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送別
傍晚的時候布離果然帶回來了兩尾肥美的鮮魚，這個憨厚老實的中年漢子不會用多餘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情感，只會舉起手中依舊活蹦亂跳的鮮魚沖著曹氏炫耀道「孩他娘，我回來了，你看這兩條魚多肥啊，一會我拾到拾到，晚上又有口福了，嘿嘿嘿。」
布楚和小芹菜開心的接過兩條鮮魚，曹氏則是拿起晾掛起來的毛巾在布離的身上拍打著灰塵，一邊問著：「當家的，累了吧。」，「不累的，老族長說了，等到過幾天就開始分田了，咱們家能分到三十畝呢，都是好田地啊」，提起這個，布離黝黑的面龐上就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曹氏也是很高興，本來他們家要不要田地也沒那麼重要，光靠著布楚帶領著衛家軍四處剿匪家裡的條件就不會差，只是只要是漢人，哪有不稀罕土地的，對他們來說真金白銀也比不上自家地里的土疙瘩，所以布離每天早上出去幹活晚上回來，勞作一整天也從來不會覺得累。
布離洗了好臉，布楚和芹菜葉收拾好了魚，曹氏笑吟吟的從屋子裡拿出一壺酒，給布離倒了一杯，開心的說道：「知道你早惦記這個了，今天娃子在家陪咱們吃飯，就讓你高興高興」布離端起酒杯深深的吸了一口酒氣，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傻笑著美美的喝了一口。
「娘，您今天就陪著爹歇息歇息，這魚孩兒跟芹菜收拾就行，您二老就嘗嘗孩兒的手藝」，布楚笑呵呵的把廚房裡的曹氏推了出去，芹菜也在一旁幫忙，曹氏拗不過他們只好無奈的說道：「好好好，娘依你就是了。」然後就端出來一小碟鹹菜給布離下酒，兩人在夕陽的餘暉下，看著兩個孩子在廚房忙碌著，幸福感油然而生。
「芹菜，今天布哥哥給你露一手，保證你吃了還想吃，你看魚的這個位置有條腥筋的，要挑出來魚才能好吃。！」
布楚一邊收拾著盤子里的魚，一邊給小丫頭說著為什麼這麼做，看著小丫頭認真學習的表情布楚就有一種為人師長的成就感。鮮魚自然是好東西，可是家裡的材料還是匱乏了些，只有一點點小蔥，沒有姜蒜，布楚只能先將魚身子處理乾淨了，魚背上劃出幾道斜口，然後抹了鹽先放在一旁腌制，，然後取出準備好的小蔥放在砧板上將蔥頭和蔥段分開裝盤，準備好八角大料清洗乾淨后，生火把油熱，將八角大料蔥頭依次放進油鍋里放入些許醬油，燒出香氣後放入腌制好的鮮魚，頓時隨著一陣刺啦刺啦的聲音香氣瀰漫在小小的廚房裡，布楚手持一根大勺，神情嚴肅的不時翻動著油鍋里的魚，而在灶台邊的小芹菜則是一邊咕咚咕咚的咽著口水，一邊放柴火控制著火力。
待到兩條鮮魚的身子已經煎成了金黃色，布楚從鍋里撈出來多餘的油，放入準備好的清水和蔥段，蓋上鍋蓋，靜等鍋蓋里的水煮沸再放入適量的鹽巴，一鍋美美的紅燒魚湯就出鍋了。
「來，小芹菜先嘗嘗味道怎麼樣，小心燙喔」，布楚從鍋里撈出一勺魚湯，放在碗里不停的吹起，等涼的差不多了才遞給旁邊早就迫不及待的小芹菜。
「咕隆咕隆」碗里的湯不多，小丫頭幾口就喝完了，抿著嘴似乎在回味著那美妙的滋味，一臉崇拜的看著布楚：「哇，太好喝了，布哥哥真厲害。」
兩條肥碩的大魚四個人吃剛剛好，布離一口魚肉一口小酒顯得快活無比，曹氏也是不停的誇讚著兒子的手藝，至於小芹菜在家裡向來是最受寵的一個，無論是她喜歡的布哥哥，還是曹氏和布離，都疼愛的不停給她的飯碗里夾著魚肉，一頓飯吃完，向來矜持的小芹菜也沒忍住打了幾個飽嗝。
「爹娘，孩兒有件事要跟你們說。」收拾好碗筷后，一家人就圍坐在院子里點了些柴火取暖。
「娘已經知道了，你狗子叔早上就給你爹說了，娘今天去秦老爺子家裡要了些布匹給你做身衣服，等過幾天你走的時候也該做好了，唉，娘知道你這孩子有本事，遲早要出去闖蕩的，外面風大雨大的，也不知道世道好點沒有，你這次出去能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
還沒等布楚提起將要上京的事，曹氏已經說了出來，只是原本洋溢在面容上的笑容也跟著這些話語消失了，留下的是擔憂和不舍。火光映出了曹氏眼角細密的紋路，布楚才發現這個才三十歲出頭的婦人已經慢慢的變老了，不由的心中一痛，將腦袋斜靠在曹氏的肩膀上，壓下從鼻子上湧出的酸意，輕輕點了點頭：「嗯，孩兒知道了，謝謝娘。」
一夜無話，只有深沉的夜色永恆的籠罩著大地。接下來的幾天布楚都沒有跟著大家一起訓練，只是偶爾才帶著芹菜去營地里看一下大家的準備做的怎麼樣了，其餘時間都老老實實的在家裡待著陪著母親，一直到幾天之後永勝軍黃達興一部來到了縣城之外，布楚才帶領著衛家軍兩百人，護送著押解進京的一輛輛大車，在山路上跟眾人道別。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京城繁華，勉之此去定會有諸多收穫，師兄無別物可贈，唯有祝勉之一帆風順。」在說話的正是布楚的師兄李宗之，今天他難得的穿起了官服，言語舉止之間也顯得頗為正式，不光是他，李綱李善文甚至是老族長都穿起了自己的里正服，而布楚這邊也是個個穿盔帶甲肅手而立。
將士出行，無論在哪朝哪代都是極為莊重的事情，所以各人的禮儀都做的很周到，李宗之叮囑完，李善文老族長也出來各自囑咐了一遍路上小心的話，最後才是身著宣撫使朝服的李綱走到眾人面前，在這一身』朝服的襯托下，之前那個出將入相一身剛直不阿的千古名相的風範立刻成了全場的焦點，老人家的聲音不似以往那樣柔和慈愛，而是充滿了威嚴的味道：「此次進京事關重大，爾等切不可掉以輕心」
「請大人放心，我等必將竭盡全力將不負大人重託！」眾人齊聲應道。
李綱點了點頭，又走到布楚面前，聲音里的威嚴少了一些，卻多了一些霸氣：「為師當年為相時得罪過的人不在少數，你此番進京如你師兄所言定會有很多收穫，但也會有很多困難，老夫問你，若是有人刻意欺壓與你，你當如何？」
「老師放心，若真有人為難我等，能講理的弟子自然會講理，不能講理的弟子山野出身動起手來，也未必怕了誰。」布楚單膝跪地，大聲的回答道。
這句話可把李綱逗樂了，哈哈笑了一陣他才連說幾個好字：「好好好，如此方不墜老夫名號。」說完扶起跪在地上的布楚，單手一揮：「眾軍聽令，即刻啟程！」
「啟程！」龐大的隊伍開始向著京城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