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愛自己（十二）
葉瀾站在門口等文奇，她突然想起以前想見明曉的時候總是不管什麽時候都會跑到他家去，甚至還遇到過可疑的跟蹤者，她竟然從來沒有怕過，那樣的時光這樣的結局，無怨卻無法不悔。
“不是說我到了再下來嗎？等很久了吧。”文奇遠遠看見門口的葉瀾，快步跑了過來，走進了退了一步喘氣。
“沒事，下來透透氣，你要跟我說什麽？”葉瀾靠在門邊的牆上，淡淡問道。
文奇看向她，想過的話一下子忘了一幹二淨，他靜靜看著她，門崗旁的柱頭燈斜斜打在她臉上，給她的疏離添了幾分暖意，文奇突然想，他到底愛她什麽呢？
這麽多年沉在心裏，埋藏越久越深的那份愛意到底來源於何處。
“葉瀾，我一直有個想不明白的問題。”他想不明白，不如問問她。
“什麽？”漫不經心，或者是根本就不在意。
“我愛你什麽呢？”這句輕飄飄的話像是歎息，又像是無奈的自言自語。
“你愛我嗎？”葉瀾愣了，他問她，他的心她如何知道，原以為又是像他剛回國的時候簡單直接的讓她跟他在一起，她是考慮過，隻是始終覺得沒有必要，她已經想好了拒絕他的話，她隻是想重新開始，不想在過去的漩渦裏糾纏。
然而他卻是跑來問自己她愛他什麽。
“你愛我？”葉瀾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什麽樣的愛可以在她如此難過的時候走掉，然後多年來不聞不問。
“那麽讓你難以相信？”文奇苦笑了下。
“文奇哥，在倫敦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會回來。”葉瀾站定身子，問他。
“倫敦？我回來不是因為倫敦發生了什麽，而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文奇說道，她在想什麽，她以為在倫敦發生了什麽。
“可我聽說你。。。”夜夜笙歌這個詞用在曾經愛過的人身上總是有些說不出口：“我聽說的那個你我一度以為不認識呢。”
“我也不認識。”文奇淡淡笑道，他是過了多少個放浪形骸的時日，他生活著，卻對他的生活毫無印象，好像一不注意，他就畢業了，他就工作了，他就年紀大了。
“好了，我不問倫敦的事情，你今天跑來就是要問我這樣一句話嗎？”葉瀾想到自己難過的時候聽到的卻是他花天酒地的消息瞬間不想再繼續任何話題下去，這個人跟明曉沒有區別，甚至更可惡。
“不，我有別的話，可我忘了。”文奇說道，那些話突然就從他的腦海裏消失了，突然有些百口莫辯的感覺。
“那等你想起來再說？”葉瀾試探問道，提到倫敦總是有不愉快的感覺，不過她已經原諒了他，他沒有必要為她做任何事。
“等等，我就想問你。。。”那些想不起的話已經不重要，無非就是一些讓他接下來要說的不那麽生硬，可是如果今天不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勇氣去說：“如果你需要新的開始可不可以考慮吧一下我？”
“文奇哥，你還不明白，我不想考慮你。”葉瀾苦笑了下，說道：“你永遠不知道你離開的時候我是怎麽過來的。”
“你告訴我，我願意聽。”文奇說道。
“有什麽用呢？當你在倫敦美人在懷春風得意的時候，我卻傷心難過不知道怎麽麵對明天的太陽，又怕我媽擔心，在我媽麵前隻能笑，我性格太孤僻，也沒有朋友，那個時候我多希望你能問問我，可是那個時候的你又怎麽顧得了我呢？”葉瀾麵帶微笑，緩緩說著，仿佛這是別人的事，仿佛那個痛苦的人與她毫無關係。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希望我。。。”文奇聽到她說她希望他問她，可是她那個時候不是有男朋友嗎？
“你是不知道還是根本就不在乎，就算你不喜歡我，可我從小跟你一起長大，我們家又出了那麽大的事，你就真的不擔心我嗎？”葉瀾沒有忍住，依舊說出了心中鬱積已久的不滿。
“葉瀾，我找過你，我問過阿姨，是你不願接我的電話，你那個時候也有男朋友，我心裏難過，你不理我我就沒有辦法再堅持。。。葉瀾，我並沒有忘了你。”文奇沒想到葉瀾是這麽想的。
“我是騙你的，那個時候我沒有辦法跟你一起出國，也不想你留在國內，你見過的那個男孩根本就不是我男朋友，到現在我都不記得他的名字，可是不管如何，我們從小幾乎天天都待在一塊，你怎麽可以這麽多年都沒有再來找過我?”當年葉瀾也有任性不懂事的成分，不過就算如此，文奇對她也太過絕情。
“我以為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我當時是傷心，所以我才沒有再跟你聯係，我怕你再不理我，我怕聽到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文奇無力解釋道，是啊，就算她有男朋友，就算她不理他，他難道不應該回來找她嗎？他難道不應該問一下她嗎？
“文奇哥，你那個時候就愛著我嗎？”葉瀾問道。
“我愛你，很早很早以前，我從來都愛著你，從我們還小的時候，你忘了，別的小男孩隻要跟你太親近都會被我教訓。”文奇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他忙說道。
“可是我竟不知道。”葉瀾回以他一個淒慘的笑容：“我一直以為你隻當我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妹妹，所以你才可以走了後音訊全無，即使有你的消息，也是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消息。”
“對不起，葉瀾，那個時候是我不懂得，我不懂得該如何來麵對你，我現在明白了，我應該不管怎樣都要跟你保持聯係，我不該離開你。”文奇想過很多種葉瀾跟他疏離的原因，未曾想他也曾做錯。
“哎，文奇哥，你知道嗎？雖然你現在說著愛著我，但是我一點都不信，甚至一點都沒有辦法往心裏去，你說的話我聽在耳裏，卻覺得與我毫無關係。”
“我知道是我錯了。”文奇頹然道，他犯了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他隻記得葉瀾不喜歡他，他沒有想過葉瀾會需要他。
“文奇哥，你並沒有你想的那麽愛我，你隻是玩累了，你隻是覺得我們小時候的感情很純真，所以，你才回來找我。”葉瀾得出了這個結論，她不相信文奇對她的感情是愛。
“不是的，葉瀾，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在倫敦我時常想起你，隻是我已經慢慢習慣想念而不打擾，我不知道你需要我，也沒有想到你會需要我，葉瀾，我心裏對你真的很深很深，我自己也是用了很長時間才明白。”文奇無力說道，葉瀾麵無表情的樣子讓他惶恐，她是真的不信。
“好了，文奇哥，你要說的我都聽到了。”葉瀾累了，心中鬱結的話說完了就是無力感。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文奇失落地問道。
“我早已不怪你，那些等你不來的時刻我已經不再期盼了，但是文奇哥，我希望你好，我不希望你還像在倫敦一樣過著糜爛的生活，我希望你有一個好家庭，有個好妻子，有個健康而安定的生活，即使那一切與我毫無關係。”葉瀾笑笑說道：“對我來說，你是家人，我永遠都會希望你好。”
文奇苦笑了下，說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睡覺吧。”
葉瀾點點頭，轉身往家裏走去，她心裏一吐為快，好似輕鬆了些，然而當她躺在床上，她才意識到剛剛文奇跟她說了什麽。
“我愛你，很早很早以前，從我還很小的時候。。。。。。”
難道當年她想錯了，是她帶假男朋友去才讓文奇遠離的？她隻是想讓文奇去英國，並不是永遠不再跟他有聯係，他為什麽不問問後來的她呢？如果他問他就會知道她並沒有男朋友。
她不知道的是，當一個人深愛著一個人，如果知道這個人愛著別人，越深愛的那個人越容易遠離，因為希望選擇自己的人沒有選擇自己，因為不想看著自己愛的人對別人笑，寧願麻木自己，寧願永遠不在聽到他的名字。
還沒有躺下多久，微信聲音又在響，她拿過手機赫然看見月悠在問：“葉瀾，葉瀾，文奇哥是不是去跟你表白了。”
她怎麽知道？
“還沒回來，一定是去表白了，對不對？”
“聽到這個消息我可是嚇了一跳，你喜不喜歡文奇哥呢？跟他談戀愛會不會覺得自己在亂倫，雖然你們沒有血緣關係。”
“哎呀，你怎麽還沒回來？到底怎麽樣了？”
“我回來了。”葉瀾打了幾個字過去，月悠卻半天沒有回，過了許久，月悠打了越洋電話過來。
“真有你的。”月悠開口就說：“我剛剛給文奇哥打電話了，他說對不起你，你們倆怎麽了，怎麽表個白變成這樣了。”
“。。。。。。”葉瀾沉默著。
“你真不喜歡文奇哥啊，我也覺得你對他不是那種感情。”月悠停頓了下又說：“那好尷尬，以後你們還能做朋友？”
“月悠，幫我跟那個男生說我現在不想談戀愛，隻想好好工作。”葉瀾突然說道。
“哪個男生？哦，我介紹那個，早說了，文奇哥說喜歡你我就跟那人說你又跟你前男友複合了。”月悠說道：“怎麽，你要考慮下文奇哥？”
“不是，我隻是覺得也許我並不需要男朋友，我自己愛我自己就夠了。”葉瀾說道。
“這話說得，受這麽點感情挫折就這樣了，姐姐我可是談了十幾場戀愛的人，要像你這樣人類就沒法繁衍了。”
“不是受挫，隻是覺得我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從來沒有自己好好來愛過自己。”也是在那一刻，葉瀾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因為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別人身上，所以才這麽痛苦，文奇也是，明曉也是，如果她不愛他們她又何必會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