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戰爭的代價
完顏兀朮死了,是真的死了,他的屍身就在那裡,在所有人眾目睽睽之下,正在與岳雲和楊再興交戰的野木達兒真也好似被這一聲「大王,魂歸了」的哭喊聲喊碎了魂魄,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去格擋岳雲所刺來的槍尖,任由那冰冷的金屬槍頭刺進自己的身體再由另一個方向刺出,渾然不覺,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一刻朝陽剛剛好全部升起,光明如潮水般驅趕走了大地上的黑暗,可野木達兒真卻絲毫感覺不到朝日帶來的溫暖,在他的視野里,那個自己一生追隨著的王,死了。
「大王莫慌,幽冥路上末將再為大王斬盡鬼神!」終於一聲凄厲的暴吼從野木達兒真絕望的身體里喊出,完顏兀朮死了,他身為完顏兀朮的親信也就沒了活下去的理由,一聲暴怒后不管自己的身上還插著岳雲的鐵槍,揮手就把手中短劍朝岳雲的面門上劈去,岳雲的兵器還卡在野木達兒真的身體里,距離又近,一時間不好閃躲,只得儘力偏過頭顱避開要害,可噗呲一聲響,野木達兒真還是沒能刺出手中的短劍,因為楊再興的長槍刺入了他的喉嚨里,咕隆咕隆的血液開始如泉水般冒了出來,野木達兒真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之色,有的只是安靜祥和,就像是本該如此。
也許是野木達兒真的行為給了悲怓中的金兵啟迪,他們也從地上起來,不再對完顏兀朮跪拜,而是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朝岳家軍衝來,只不過不同的是他們這次的衝鋒就真的只是衝鋒而已,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被幾柄兵器刺穿,只是不停的衝鋒直到自己倒下,似乎在追尋著完顏兀朮和野木達兒真的腳步。
六百餘人的金兵只在一次的衝鋒當中就死傷殆盡,無因其他,只因他們抱了必死的心思,岳家軍的將士們甚至只用將手中的兵器遞出去他們就會自己撞上來,以求一死,這樣的結果就是本該因為勝利而大聲歡呼慶祝的岳家軍卻沒人笑的出來,岳飛看到這裡,嘆了口氣道:「傳令下去,除了完顏兀朮本人和野木達兒真的屍體,其他的金兵……厚葬吧」
沒人對岳飛的命令提出質疑,或許這些金兵在活著的時候和衛家軍是生死仇敵,或許他們也曾手刃過不止一個宋國百姓,可最終他們選擇了這種悲壯的死法,那麼就有必要得到一點點尊重,戰爭之中或許真的不存在仁慈的一方,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侮辱悲壯這個詞語的本身。
兩千人一起動手,戰場很快就被清理乾淨,說是厚葬,其實也只能選一處風水好的地方,大家一起挖個大大的墳墓給他們安息而已,相比在戰場上死去最終淪落為野獸口中的飽腹之物他們的待遇確實好了很多,。岳飛坐在一顆大青石上,面容肅穆,看不清楚情緒,在他的面前躺著的正是完顏兀朮的屍身,與完顏兀朮作伴的還有野木達兒真依舊掛著安靜平和笑容的屍體,岳飛看了良久,最終頗為感慨的嘆了口氣對著完顏兀朮的屍體說道:「時來天地協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你完顏兀朮當時南侵迫害我大宋百姓何等意氣風發,如今魂歸躺在這裡與那路邊的老叟又有何區別,人活一世,何必如此,願你來世莫再行殺戮……」
說完這些話,岳飛好像將心中的鬱結之氣全部釋放完畢,整個人都好像輕鬆了幾分,金國一直都是南宋的頭號大敵,不僅每年南宋要貢給金國大量的歲幣物資,更是要忍受對方習以為常的在南宋邊疆肆意掠奪,岳飛幼年得母親刺得精忠報國四個大字,早就以驅逐金人還我河山為生平志向,只是奈何朝中奸臣當道,國力羸弱,兵卒戰力低下等等各方面原因,數次北伐都未能取得太大的成績,唯有這次金國的王就躺在他的面前,他的腦海里不由浮現出布楚說過的直搗金國,奪回河山的建議,此刻想來倒也真的並非沒有機會了。
兩千人一起開工,效率自然是無比的高效,很快金兵們的屍體就被掩蓋完畢,岳飛命人將完顏兀朮的屍體好生看管,開始從山林里撤出,半個時辰之後,當他們走出山林重歸大軍和金軍交手的地方的時候,這裡的戰鬥也已經結束,地上到處都是人的屍體,鮮血的味道讓整片天地都變得腥甜起來,與這氣氛相對的則是布楚有條不紊的安排手下打掃戰場,歸攏降卒等事物,當岳飛歸來的時候,岳家軍和衛家軍的所有人都發出了如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是的就是歡呼聲,這一仗他們贏了,以一萬多人追擊十萬金兵,耗時大半個月,橫跨近千里的追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用完整的語言表達出這一路上他們是如何見證自己不停的創造奇迹,除卻潰逃的金兵外幾乎全殲了對方,更是將完顏兀朮逼的服毒自盡,這樣的戰績足夠他們驕傲!很多人喊著喊著眼中就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因為當他們想找熟悉的夥伴一起歡呼的時候,很多人已經安靜的躺在了地上,這就是戰爭的代價……
將士們歡呼,岳飛和布楚自然不會去阻止,趙銘岳雲楊再興秦虎秦柱李勝李文李武這些中高層將領也不會去阻止,甚至他們也很想去他們的士兵中間一起歡呼一起擁抱他們的勝利,沒有人比他們兩個主帥更加清楚這些正在喜悅著的人們做了多麼了不得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連續大半月的超級長途追擊戰對精神上的考驗有多麼煎熬,如今戰事定了,緊繃的弦鬆了下來,他們只能用歡呼這種原始的方式來發泄自己壓抑已久的情緒,而這樣過的戰果這註定要被載入史冊,歡呼一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