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一年，戚雨薇只有十四歲，還沒有上高中啊！她一個人住在母親住過的小屋裡，等著自生自滅。


  外祖母偶爾蹣跚著小腿會來看她。可憐的戚氏家族人丁沒落，外祖父已經去世，只剩下外祖母孤零零一人了。


  那是戚雨薇印象裡面唯一的血緣上的來源和親戚。但是很快，這種探望也在某一天的霜雪中中止。


  孤獨的外祖母，死於一個寒冷的冬天。戚雨薇當時只有十六歲，上高中了。


  還有一個人，經常會去看看戚雨薇。


  那是村裡的一個比她大些的男孩子，名叫解軍。解軍住在山樑那邊謝家灣，他出去放牛的時候會從門前過。解軍媽會給他準備一天放牛的乾糧，解軍給戚雨薇留一點。有時候遞給她一個饅頭。有時候是一個雞蛋。


  有時候就直接放在院門口的石頭上，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戚雨薇像一株荒野裡面的花，雖然苦難，但是這朵花還是抑制不住開放了，而且開得出人意料，開得太美麗了！

  傅果果也上了高中，她也是校園裡面難得一見的校花，但是她那樣的校花只是美麗，談不上什麼驚艷、傳神、神韻之類的。


  戚雨薇不一樣，她的皮膚白皙，個子高挺，身材綽約，亭亭玉立的。眼睛特別美，亮澈又晶瑩，帶著說不出的神韻。學校里的同學都說：

  「這樣的女孩子不敢看！看一眼就被魅惑了！」


  傅果果聽到這樣的話，鼻子都氣歪了！

  「她算什麼呀？哼！」


  長大后的傅果果，繼承了母親的很多特點：自私自利、精明能幹、靈活善變，善於算計、把所有的責任和過錯都推給別人。


  小時候本來就少得可憐的友誼和親情，這時候也差不多分崩離析了。


  唯一讓戚雨薇感到快樂和滿足的是：她的畫越來越好了！


  也許是上天給戚雨薇的彌補，她的畫幾乎每次都出現在各種黑板報上、宣傳欄上、學校的各種活動上。「畫女戚雨薇」，是這個學校同學對戚雨薇的總結和崇拜。


  學校里總有一些遊手好閒的混混，喜歡在校園裡面橫行霸道，趁著校長和老師不在的空間里欺負同學，逞強好勝，霸佔食堂和圖書館。可是那些混混都怕戚雨薇。


  混混的頭目，名叫解軍。誰都知道解軍喜歡戚雨薇。但是他從來不敢表白。每次看到戚雨薇在校園裡走過都要說一聲：

  「畫女！誰欺負你了！說一聲！」


  戚雨薇抬起眼睛看看他。別人都怕解軍，戚雨薇不怕。解軍從小就照顧她。戚雨薇在河邊畫畫的時候，解軍還問她要了一張畫像。


  「不用。誰都沒欺負我！」戚雨薇回答說。


  ……


  為什麼要想起家鄉那一幕呢？


  十幾年沒有回去了。


  自從考上大學離開，戚雨薇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了，戚雨薇一點也不留戀。


  前幾年，唯一有血緣關係的父親得了急病，臨死之前不知道怎麼了，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親生女兒在外面，嘴裡喃喃地念叨，就是不肯閉眼。


  戚雨薇的弟弟傅留根跑到南亭來，叫姐姐回去。戚雨薇的回復很簡單——


  「親生父親？我沒有父親啊！」


  戚雨薇沒有去見父親的最後一面。


  她很奇怪，那位老人家竟然還會在臨死的時候想起自己？

  他是出於什麼心理？

  感到內疚嗎？還是出於思念？或者是死前期望和所有親人臨別？

  哼！

  不管戚雨薇的弟弟怎麼哀求，對於臨死的父親給一點仁慈吧。戚雨薇都無動於衷。她對弟弟說：「我沒有父親啊！你說父親要去世了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