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勾心鬥角
從一間軍帳里,走出了兩名衣著不凡的青年。看他們兩人臉頰發紅的模樣,明顯是喝了酒。其中一名白衫青年更是像有了醉意,腳步虛浮。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給人一種隨時都有可能摔倒的感覺。
「淵明兄,你慢些走。要是撞到人,可就不好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另一名黑衫青年充滿關切的問道,看他臉色雖有些紅,卻還能平穩的站在原地,看來還沒有喝醉。
醉眼熏熏的白衫青年揮了揮手,道;「我又沒喝醉,哪裡需要你送。子光兄,你回去吧。你說的事,我回去就跟家父說。」
說完之後,白衫青年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沒醉,特意大步跨出。只可惜頭重腳輕,走了沒幾步就又開始了左右搖擺。酒意上涌,思維遲鈍了許多,白衫青年也沒在意,繼續向前徑直走去。
黑紗青年也沒有上前去扶,看著白衫青年逐漸遠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憐憫之色,旋即轉身走回營帳。
輕微的搖了搖頭,驅散了些許暈眩感,白衫青年勉強打起精神。在經過一個拐角處的時候,地面上出現了一灘黃油,若是平常時刻,他一眼就能看到。可現在畢竟喝了酒,反應比平時慢了許多,也沒有注意往前看。所以,他也就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一步邁了下去。落地的一瞬間,腳下倏然一滑,身子沒能穩住,整個人便向前傾倒了過去。
剛巧,前面又走過來了一行人。
白衫青年一頭栽進了人群里,直愣愣的撞在了走在最前面那人身上。
也沒注意那人是否被撞倒,一個踉蹌,白衫青年自己已經跌倒在了地上。頭暈乎乎的還沒來得及抬起頭,一隻粗壯的手臂閃電般探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頸,后又將他輕鬆的拎了起來。
白衫青年咽喉處感受到一股大力,整個身子又懸空了起來。心神一失,張皇失措的像只鴨子般胡亂的撲騰了起來。
「小子,你是在找死嗎?」一道沉悶洪亮的聲音在白衫青年耳邊響起,聲音之重震的他耳膜發痛。
隨後,在青衫青年驚恐的目光里出現了一張長相粗獷的面孔。
「我,我是沮……」白衫青年眼神慌亂,匆忙開口。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魁壯的漢子就像扔小雞一樣將他朝前甩了出去。
「噗通」一聲,白衫青年如一灘亂泥被摔在了地上。頭昏腦脹、眼冒金星,才剛抬起手,便覺一股酸脹疼痛瘋狂襲來。五臟六腑里似在翻江倒海,一股酸水在他猝不及防之下躥上了他的咽喉。
「嘔」白衫青年頭使勁的一歪,面朝地上就是一陣猛吐。先前的酒水、菜肴絡繹不絕的從他胃裡吐出,地上很快一片狼藉。
魁壯漢子厭惡的看了白衫青年一眼,冷冷道;「小子,酗酒衝撞盟主,好大的膽子,給某帶下去好好讓他醒醒酒。」
盟主?在酸棗大營,只有一個人能夠被稱為盟主,那就是袁紹。
白衫青年登時清醒了過來,後背驀然冷汗涔涔,哪裡還有半分酒醉。他竟然撞倒了袁紹!完蛋了。在也顧不上自身的狼狽,剛想出聲自報家門。已經有兩名五大三粗的士兵走上前,一人一邊將他牢牢抓住了。
「袁盟主,是誤會,是……」白衫青年剛說了沒幾個字,那兩名士兵便立馬各自給了他小腹一拳。
兩拳下去,打的白衫青年胃裡又是一陣翻滾。乾嘔了幾聲,可是能吐的都在剛才吐乾淨了。現在再想吐,只有說不出的難受了。
「耍你娘的花樣。」右邊的士兵見狀又是一拳,隨後強行拉住白衫青年朝外面走去。白衫青年何時受到拳打,當下疼痛的連聲吆喝,那還有功夫在說話。
袁紹面無表情的負手繼續向前走,韓猛神情冷漠緊隨其後。
作為袁紹的親兵衛長,發生了這種意外,實屬韓猛的過失。按道理,他也該向袁紹請罪。可從始至終,韓猛就沒有向袁紹彙報剛才的事情。而袁紹,也根本就沒提起這件事,似乎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主公,下一個是公孫瓚大營。」韓猛低聲道。
「今日的巡視就先到這裡吧,回營吧。」袁紹淡淡道。
……
在袁紹回營的同時,另一座軍帳中也正熱火朝天的進行著一場宴會。辦宴的主人是兗州刺史劉岱,而赴他邀請前來的有陳留太守張邈、濟北相鮑信。
笑意盎然的劉岱頻繁向張邈、鮑信兩人敬酒,張邈現在對於酒宴很有陰影。只是他現在畢竟還是陳留太守,而劉岱是他頂頭上司,他也不好拒絕。好在發現這裡除了他之外還有鮑信,他稍微安心了一點。不過由於中過袁術的詭計,再加上他也不清楚劉岱想幹什麼,出於謹慎笑臉相對之下。每次飲酒都只淺嘗小口,唯恐自己又被灌醉。
劉岱也沒在意張邈的小動作,只要人來了就好,至於喝不喝酒那倒是沒有多大關係。
鮑信看著劉岱和藹可親的笑容,心裡暗嘆了一聲。雖然臉上還露著笑容,可眼神里卻透著一絲憂愁。
雖說三人心思迥然不同,但在敷衍應付之下,宴會還是進行的很順利。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一幕很和諧的畫面。
只可惜這一切,都在東郡太守橋瑁的到來之後被蕩然無存了。
「文山兄,不知有何事將我們幾人聚集在了一起?」橋瑁到來后,看見張邈、鮑信也在,心中疑惑不免加大。
「元偉兄,你來遲了,可要罰酒三杯哦。」劉岱沒有回答橋瑁的話,笑著打趣道。
橋瑁本是性急中人,行事一直以來都是雷厲風行,不然也沒膽子敢冒充三公發檄文。他可不想聽劉岱說廢話,直接道;「文山兄,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別拐彎抹角了。」
聽著橋瑁毫不客氣的話,劉岱心生不悅,但還是強壓下,微笑道;「既然元偉兄都這樣說了,那我就直說了。元偉兄、孟卓兄、允誠兄,現如今天下大亂。而我身為兗州刺史,就更應該治理好兗州。諸位同為兗州官吏,也應該團結在一起,這樣才可以更好的抵禦外敵。」
劉岱話剛說完,橋瑁就冷笑了一聲,道;「文山兄,我東郡兵強馬壯,有什麼事就不勞煩你費心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如今漢室衰弱,對於地方控制早大不如從前。在兼之各地諸侯割據四起,各州刺史早已經無法完全掌控州中各郡。更何況像劉岱這種才剛任命沒多久的兗州刺史,空負刺史之名,手下勢力尚未成形。兗州境內其他郡縣的豪強本身勢力就強於劉岱,自然不會將他這個刺史大人放在眼裡。
東郡橋瑁、陳留張邈、濟北鮑信,乃是兗州目前最強的三方勢力。誰若是能夠得到這三方勢力的支持,誰才將是真正的兗州之主。
橋瑁清楚劉岱是想借這次酒席整合兗州境內的勢力,若是太平年代,他定安心順服。可劉岱他也不想現在是個什麼時候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天下大亂了,生逢亂世,手裡若無兵無將,又怎麼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下去。所以,他才不會將東郡拱手讓給劉岱。
根本不等劉岱發作怒火,橋瑁已轉身離去了。
橋瑁的反應大大出乎劉岱的意料,氣的他頭髮直豎,臉色極其難看,憤怒的看著橋瑁離開的背影。
「咳,文山兄。小弟有些不勝酒力,就先回去了。」說著,張邈也起身走了出去。既然都知道劉岱的目的了,他也就沒有在繼續呆下去的意義了。想要他張邈俯首稱臣,起碼也該有些本事。可照他對劉岱的觀察,劉岱似乎沒有這個本事。
劉岱緊握住了拳頭,沒有說話,看任張邈離開。
「文山兄,你太心急了。」鮑信嘆道,他早年曾受過劉岱的恩惠,現在為了還恩則投靠在劉岱門下。
他一開始就不同意劉岱當著眾人面將話說開,其實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緩緩圖之。憑藉劉岱漢室宗親跟兗州刺史的雙重身份,不消太久自有豪強會前來依附投靠。屆時有了資本,則可趁勢招兵買馬。不需要太久,劉岱的勢力必將躋身兗州最強之中。到時候在可用分化、拉攏手段,橋瑁、張邈未必就不會歸心。現在撕破了臉皮,恐怕劉岱將來的發展將受到打壓。可他沒有辦法,畢竟劉岱才是主。
「哼,終於一日,我定要橋瑁、張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劉岱怒極罵道,他身為兗州刺史,州下郡守卻不聽從他的調遣,如何能讓他不生氣。不過現在形勢比人弱,他也只能口頭威脅一句了。
鮑信聞言沒有在多說什麼,只是眉宇間的哀愁卻越加濃重了。前方董賊強敵還在,內部就起了紛爭,這場討董之戰,他們真的能贏嗎?
酒宴已經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必要,鮑信告退了一聲之後便走了出去。
……
「大人,大人,出事了。」一名華服男子急匆匆的衝進了一間軍帳里。
一名面容白皙,雖已至中年、但保養很好的文士正聚精會神的在看書。突遭打擾,也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只是一臉平和的放下了書卷,溫聲勸誡道;「文先,一直對你說遇事要不驕不躁。你怎麼老是學不會,毛毛躁躁的將來怎成大事。」
若是以往,華服男子還會細心聽從文士的教誨。可現在十萬火急,他也顧不上失禮了,急忙道;「大人,大公子酒醉衝撞了袁盟主,現在被關起來了。」
文士目露訝意,看向了中年男子,沉聲問道;「此事可真否?」
「千真萬確,是大公子的朋友楚含親眼所見特來通報的。」
文士思忖了一下,長身起來,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