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新人未必如舊人（八）
到了明曉家，明曉還沒回來，葉瀾坐著等了一會兒他，時間已經不早了，可她沒見著明曉也不想回去，硬著頭皮等下去。
其間老媽打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去，她說就在樓下了，從這裏回去並不遠，她隻要見一麵明曉就可以了。
葉瀾聽到明曉轉動鑰匙孔的聲音飛快跑過去給他開了門，明曉看見她倒是驚訝了下說道：“你還在啊？”
“恩，怎麽，不高興我還在。”明曉的反應讓葉瀾有些失落，她原本預料的該是驚喜：“給你買了點吃的。”
葉瀾挽著明曉進去，明曉剛好也餓了，吃了幾口就說：“你早點回去吧。”
“我馬上就回去，不過我有事情要跟你說。”葉瀾決定把這幾天的不樂意跟明曉談談，她可不想一直這麽憋著。
“恩，你說。”明曉並沒有意識到這幾天葉瀾的情緒。
“你能不能對我耐心一點。”葉瀾說道，她好不容易可以跟著明曉學習，可明曉又老實很忙然後也不願意多說：“我知道我可能實力跟你差很遠，但很多東西你不跟我說我自己真的弄不明白。”
明曉想了想好像是沒有怎麽管她，他一向忙起來不太容易注意到別的事，見葉瀾那麽可憐兮兮地說便說：“恩，我會注意的。”
葉瀾得到了承諾便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可是第二天明曉依舊一直忙，葉瀾幾次想問他給她安排點事，卻又不好意思去打擾她，許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快到中午的時候，明曉才想起來，他拍了下腦袋，對葉瀾投以抱歉一笑，葉瀾搖搖頭，表示她理解他忙。
明曉還在做功能分區，項目是C市的一個大型shopping mall，商業定位主要是給區域居民提供集中娛樂休閑的地方，要包含電影院，咖啡館，衣服飾品類商鋪，電器類商鋪等，功能分區要在晚上下班之前出個大概的走向給設計總監看，所以明曉想了想就讓葉瀾去跟李耀打下手，做一下部分立麵的設計。
李耀發給葉瀾幾張圖讓她畫一下，葉瀾不知從何下手，李耀便叫她在找到的類似項目裏抄一下，見她愣在那裏並不開始行動，便又給她示範了下。
“這樣不好吧？”葉瀾看李耀示範給她的抄襲方式，這哪是借鑒，完全是赤裸裸的抄襲。
“這你就不懂了，天下的設計都是抄的，根本沒有原創性。。。”李耀並不以為意，他一直都是這麽做設計的，倒是對葉瀾的反應有些奇怪，設計圈不都這樣嘛。
“這麽大的項目你抄襲不會出什麽事嗎？”若是被發現抄襲了不會有官司之類，葉瀾想到的是這個，她還是很單純。
“呃，我又不是全抄，你看啊。。。”李耀拿筆改了幾個線條，又加了些方框，然後說：“你看，這樣就不存在抄襲了吧，反正所有的圖案都是由線條組成，他沒理由說我抄襲。”
葉瀾聽了覺得他說話胡攪蠻纏像個無賴便不理他自己拿筆在那構思新的造型，李耀看她一圈一圈的塗抹，搖搖頭，他剛畢業的時候也經曆過這樣的心境，早就覺得沒什麽了，他轉過頭繼續他的抄襲事業。
到了下班明曉已經做好了功能分區，設計總監看了下，覺得大致差不多明曉就把單體建築分了下來，他自己負責電影院和商鋪那塊，李耀接了商務樓，他立麵已經畫得差不多拿給明曉看了眼，明曉讓他再想個好的，感覺他的立麵有些不協調，葉瀾聽到這話心裏暗爽，可是她看到自己圖紙上那雜亂無章的一大片隻覺不知從何下手，她畫的李耀自然不能用。
“我不想跟李耀畫？”電話裏葉瀾說道。
“恩，知道了，明天你跟著我畫。”明曉並沒有問原因。
“你都不問為什麽？”葉瀾心裏有些委屈。
“為什麽？”明曉這才問道。
“他都直接用抄，感覺很不好。”葉瀾說道，她覺得明曉肯定也會跟她想得一樣，會鄙視李耀這種做法。
“嗬嗬。。。開始是要借鑒別人的東西，因為經驗不夠嘛，憑空想肯定是想不出來的。”明曉明白葉瀾的意思，大家都是從這個過程過來的一開始就想全部原創是不可能的，大學學的東西是不可能馬上運用到項目裏你必須有很多項目實踐看過很多項目後，你才能真正有一個概念，而且建築設計概念的東西並不是那麽重要，好的有創意的概念實在太難，她解釋道。
“你也是這麽認為的？”葉瀾心裏有些不想相信，因為她認為明曉跟她是一樣的人。
“是啊，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明曉並不以為意，到覺得她這麽想有些天真。
“好無趣！”葉瀾嘟囔道，這跟她的想法相去甚遠。
“設計本身的過程就是無趣的，不要報太大希望，你以後就會明白，設計中最大的樂趣就是出結果的時候。”明曉說。
“可是我看別人或者國外的設計師都挺有想法的。”葉瀾說道，有很多原創的東西為什麽要去抄襲別人。
“呃，你又沒有真正跟他們接觸過，而且他們都是從我們這個過程過來的，經曆了許多個項目才真正開始有自己的想法，創意不是憑空而生的她是在積累上的升華，不可能憑空就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明曉隻覺她有些幼稚，不過他依舊耐心解釋了番。
“反正我不是太能理解這種行為。”葉瀾說道，心裏隱隱有些失望，她想象中的設計是崇高的，是人類思想中的精華，她不能接受做這樣無恥的搬運工。
“嗯，你也不需要理解，你就把他當成一份工作就按我們說的去做就是了。”明曉說道，葉瀾這個想法他剛開始接觸建築設計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工作了這麽久就不這麽想了，畢竟這比起藝術創造，更多的是解決功能上的問題。
“可是這樣很痛苦也。”葉瀾想想就覺得頭痛，她甚至覺得她並不熱愛這個行業了，至少現在看來是多麽的無趣，難道大家都是這麽做設計的？連A司都這樣更別說其它公司了。
“人活著本來就是痛苦的。”明曉冷不丁說了這樣一句，他不喜葉瀾在這個事情上這麽糾結，而且不管她怎麽糾結最終都是要麵對這個現實，她也會這樣。
葉瀾愣了下，明曉的話裏有些悲觀的意味，她不喜歡他悲觀的樣子，半晌才說道：“你怎麽這麽悲觀，人活著其實也還好啊。”
“我跟你說你可能也無法理解，雖然咱們遭遇一樣，但你畢竟沒有過過太辛苦的生活，所以如果你過過就會覺得工作上的煩心事真的無足輕重。”明曉想到自己也曾經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可是為了生活能過得好一點，他沒有過多的像葉瀾去糾結這個點，他很快適應了這個圈子，也適應了這種做設計的方式，葉瀾這樣糾結讓他覺得很沒必要，而且有些矯情。
“怎麽突然又說到生活上去了？”葉瀾不是很能理解，明曉有時候總是說著說著就會這麽苦大仇深，好像經曆了很多磨難一樣，可她明明是在說設計不能抄襲啊。
“生活和工作是一樣的嘛，你看你把時間都浪費在糾結這些上了，不管我怎麽跟你解釋，你都得麵對現實啊，而且我真的很忙。”明曉也覺得突然說這些很不好又圓了回來說道：“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我們叫你做什麽你就跟著做，這個項目我盡量讓你每個環節都接觸一下，你就真正理解什麽是建築設計了。”
“哎，好吧。”葉瀾也沒什麽可說的，好像大環境是這個樣子，她雖失望，也隻有兩個選擇，要麽轉行，要麽跟隨大流，而且明曉很明顯不像多說，是她自己太糾結了？
晚上明曉依舊加班讓她不要等他，葉瀾便早早休息，老媽晚上回來本來想跟她商量點事情，看她早已休息，躊躇了片刻便放下了敲門的手，這麽早就睡了，不太像她平常的樣子。
晚上文奇送東西送到了葉瀾媽所在的公司，葉瀾媽當時還很奇怪，文奇明明可以送到家裏，為什麽還跑那麽遠送到她公司，這孩子和葉瀾之間怎麽會變得這麽生疏，想想也有些心酸。
葉瀾，她還在耍小孩子脾氣嗎？葉瀾媽想不明白，也許她太久沒有好好跟她談談了，也有些弄不明白她在想什麽，新交的男朋友會是什麽樣的人，問文奇，文奇並沒有說什麽隻說他們都要尊重葉瀾，他那裏沒什麽的。
如果是個好孩子也就可惜了文奇這些年的心意，想到這，她竟有些希望那個孩子和葉瀾並不適合，她真是很喜歡文奇這個孩子，也隻有把葉瀾交給文奇她才會放心吧，這麽想又覺得作為母親這樣並不公平，也不知道葉瀾什麽時候肯把那男孩子帶回給她看。
葉瀾躺在床上甚覺無聊，還在想難道是她自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