡,你可認出是誰的?」韓馥陰著臉看著沮授,他倒要看看沮授還要狡辯多久。
沮授硬著頭皮,沒有辦法說道;「是授的筆跡,但是……」
「你是不是想說其實是有人冒充你的筆跡寫的,那人偏偏誰都不冒充,就冒充你,真的好巧啊。」韓馥陰陽怪氣道,語氣里透著一抹譏誚。
沮授被韓馥嘲諷的話擠兌的臉上漲紅,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無奈道;「授是受奸人陷害的,還望主公明察。」
「陷害,哈哈。就說前幾日,你兒子酒後衝撞了袁紹。能告訴我為什麼明明是過去求情的人反倒將兒子放置在了一邊,自己卻跟袁紹的兒子下起了棋么?」韓馥冷聲道。
沮授一怔,好端端的怎麼又牽扯到袁紹了。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但這個時候也不容他多想。他張嘴想說什麼,卻還是咽了回去,最後嘆了一口氣,道:「主公,授沒有跟袁盟主勾結。」
「袁盟主這三個字,叫得可真親切啊。這幾天跟袁紹的兒子相處的很愉快,恐怕早就已經將我這箇舊主忘記了吧。」韓馥怪笑了一聲,似乎覺得可笑至極。
沮授眼中閃過一絲黯淡,但他還是壓下情緒,懷揣著希望,再問了句:「主公,難道你真的不相信授么?」
「相信?你要我拿什麼相信你!」韓馥笑極大怒道,雙眼兇狠的瞪出,被怒意覆蓋的臉龐隱隱透著猙獰。若非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在,他恐怕早就衝上去對沮授動手了。
韓馥兇惡的模樣落在沮授眼裡,不由得刺痛了他的心,這就是自己認為的明主嗎?
「既然如此,授,無話可說。」沮授眼神疲憊,擺出了一副認命的樣子。他知道現在的韓馥是聽不進任何話的,無論他說什麼韓馥也都不會相信了。總歸,是他不信任自己。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在多說徒添煩惱。
「你看,人贓俱獲,沒話說了吧。」韓馥對著耿武陰笑道,似在為沮授的無計可施感到高興。
沮授極度失望的看了韓馥一眼。
「主公,現在事情尚未明了。只憑一封信,就認為公與背叛主公,太過輕率。此事,還需要調查。」耿武臉色難看的勸說道。他本想沮授到來之後解釋幾句緩和一下事態,可他卻低估了韓馥的怒意,那般惡劣的姿態沒幾句話就將沮授逼迫到了敵對面上。這下倒好,誤會不但沒有澄清,反而加深了雙方之間的矛盾。早知道就不叫沮授過來了,可事情發展到這樣,誰又會想得到。
「調查?證據都確鑿了,還需要什麼調查。耿武,難不成你也要跟他一樣賣主嗎?」韓馥大喝道,眼見耿武一再的維護沮授,他心裡的怒氣更加旺盛了,此時說話哪還有所顧忌。
耿武一愣,似沒料到韓馥會說出這種令人心寒的話。不過他也知道韓馥正在氣頭上,口不擇言也是正常,只能將剛才的話當作沒聽見了。可是沮授身為河北名士,若是輕易拿下他,只會引發禍端。
「公與,你先下去好嗎。我來跟主公說,此事我定還你一個清白。」耿武轉頭對著沮授誠懇道。
沮授點了點頭,他也不想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了,韓馥會在怎麼處理他也無所謂了。心灰意冷之下,他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朝外面走去。
「誰讓你走了,沮授你給我站住!」韓馥失態大罵道,作勢欲要上前抓住離開的沮授。
耿武看著這情況也顧不上尊卑了,一步向前沖,擋在了韓馥面前,重聲吼道;「主公,冀州,你還要不要了?」
韓馥驚詫的看著耿武,一時被他的氣勢攝住,下意識道;「當然要了。」
「主公,既然冀州你還要,那就更加不能輕易對公與動手了。你別忘了,冀州現在還有麴義在。」耿武看到韓馥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鬆了一口氣,道。
韓馥一愣,怒容一滯,他本是聰明之人,只是剛才太過憤怒才失去了冷靜。但此刻聽耿武說到了自己一心念之的冀州,他心神一定,怒意便稍微降落了許多,漸漸恢復了明智。
他明白耿武話里的意思,麴義還在冀州蠢蠢欲動。他現在若是將沮授關押起來,恐怕會致使冀州人心不定。只是一想到沮授背叛他,他心裡就來氣。
「主公,公與到底有沒有背叛你,此事我會調查清楚。若是他真跟袁紹有勾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還請主公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給我一點時間處理。」耿武溫和道。
韓馥眼神複雜,猶豫不決了好久。最後想到了冀州,一咬牙,嘆息道;「妥善處理,莫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