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全體傾巢而動，積極準備元旦晚會(上)
題記：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面面俱到的學生會緊鑼密鼓地籌備元旦晚會。
十二月已經過了一大半，天氣變得越來越冷，地上，梧桐的落葉也越來越厚，越來越黃了，一陣風吹過，漫天飛舞，這意味著94年即將過去，95年在臨近。但寒冷的天氣並沒有減淡同學們的熱情，聽說校學生會馬上就要舉辦一場規模空前場面盛大的元旦晚會，目前正在積極籌劃中，估計這幾天就會下達通知，然後確定參演人員及嘉賓名單、篩選節目、組織人手搭建舞台，並責令各系分頭準備。
元旦晚會是全校的事，非常隆重，各個系都要參加，在大禮堂舉行。現在，學生會已經開始籌備元旦晚會的事宜，先是開了一個內部會議，對節目的定位編排和出演者的篩選還有目標嘉賓的邀請都有了一個大致的方案。
因為大禮堂滿打滿算只能容納三千五百人左右，全校的學生不可能都進去觀看，雖然到時候大禮堂的大門會敞開，但是也不能滿足所有同學都能看到舞台的需求，屆時，估計會非常擁擠，加上克市剛剛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故，學校在到底要不要舉辦元旦晚會這件事情上猶豫不決糾結非常，於是做了批示：「能不辦那是最好，如一定要辦，安全第一。」，學校說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能不辦就不要辦，否則，校領導們覺都睡不好。不過，學生會當然不會放棄這次舉辦元旦晚會的機會，因為這一段時間以來，學生會幾乎沒有存在感，不像是學校剛開學那會，又是演講比賽，又是百科知識競賽，又是辯論賽，又是歌詠比賽，近段時間以來，都沒有個像樣的大型的賽事和活動，所以舉辦元旦晚會，學生會勢在必行。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學生會上上下下，都展開了密集的公關活動，把院系領導們家的門檻都踏爛了，可以說，好話說盡，道理擺盡，笑臉陪盡。最後，院系領導們實在受不了學生會上下同仁同仇敵愾一致對外的攪煩，勉勉強強答應學生會可以籌辦元旦晚會，但同時強調，安全，安全，再安全，安全第一。
理工學院大禮堂本來除了前門和后廳的門，就只有中間兩道安全門(平時基本都關著。)，這根本不能保證元旦晚會當晚師生的安全，萬一發生什麼不測事件，沒有人能承擔得了這責任，為了安全起見，院領導下令連夜趕工多開通幾道完全門，以防止克拉瑪依市的悲劇重演。
還有不到十天的時間，就要到元旦了，晚會即將舉辦，這時候大禮堂的安全門已經全部完工，也算是不僅對上級有個交代，對屆時觀看晚會的師生的安全也有了一定的保障。
至於晚會節目的定位，自然以滿足同學們觀賞為主，但同時必須兼顧到學校各級領導。至於各系在元旦晚會的節目比重，自然以各系平日里在院的佔比和重要性為參照，當然，藝術系和音樂系除外。至於節目的表演形式，當然是藝術系和音樂系最有發言權，所以，這兩個系的學生會部長第一時間被通報到校學生會開會，討論元旦晚會各系的節目安排、表演形式以及出演者名單等問題。
司馬雪因為在歌詠比賽中得了第二名，加之其姣好容貌和大小姐身份早已在電氣系聲名遠播，自然在被邀之列。司馬雪自從加入學生會後，對學生會特別地不滿，覺得學生會裡面的學長們看自己就像是獵人看獵物一般，有的更是像蒼蠅見到了血，滿眼血絲密布，口水拖地，渾身上下都被瞧得千瘡百孔，很癢很不舒服，特別在「當選」為電氣系准系花之後，這種現象尤其明顯。但是處處要強的性格和對體育部部長僅存的一點留戀讓自己暫時還留在學生會裡，不過因為經常見不到那位部長，所以對學生會的活動並不如何上心。這一次，司馬雪被邀請在元旦晚會上一展歌喉，但開始時並沒有答應，這讓負責節目策劃和人員安排的學生會文藝部副部長非常頭疼，因為獲得歌詠比賽第三名的音樂系的學姐已經大四了，目前不在學校，聽說元旦那一天要外出參加一個什麼商演活動，至於並列第一名的兩位，藝術系和音樂系的學姐，更是一口回絕，並且，連回絕的理由都沒撂下，如果司馬雪再不來，那可就出現人手緊缺的狀態，所以，這兩天文藝部副部長都在糾心這個事。
至於在各個賽事都有參加聲名更加遠播並且同樣加入學生會的莫志遠，倒是答應了邀請，但是要求歌曲必須由自己選擇，不然就不去了。學生會裡面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就莫志遠這麼心高氣傲的樣子，本想直接咔嚓一刀給閹了，但是想到今年歌詠比賽第一名第二名和第三名都沒有來，這個莫志遠再不參加，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這足以說明學生會辦事不力啊，只好同意了莫志遠的要求。除了莫志遠外，像藝術系舞蹈專業的白冰冰自然也在邀請之列。
莫志遠這天到校學生會報到的時候，學生會文藝部部長以及幾個副部長們正在商討晚會的相關準備事宜，莫志遠站在門口望了一會，探頭小心翼翼地問：「這晚會沒幾天了，是不是應該確定節目了？」
「你是？——，哦，你不就是那個在很多賽事上得獎的那個？叫什麼來者？——怎麼一下子想不起來，……，哦，對，對，你叫莫志遠對吧，來得正好。」，部長抬起了頭，看了莫志遠一眼，在最後一刻拍了下腦袋叫道。
「是啊，我是來參加晚會的，這三十號和三十一號晚上還要聯合綵排呢，怎麼到現在連節目都還沒定下來啊？」莫志遠頗感奇怪地問。
「哦哦，馬上就能定下來了，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辦。因為這次晚會是我們全校師生的一場盛會，咱們學生會有點不堪重負，需要各系有節目參加的班級資助一些費用，你來得正好，你回頭跟你們班長說一聲，讓他籌集部份班費上來，此事已經和你們系輔導員打過招呼了，他應該也跟你們班長打過招呼了，應該不會有問題。」，副部長此時站了起來，沖著莫志遠吩咐道。
莫志遠撓了撓頭，「這晚會需要花什麼錢啊？還需要各系各班贊助？」
「晚會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燈光音響器材，部份演員的演出服，演員們用的化妝用品，宣傳海報的設計印刷，屆時領導桌前水果飲料乾果啊什麼的等等，這都要錢啊。」部長詳細解釋道。
「哦，這樣啊，那得多少錢啊？班費都在生活委員那兒，我去跟班長打聲招呼，就可以問他拿了。」莫志遠如夢方醒道。
「三百塊錢吧，差不多就夠了。」，部長想了一會，這才回答。
莫志遠吃了一驚，愣了半天，這才回過神來，「你們等一下，這個費用是有節目參加的班級都要出的嗎？」
「是啊，有節目的班級都要出。」副部長插話進來答道。
「用不了這麼多吧？再說你們學生會不是也有資金的嗎？你們的會費呢？學校不還有經費嗎？」，莫志遠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忍不住一問。
「當然要從學生會會費裡頭出啊，並且是大頭，晚會是一件很費錢的事，具體就不跟你細說了。」，部長聽到莫志遠沒完沒了地發問，開始有點惱怒，但此時又不便發作。
副部長表情立馬變得嚴肅，「莫志遠，你也要參加這個晚會，到時候就知道花錢的地方有很多，怎麼可以如此草率地說這個花費不大呢？」
莫志遠皺了皺眉頭，想，在高中的時候也辦過元旦晚會，不過那是班級的，這大型的晚會是不是需要花很多錢，還真不好說，「那行，回頭我跟班長和同學們說一聲，晚上拿給你們。」
看著莫志遠背轉身漸行漸遠，副部長對著部長擠著眼睛，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可惜這兩個傢伙的這個小動作莫志遠並沒有瞧見，否則，肯定心生疑惑。
莫志遠走時，順手拿了份節目時間定製單。這個節目時間定製單，說的是每一個節目的出場時間表，像是莫志遠，就給了四分半鐘說話和唱歌的時間，也就是說，他的表演時間是四分半鐘，至於選什麼歌，那就得等到晚上去學生會上報，並且需要一併把費用交上去。
莫志遠說了繳費的事情，班裡的同學們一片嘩然，底下已是怨聲哉道，有的在私下裡數落著莫志遠這是攜班級之費肥己之私，嘀咕著說要麼你莫志遠自己一個人掏了算了，最後還是班長余竟群拍了板，三百塊錢是小事，好歹我們班在校元旦晚會上也能露露臉，大家不要再討論了，就這麼定，對莫志遠同學我是舉雙手全力支持，眾人見班長這麼說，亦是無可奈何，心底下想，你倆什麼關係我們還不知道嗎，就差穿一條開襠褲了，也不好再叫嚷什麼，只好作罷。最近，余竟群和莫志遠關係剛剛恢復了點，想到反正是班級的的班費，何不送個人情給莫志遠，反正不是我自己的錢，何樂而不為呢，哈哈，你說對不對？
晚自習后，莫志遠懷裡揣著這三百塊錢，正要往學生會那邊趕，被余竟群叫住了，「莫志遠，你覺得這錢對頭不？」
「我覺得不對，學生會平時成員都有繳費，安排節目的班級每個都要交錢，這是多少錢啊？」，莫志遠聽到余競群喊他，停住了腳步回應道。
「哎，算了，錢不是很多，隨他們去吧，無所謂，何況你我兄弟，怎麼能不挺你？！」，余竟群稍遲疑了下又問道：「你這次唱什麼歌啊？」
「那謝了，達明一派的，具體哪首，到時上場你就知道了。」，莫志遠撂下這麼一句話，就走遠了。
到了學生會辦公室門口，看門虛掩著，正準備推門進去，卻聽到裡面傳來兩個像是部長的在談話。
其中一個道：「這次我們飲料水果乾果什麼的，準備不到商場里去買了，準備到批發市場去採購，這樣可以省下一大筆費用。」，只聽另一個說道：「你傻啊，還到批發市場去批，我表舅就是做這個生意的，讓他發點過來，比批發市場便宜多了。」，又聽另一個道：「好，好，這個辦法好，那音響燈光器材怎麼辦，我準備去市裡器材商行去租用，不購買了。」，只聽另一個道：「你又犯傻了，你的同學不是在師範學院音樂系當部長嗎，他們的器材不要太齊全！還租用，你去借下不就行了？到時還給他不就行了，然後你說你是市裡租來的，開個票。」，只聽另一個略帶欣喜地道：「對，對，對，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多謝你提醒。」，停了一會，又聽另一個說道：「對了，我們兩個把這兩項包辦了，不知道其他幾個會不會起疑心，不分給他們一點？」，只聽一個道：「你傻不傻，杜部長，每次活動管化妝間用品，她表姐自己開化妝品店的，你以為她每次都是去化妝品商店採購的？都是自家店裡拿拿的貨，才多少錢，不到總額的三分之一，你還替她擔心，那個誰？萬部長，戲服都是借的，每次說是定製的，傳單海報都是自己設計，說是請外面的高手設計，印刷量和單價都是按高了報，都是瞎弄弄的。」，「原來是這樣，我剛接手這麼大的活動，不知道是這樣操作的，你一說，我豁然開朗了，……」
莫志遠聽了一段，心頭一緊，正待細聽，不料，裡面的聲音越來越細，只聽到幾聲呵呵大笑后，就聽到有人走過來開門。
來人一拉門看到莫志遠，臉色不免一驚，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有人到學生會來，一問，才知，是來交費的，哦哦，應了幾聲，收下了錢，就打發莫志遠走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裡不免感慨，本以為學生會是個人才匯聚地方，沒想到都是一些這樣的人，莫志遠倒是第一次見識這麼深的黑暗，心下憤慨，只是，隨著走了長長一段路，漸漸也就釋然了，心想社會上這種情況層出不窮，倒也不奇怪，只可惜，這些管理層還能貪污，而那些學生會的底層會員，可就不能享受這種福利了，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一套辦法，那就是利用便利，對那些出演者牽手走場，可以說是手腳並用地泡馬子，有些畫面簡直不堪入目，正可謂，蝦兵鱉將，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有各的活法。——這也是司馬雪討厭學生會的一個重要原因，這些學生會成員，有事沒事，就只會對女會員勾三搭四勾肩搭背的。(勾肩搭背不敢吧？)
第二天清晨，莫志遠一行人正走在去校門口吃早點的路上，被學生會管財務的王歡歡一群人看到了，問莫志遠有沒有空，一問正好有空上午沒課，一伙人拉了莫志遠的小手說那正好跟我們採購東西去吧。
被抓壯丁去採購的莫志遠在採購路上發現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就是採購的實際物品中只有一些水果和飲料，乾果什麼的根本沒有買，另外只買了些布置會場的細碎東西，其中很多物件並沒有買，比如說採購單上明明寫著電纜線，費用好幾百，但是並沒有買，也沒有打算去買的樣子。
一起採購的一共有六個人，其中一個叫小丁的話最多，看著其他幾個都在忙活，莫志遠悄悄地問小丁：「這電纜線是怎麼回事？」
「燈光、電纜線不夠了，當然是要買的了。」小丁瞪大眼睛頗為不解地回答。
「可是我看你們沒買，並且也沒打算買啊。」，莫志遠很是奇怪。
「嗨，你是新人，當然不懂，燈光音響我們是向鄰校音樂系借的，主席說電纜線不夠用，那就買一些唄，至於怎麼沒買，可能是下一趟再買吧。」小丁一副深諳其道的樣子答道。
沒想到這句話讓旁邊的小賀聽到了，小賀冷哼一聲，「小丁，你還說別人是新人，我看你也是夠新的了，居然連這些都不明白，還在那誤人子弟。」
小丁可不樂意了，「你怎麼這麼說話呢？難道你就明白？」
「我當然明白了，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雖然我們都知道，但是誰叫我們位置低呢？其實這些好處，都是讓那些主席部長們貪了，虛構一些名目，然後說是買了，最後都沒買。」小賀說道。
「那到時候沒有這些東西怎麼辦啊？」莫志遠非常驚訝地問。
「那還不簡單？就說損耗壞了或者做活動時遺失了，小學弟，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路還很長，你想想啊，學生會這麼大，為什麼每個人都想往上爬？還不是舉辦各種活動有貓膩？一次活動搞個把月的生活費還是不成問題的。」，小賀為了顯示自己知道的多，所以說得也夠明白。
「小小學生會都是這樣，難以想象以後的社會將會是一個什麼樣子。」莫志遠不無感慨道。
「這都是人之常情，你要習慣，等下你也有好處，可別到處亂說……，」，小賀的話還沒說完，帶他們來的學生會財務部副部長王歡歡大聲喝道：「你們幾個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麼呢？！」
「沒……，沒什麼。」小賀慌忙應道，聽到小賀如此講解，莫志遠此時就多了一個心眼，發現不僅僅是虛構名目這個問題，在採購單上寫的價格也是虛高，而這個財務部的副部長更是在實際購買的數量上又胡亂增加了一些數量。
採購完畢之後，財務部副部長給每位同學二十塊錢，「東西挺多的，你們辛苦了，這是辛苦費，一會還要請大家幫忙扛回去，……」，莫志遠拿著這二十塊錢，小聲地問小丁：「這又是什麼意思？」
小丁嘿嘿一笑，「這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些買的東西，她可是都吃了回扣的，這說是辛苦費，其實就是封口費。」(實在封不住，就一刀刺死。)，小賀眯著眼睛暗自得意，「我就說吧，一會有你的好處，這可是好幾天的菜錢，知足吧。」
莫志遠滿心疑慮地跟著他們抬著採購的物品，默不作聲地回到學校，這時候宣傳海報已經張貼了出來，學校門口大門兩側道路兩旁貼得到處都是，看著巨幅海報，莫志遠想起來昨晚聽到的談話，不免心中暗暗，哎，原來學生會還能這樣玩兒，當真是長見識了。
(本集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