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秦檜
樓中又熱鬧了一陣,直到月亮從深邃的夜空之中完全露出來,詩會才剛剛開始,說起來這樊樓確實有幾分門道,這詩會並非是你寫一首我寫一首再評平一番就算完事,而是由一長者出題,或詠物或詠人,或抒發情感,詩詞皆可,只要不跑題就行,每個人寫的詩詞最終還會經過樊樓的頭牌陳淺淺讀上一遍,再由幾位長者選出今晚詩會的奪魁佳作。
布楚並不想作詩,他今晚之所以來一是秦檜只請不太好推脫,二來也是帶著趙銘李文出來見識見識大宋朝的文化氣息,所以不管最後誰奪魁誰勝出都與他無關。
「秦大人到!」
隨著門外的夥計一聲吆喝,一陣爽朗豪邁的笑聲傳了進來:「呵呵呵,呵呵呵,公事繁忙,讓諸位久等了,實在是失禮了,還望諸位海涵。」
布楚轉過頭去,眯起了眼睛,看來這人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奸臣秦檜了!
秦檜笑著朝眾人拱拱手,說些沒營養的客套話,眾人卻不敢真的當真,立刻就有人站起身來道:「秦相爺哪裡話,相爺為國為民勞苦功高,百忙之中還能賞臉參加我等的文會,我等又哪敢苛責於相爺,來來來,諸位,我們敬相爺一杯」
「敬相爺!」
說話的這人布楚倒也見過,之前也曾到過他們這桌來打過招呼介紹過,名為曹雪陽,乃是眾人公認的臨安第一才子,不光詩詞常有佳作流傳,一手丹青也讓人驚嘆,只是風傳此人品行不佳,頗有幾分趨炎附勢的意思。
此時見此人一番油滑的說辭,布楚對此人的印象也就有了大概的輪廓。眾人敬完酒後,又客套了幾句,秦檜也開口勉勵了眾人一番,大多就是那些「諸位乃是國之棟樑」等等沒用的廢話,倒也顯的賓主皆歡,氣氛融洽,只是唯一讓眾人感覺到詫異的則是秦檜自顧自的走到了布楚他們這一桌子坐了下來。
這下可把布楚他們也變成了全場的焦點,尤其是那曹雪陽臉上更是青一陣白一陣的,他的座位是經過特別安排的,在他的猜想里秦檜必定會跟場間的幾位長者共坐一桌,這樣就跟他那桌靠的比較近,曹雪陽跟所有年輕人一樣都渴望展現自己的才華,之所以這麼安排就是他的一點點小聰明了,距離近了他才更有把握讓秦檜看重於他,可是萬萬沒想到,秦檜居然坐到了三個名字聽說都沒聽說過的無名小卒身旁,這就讓他之前的安排全部變成了一場笑話。
布楚見秦檜坐在了自己身邊,雖然詫異,還是跟趙銘李文三人起身躬身道:「卑職見過相爺」秦檜倒是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唉,今日沒有相爺,只有秦檜,勉之你們快快坐下,不必多禮」
場中的詫異並沒有維持很久,畢竟秦檜已經坐下了,總不能再請他換位置,所以不管是眾人還是布楚都接受了這個現實,秦檜坐下之後,詩會就正式拉開帷幕了,現是一眾女子優雅細膩的歌聲響起,看台之上,樊樓安排好的第一場表演正式登場。
古時的歌舞表演不像現代有那麼多燈光樂器的輔助,很大程度里完全是靠表演者自身的魅力來吸引住看官們的注意力,不然的話任誰看多了只有單調的背景音樂的歌舞表演也會膩的,所以樊樓這次準備的表演者都是樓內一等一的角色,其中的幾名頭牌花魁放到整個臨安城也是首屈一指,不可多見的,布楚倒是對這種古色古香的表演藝術非常喜歡,很想認真的觀看一番,可惜秦檜坐在他身邊,他要是只顧著自娛自樂,未免也就太失了禮節。
好在秦檜似乎也很喜歡這種表演,樂呵呵的看完了第一場節目,才在歌姬們下場的空間跟布楚交談起來:「聖上的封賞已經下來了吧,不知勉之可否滿意」
布楚連忙回道:「相爺哪裡的話,此次進京,也全賴黃統領和永勝軍的將士們捨生忘死,才保得運送的物資無損,卑職能分到賞賜,已經是家師的面子了,哪還會有不滿意之說」
「嗯,不錯,不驕不躁,可堪大用,果然不愧為少年俊傑,李大人能在晚年收到這麼一個繼承衣缽之人,老夫都有些羨慕啊,呵呵呵」秦檜撫著長須,笑著說道,語言里多有慈祥關愛之意,若布楚的身體里不是有一個自後世穿越而來的靈魂,說不定就真的認為這是一個慈祥和藹的長輩在對晚輩的誇讚了。
「相爺謬讚了,老師他老人家可是經常罵卑職愚笨的」布楚謙虛的回答道。
「呵呵呵,那是李大人疼愛你才這樣說你的,玉不琢不成器嘛,對了李大人的身體可還安好?」秦檜笑了一下,又關切的問道。
「回相爺的話,老師的身體還算安康,就是有些舊疾時常發作,卑職這兩日已經託人在京都之內尋些藥材帶回,希望能讓老師的身體恢復一些。」布楚這話倒是真的,如果按照歷史上的記載,李綱怕是活不了兩年了,不過歷史上他的去世大部分還是心病所致,這一世自己的出現怎麼說也要解開老人家的心結。
「唉,李大人往日操勞國事,落下一身舊疾,實在是讓人唏噓,這樣吧,明日你叫人來我府上取些藥材,也算是老夫對李大人聊表敬意了。」秦檜嘆了口氣
「那就多謝相爺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秦檜所問的問題大多都是圍繞著李綱的,不是問身體就是問打算,又或是問些伯紀縣的發展情況,這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布楚都一一告知了,當然這些只有兩人知道,而在樊樓內其他人眼內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只看到秦檜滿面笑容的在跟一個年輕交談著,時不時的發出一兩聲笑聲,這就讓他們其中的一部分人更加好奇布楚的身份,而另一部分人則是嫉妒布楚能跟當朝宰相坐在一起。
一場歌舞一首詩,很快才子們第一批佳作就誕生了,這第一首詞定下的基調是再尋常不過詠春詞,因為畢竟普遍,也很難寫出出眾的詩詞來,所以暫時還沒有傳到秦檜這邊來,兩人又聊了一陣,待得幾場歌舞過後,秦檜揉了揉眉心,面上露出一絲疲乏之色,自嘲的開口道:「人老了,終究是比不過你們年輕人了,這才看了幾場歌舞,就覺得渾身疲倦,只想早些回去休息了,呵呵,倒是勉之少有參加這種文會,不如多玩一下,老夫就先告辭了。」
說罷也不耽擱,在布楚的肩頭上輕輕拍了兩下,那神情動作就像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懷一樣讓人絲毫看不出來瑕疵,隨後就轉身去了其他幾桌,略微打了聲招呼客套幾句,轉身離去了。
布楚目送秦檜出去以後才坐下,這時趙銘和李文才鬆了一口氣,秦檜畢竟是當朝宰相,可以說是除了皇帝之外二人見過最大的官,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對方雖然刻意的保持著慈善的氣質,但無意中流露出的那種久居高位的氣勢,還是讓二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