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六十萬貫的錢財有多少,那便是數,也得數不少的時間,趙構眼睛有些發紅的看著正在王內府中搬銀子和銅錢的侍衛,自己多久沒看見這麼多的錢財了?
「好,好啊,劉旭,朕來問你,若是千萬貫,甚至億萬,需要多久?」
嘴唇有些顫抖,帝王的形象,都有些顧忌不了,劉旭齜牙,趙構再怎麼樣,也是大人,那手勁還是手的,肩胛有些疼。
「陛下,雖可期,然則時日經久也。」
這可不能漫天說大話,實際點比較好,不然被有心人聽去,那就要參奏一個欺君之罪了。
趙構才起的死死熱血,在劉旭的話語下,再次緩慢熄滅,再看一眼劉旭齜牙的樣子,搖了搖頭,莞爾一笑。
「是,是了,是朕貪心,貪心了啊。」
背著手,卻再也沒有了看搬銀子的心思,緩緩的向外間走去,劉旭遲疑了下,在童鎮的眼神之下,跟隨著。
「劉旭,朕來問你,若是有一人,朕明知他忠心,卻不得不殺他,如此,朕是對,還是錯!」
良久,趙構再次開口,而此時,已到了花園之中,夏荷盛開得旺盛,讓趙構的心情,似乎稍微迴轉了一些。
「.……回陛下,草民……」
劉旭作吞吐之色,趙構「嗯」了一聲,轉過身來。
「但說無妨,你為朕立下了功勞,再說,現在不過是你我君臣之間的閑談罷了,你年歲小,朕於你這年歲之時,也曾有大志,朕想聽聽,你會如何言說,說吧,便是錯了,朕也赦免你的妄言之罪。」
劉旭作揖,起身。
「陛下,草民自入臨安,與岳家長女相伴,岳元帥乃報國之帥,草民,佩服。若以草民自身而言,自然,希望得保岳元帥之命。」
劉旭停頓了一下,見趙構點頭,劉旭再次開口道。
「當然,先師曾與草民有言,萬物言論,分為理性,和感性。」
趙構停頓腳步,好奇的轉頭。
「理性?感性?」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的概念,大宋的皇帝,對於新鮮的東西,總是很好奇的,他們天生有一種藝術家的傳統。
「嗯,所謂感性,便是有自身情感出發,便如同草民先前說言,不希望岳元帥死,這便是感性,然則,草民斗膽,若以陛下所處來言,岳元帥,卻是不得不殺了,殺一人而得保天下百年太平,陛下還要忍受史書的污名,陛下此舉,乃天下之舉。」
趙構愣住,然後眼睛直直的看著劉旭,童鎮等人在一旁也是低下頭去,大氣不出一口。
「你真如此作想?」
半餉,趙構吐出一口氣,劉旭也是鬆了口氣,再次作揖。
「陛下,世人庸碌,不解陛下良苦用心,非世人之罪也,陛下為了天下,甘願相信草民這個山野之人,將十萬貫的錢財,交由草民來處理,由此可觀,陛下有復土之心,只是軍費耗費太多,遼餉一出,有心人催動之下,各路烽煙欲起,陛下不得不停止北伐大業,與金言和,安內保國,陛下,微臣所言,可是如此?」
趙構緩慢的點頭。
「是啊,天下人都當朕受了奸佞的惑言,可是誰又知道,朕坐在這位置之上,卻每日如同火烤一般,朕也曾想要血洗我大宋的恥辱啊,可是如何做?朕護了大宋,但是誰來護朕?便是真喜歡的字畫,也是難收集咯。」
劉旭無語至極,開始還算是有一番節操,但是最後一句又是什麼,毀了全部啊。但是還不得不點頭稱是。
「朕知曉你想要求朕何事,無非是岳飛罷了。此事,朕意已決,除非.……」
劉旭抬首,除非?那就是還有轉圈的餘地了。趙構見劉旭的樣子,莞爾。
「別人在朕面前,都是唯恐說錯話,表錯情,你倒好,什麼都寫在了臉上。也罷,朕說出來,你既然知曉朕的難處,理解朕的難處,那便好,若是金兵無力南下,朕免了岳飛死罪,又能如何?當然,這無力南下,得是他金兵自己的事情,而非我大宋所阻,你當知曉,便是朕有心將這百萬貫的錢財,放在北伐之上,那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劉旭沉默,趙構彷彿也是累了,隨機擺了擺手,劉旭告退,等到劉旭已經走出去老遠,趙構的身邊,才重新出現了一個大臣,躬身行禮之後,趙構彷彿才回神過來。
「韓愛卿,這小子你是見過了,你覺得,他所言如何?」
……
半響沉默,實在捉不透皇帝的意思,只得再次躬身。
「陛下,年少能言豪情,能解君愁,能道國憂,雖然只是浮於表面,卻也不易了,幾日之暇,翻手之間,倍利於商,陛下不妨打磨一二,待器成之時,或能解我大宋之憂也無不可。」
言語者,卻是韓世忠了,一代名將,秦檜能對岳飛出手,卻奈何不了韓世忠,趙構的這個皇位能保住,便是因為老韓的大功,所以,如今身為樞密使的韓世忠,站在了皇帝面前,而秦檜,卻不知曉。
秦檜也在猜測,臨安城是藏不了事情的,何況是這樣的大動靜,他也曾和韓世忠一般,站在遠處,遙遙觀看,童鎮,他是認識的,既然有皇家的人參與,他秦檜,就避在了一邊,這是他的法則。只是眉頭緊緊鎖起,這一次,皇帝,又是下的什麼棋,最近,皇帝的心思,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還沒有查出來么?」
手指輕輕的叩打在桌子之上,抬頭詢問老僕,如今的天色已經晚了,韓世忠早上入宮,到現在才出來,莫非,皇帝又起了主戰之心?
「回老爺,周邊縣城,出入的記錄都查過了,這少年,便似憑空出現一般,首次為人所識得,便是因為他救下了投井的岳銀瓶,戶籍沒有,據周邊鄰里所言,乃世外高人弟子,什麼桃花島主,喚作什麼黃藥師,老奴愚昧,查詢了諸多文獻,也未有此人的行蹤。」
秦檜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站在窗邊,這夏日的季節啊,天氣,說變就變,這大雨,是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