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此道通么
袁瀾輕酌了一口葡萄酒,緩緩道;「今日之後,想必華雄定心生警惕,不會在輕易鬆懈了。」
「希望華雄到時候能超常發揮,畢竟斬殺太弱的對手,是件很無趣的事。」文丑漫不經心道,話語間完全沒有將華雄這個西涼軍第一勇士放在眼裡。
袁瀾微微一笑,他並不擔心文丑過於狂妄自大。別看文丑現在一副不屑華雄的神態,但他知道,其實文丑比誰都謹慎。文丑所謂的輕視,一是為了麻痹對手,二是源於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明日,就勞煩文將軍了。」
正當袁瀾兩人談笑間決定華雄生死的時候,許攸走了進去。
「孫堅到酸棗了。」許攸進來后直接說了這句話。
袁瀾心一驚,這些天他一直在留心孫堅的消息。可惜他只知道孫堅戰敗之後佔據了陽人城,卻無法獲悉孫柔有沒有事?是否在孫堅身邊?這件事他也不好刻意派人去查。
原本他還想向袁紹獻計趁孫堅大敗藉機招攬,從而好前去陽人城探尋孫柔的消息。現在聽聞孫堅到了酸棗,也好省卻時間早點知道孫柔的消息。而且若是孫柔沒事,那她也定會跟隨前來。
一想到孫柔現在可能在酸棗了,他差點就按耐不住心裡的激動想立刻出去找她。但當他看到許攸難看的臉色之後,心「咯噔」了一聲。腦筋迅速轉動,想到了某種可能。剛湧起的衝動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至冰冷。他,恢復了冷靜。
「孫堅來的時候還真是巧,一旦他知道華雄在外面挑戰,想必定會衝出去報仇。孫堅的實力,我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能否匹敵的過華雄。若是被他殺了華雄,事情可有些不妙了。」文丑皺眉道,現在誰能誅殺華雄,那人跟其身後勢力的聲望都將大幅度的增加。
孫堅本敗於華雄之手,可他倘若殺了華雄,那剛跌落的聲望名氣不但將恢復如初,或許還有增加的機會。
多日籌劃恐將被一舉破壞,文丑的心情登時變得很糟糕。他不在乎自己的名頭還能在響亮些,他在乎的是袁紹軍的聲望是否能在增加。
「孫堅回營地休息了,想必是不會出去誅殺華雄了。」孫堅不去殺華雄應該是好事,可許攸語氣里卻沒有一絲喜悅,反而多了一點擔憂。
「孫堅投靠袁術了?」袁瀾一針見血的問道。
許攸沒有意外袁瀾怎麼會知道這個,只是點了點頭,諷刺道;「袁術並不清楚孫堅的實力,不過既然孫堅投靠了他。在孫堅的價值沒有體現出來前,他又怎麼可能會讓孫堅出去冒險。」
「其實我早該想到了,孫堅大敗,手下缺兵少糧。在沒有其他諸侯肯支援的情況下,他勢必將投向袁術。」袁瀾懊悔嘆息道。
「袁術得了孫堅,那可是如虎添翼。南方的諸侯們,恐怕很難能抵擋住袁術、孫堅的聯手進攻。」許攸面露憂色道,袁術勢力越是強大,未來跟袁紹兵鋒相對的幾率就越大。
「我觀孫堅不是甘於人下者,更何況是在自己最沒有辦法的時候投靠袁術,其心恐不平。只怕袁術是在養虎為患,屆時看他怎麼收場。再者就算孫堅不反,我們也可以設計讓孫堅反。」文丑淡淡道。
儘管對於文丑最後一句話感到不喜,可袁瀾也清楚,當今時局已經不是在像魯陽一般了。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必須要以袁紹的利益為出發點。已經無法結為外援的孫堅,只能淪為被利用的存在了。眼前忽然閃過孫柔的音容笑貌,胸口只覺被什麼堵住了,沉悶、難受。
「我在魯陽也曾和孫堅相識過,待會可以借看望之名前去打探一下消息。」只有這一個借口,袁瀾才好光明正大的去找打探孫柔的消息。
「在此之前,還要在辛苦二公子將收尾之事處理一下。」許攸道。
袁瀾知道許攸說的是什麼事,點了點頭。他設的局,當然要他來收官了。
「文將軍今日好好休息,瀾先退下了,明日的慶功宴上可再和將軍盡情相歡。」袁瀾笑道。
文丑「嗯」了一聲,眼中信心展露無遺。
真正的強者,不需要放狠話來彰顯自己的強大。
藏鋒許久的矛,是時候該飲血了。
……
在其他諸侯幸災樂禍的目光里,韓馥如芒刺在背,陰著臉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嘭」
韓馥在極度憤怒中推翻了木桌,剛才積蓄起來的怒氣終於得到了釋放。在他的大發雷霆之下,地面很快變得的一片狼藉。
跟隨在他身後的侍從何時見過一直和氣的韓馥還有如此失態一幕,當下驚嚇的根本不敢上前,忐忑不安的跪在了地上,只希望韓馥能夠快些平復下氣憤。
「主公息怒,潘鳳已死,事情也無法挽回了。接下來還是想想善後之事,冀州一大堆事情還等著你處理,切莫氣壞了身子。」長史耿武上前勸說道,又揮了揮手示意侍從退下。
侍從巴不得離開,有了耿武的指示,迫不及待的就走了出去。
董卓的分封一計,受益的又豈止劉表、劉岱兩人,韓馥也是其中一人。要知道韓馥原本在雒陽擔任御史中丞,是董卓將其舉為冀州牧。雖然董卓提拔他的目的是想讓他出去和周圍的軍閥們攪渾水,可只要他能立足冀州,順利成為一方封疆大吏。一旦發展起來了,將來必定不會忘記董卓的推舉之恩。
事實上韓馥並沒有讓董卓失望,憑藉韓家在潁川深厚的影響跟自己的名士身份,拉攏了不少潁川名士跟他一同前往冀州。隨後他又趁勢提拔了許多原先不受重視的冀州本土名士,雙管齊下,冀州在短時間內倒也被他掌控了起來。尤其是後來有冀州第一武將之稱潘鳳的投靠,更是讓他在冀州的影響與日俱增。
如果按照這個進程順利下去,受董卓恩惠的官吏們遍布九州,董卓或許真的將權傾天下。可是這一手好算盤最終還是打錯了,董卓禍亂雒陽的行為惹得天怒人怨,導致自己分封下的州牧們紛紛反水討伐他。若說養虎為患,董卓也不知養了多少只反噬他的老虎。有現在的遭遇,想必董卓一定很後悔當初的決定。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葯可以買,董卓也只能打碎牙齒咽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朝著最美好的發展下去,韓馥的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可今天發生的意外卻讓他的心情陷入了低谷。
潘鳳一死,韓馥可不單單隻是失去了一名一流武將那麼簡單,他是失去了一名能夠替他穩定冀州的心腹大將。他好不容易才穩定的冀州格局,也將隨著潘鳳的去世失去平衡。若是能在他一點時間,就算沒了潘鳳,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焦慮燥怒。
早在韓馥來到冀州之前,冀州已經有了一股膨大的勢力,是一隻以麴義為首的先登軍。
靈帝年間,平原麴氏避難西平,成為當地的大姓。麴家這一代的家主麴義常在涼州生活,精通掌握羌人的戰法,因此訓練出了一隻精銳的軍隊。憑藉著這隻軍隊,麴義在冀州的影響非同一般。
韓馥來到冀州之後,畏於麴義軍的軍威,也只能以懷柔政策拉攏麴義。雖說麴義尚未流露出反心,可他麾下勢力越發增強之下,將來未必就不會發生反叛之事,容不得他必須要小心對待。
本來還有潘鳳可以壓制麴義,現在潘鳳一死,武將中又有誰能夠壓制麴義?麴義若是這個時候反了,冀州恐將不保啊!這般嚴峻的情況,如何不讓他感到憂愁?
「悔聽從劉子惠之言。」韓馥恨恨道。
一開始韓馥對打董卓還是打袁紹是處於猶豫不決中,董卓是他的舉薦恩人,而袁紹是關東起義軍的盟主。他選擇幫誰,便是在向天下人表露他的站場。之所以不知道該選擇幫誰,那是因為韓馥發現了裡面的一個矛盾。
如果他不幫董卓,那在董卓眼裡他就是忘恩負義的人。如果諸侯聯軍討董失敗了,那董卓必定心懷記恨一定會殺了他;相反他要是選擇幫董卓,身為漢臣卻依附逆賊,他手下很有可能發生嘩變。一旦有人投奔關東軍,正好給了袁紹一個借口來攻打他。或許袁紹還會帶更多的諸侯來一出先安內再攘外的戲,首先帶兵攻進冀州,拿他的人頭來祭旗。
其實韓馥很想兩不相幫,坐觀關東軍跟西涼軍兩虎相鬥。一不會得罪另一方,二還能安心發展勢力。可他若是真的這麼做了,天下人恐怕將要說他有不臣之心了。
選擇,真的是最糾結的難題。
後來還是從事治中劉子惠勸說他興兵是為國家,最後更是不惜自殘為諫才讓他下定決心助袁紹。好在劉子惠也知道他心中並不情願出兵仍有遲疑,遂以「兵者凶事,不可為首」勸他先去其他州巡視一番,看看願意起兵的諸侯有多少。若是眾多,那就幫助袁紹反董。
韓馥才不想做出頭鳥,在得到其他州反饋回來的消息之後。他發現有多路諸侯決定起兵,這才寄信袁紹陳訴董卓罪狀,以袁紹四世三公之名推舉為盟主。
明哲保身,便是他的生存之道。
只是,身逢亂世,此道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