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北冥葬妖
半個月後。
在陳塘住了十來天的清風告辭離去，至於陸壓，則是把哪吒送回陳塘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這一天，哪吒離開陳塘，來到朝歌西郊的搬山營營地。
他把幾個頭領還有大鵬叫到身邊，說道：“這兩年，山上勢力我們已經清的差不多了，但各地水脈還算不上幹淨，比方說黃河裏的水鬼，大江下麵的水猴國，洞庭湖的十八水寨等等。
不過你們也知道，當時咱們搬山營組建的時候，首先考慮的是山上勢力，所以你看看咱們現在，各個都是旱鴨子，對水裏麵的那些釘子還真不好下手，你們可有什麽辦法？或者說你們可知道那支軍隊善水戰，咱們借些兵來也行。”
梁彪首先一攤手，“都尉，這我老梁可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薑生財也搖頭，“說起來，咱們大商還真沒有專事水戰之軍。”
常昊則說，“三界之內倒是有一支水軍，戰力極為強悍，我家二爺也是讚不絕口的。”
哪吒一聽就猜出來了，“你是說天河水軍？”
常昊點點頭。
“那可拉倒吧，玉帝和大王向來不對付，借兵那是想也不要想。”
“那我就不知道了，三界之內也沒聽說什麽專善水戰的軍隊呀。”
哪吒則道，“我倒有個想法，咱們自己可以建一支嘛。”
另外幾人麵麵相覷，“自己建？”
哪吒點點頭，“蛟龍溝，蛟龍溝裏的蛟類數目上萬計，自成一族。蛟龍溝是祖龍身隕之地，雖說當年那些溝中水族因為沾染了祖龍血氣而脫去凡軀化而為蛟，但同樣因為沾染上了祖龍屍解時而產生的怨氣、煞氣，導致這一族心境上好殺易怒，不修福緣，使得大道瓶頸頗低，很難突破到金仙境。
所以這一族，肉身強悍但機緣淺薄，若是我們許下重諾，例如一些可清明道心的靈藥仙丹，或者是適合水族修行又偏向修心參道的功法，招攬一批過來，應該也不是難事。”
眾人聞言眼睛皆是一亮，這聽起來似乎是可行的。
常昊又有些擔心，“之前我們在遼州蛟龍後附近紮營的時候，溝中水蛟便時常無故侵襲營地，看起來便是桀驁不馴、無端生事之輩，就怕將之招攬過來後，卻頂著搬山營的名頭胡作非為，或是在戰時惹出一些亂子出來，怕是不好收場。”
哪吒點點頭，“所以我準備去一趟東海，讓龍三太子敖丙和大鵬牽頭去做這件事。”
大鵬聞言，頓時眼冒金光。
常昊臉色略有一些不自然，“這樣應當是沒有什麽問題了。”
他自己便是白蛇得道，自然是知曉這兩位對天底下蛟蛇水裔一族的先天克製！
“那就這樣吧，這段時間諸弟兄就輪流休整，我帶著大鵬走一趟東海，把蛟龍溝一事先敲定。”
眾人稱是。
————
東海，水晶宮。
老龍王高坐主位，身邊站著一身白袍的敖丙，哪吒和大鵬坐在客座上。
聽完哪吒表明來意，老龍王連連點頭，掩不住的喜色，撚著長長的龍須笑說：“應當，應當呀，賢侄且放心，龍族自然會大力促成此事，不光丙兒任你調配，那些用來招攬蛟兵的丹藥功法我水晶宮也一並都出了，還有一應甲胄兵器，定然都準備妥當。”
這組建蛟兵肅清水脈所謂何事？那自然是為封正水神做準備的，所以老龍王焉有不喜之禮？他隻恨龍族因孽障纏身、誓言所絆，不能親自去掃清一切阻礙龍族大計的宵小。
哪吒也是心滿意足，朝老龍王拱手道，“那就多謝伯父了，事不宜遲，那……”
說著，他便朝敖丙擠擠眼。
敖廣笑著點頭，對敖丙道：“去吧丙兒。”
敖丙稱是。
三人出了東海，哪吒便朝大鵬和敖丙說，“這事就交給你兩這玄仙大高手了啊，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事成就行，越快越好。”
大鵬連說，“三哥，你不去呀？”
“對，我還有點別的事，就交給你兩了，快去快去。”
敖丙深深看著哪吒，當初的他又如何能想到，那個半大的小子能闖出這麽大的名堂來。
目送著兩人往蛟龍溝方向飛去，哪吒喚出了風火輪，低頭道：“剛好來試試，你倆到底有多快。”
“囈！”
鳳吟鸞和，風吹火漲。
風火輪飛速的旋轉，瞬間便化作流星往北掠去。
東海之濱，袞州，崇城，遼州，捕魚兒海，北俱蘆洲，北海。
哪吒申時出東海，次日寅時才來到北海之上。
東海映青天而碧，西海沉黃沙而金，南海生珊瑚而紅，北海因無底而黑。
在傳說中，北海隻所以呈現黑色，就是因為北海深不見底，所以從上往下看去，看到得便是令人心悸的黑。
全速急行一天一夜的哪吒，踩著風火輪，望著黝黑無垠的北海，他搓了搓有些僵的臉頰，隻覺得暢快極了。
不過此地，離他想要去得地方，尚還有些距離。
他掬來一口微涼的海水飲下後，便接著往北飛去。
天地有四方四極，相傳在四極的盡頭，天和海已經相連在一起，又被稱作天涯海角。
這四極便是，東海之東的湯穀溫源，南海之南的歸墟秘境，西海之西的虞淵炎池，北海之北的北冥冰原。
哪吒在漆黑的北海上足足飛了兩天兩夜，才瞧見身下的海麵上飄著細碎的冰。
如此又飛了一天，海天之間便開始下雪了。
越往北，雪漸大，冰愈厚。
等到第四天，哪吒就已經身處在漫天的風雪中了，腳下是潔白的、厚厚的冰層，以他的境界，也不得不在身邊布下了火焰結界。
走著走著，哪吒便發覺腳下的冰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藍色，他感覺有些奇怪，便蹲下身子仔細去看，他發現這藍色是深埋在冰層之下的，上麵還有華美的紋路。
還像是鳥羽。
他看著看著，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隱約有了猜測，他腳尖輕點，整個人便拔地而起，飛至百丈高，再往下一看。
果然！
在不知多少裏厚的冰層之中，凍著一隻藍羽白喙、身軀長達百丈的神鳥！
這神鳥模樣有些像鶴，藍色羽毛上有紅色的斑紋，生得一隻獨腳，渾身傷痕累累，此時作展翅高飛狀，一股凶烈無畏的威勢嶄露無遺。
這是？
“這是妖神畢方之屍身。”
一道滄桑低沉的聲音從風雪深處傳來。
哪吒微凜，低頭再看了一眼這遠古大妖本相，那縱橫數十丈的傷痕依稀可以猜測到遠古那場戰事的慘烈。
然後，他便直往那道聲音所在的方向飛去。
約過了一刻鍾，哪吒便在風雪中見到了那座矗立在冰原之上的，極為恢弘壯麗的冰宮。
冰宮之大，大過哪吒所見的任何一座城池。
哪吒在冰宮前落下，麵前是一座百丈高的冰雕門樓，樓上掛著牌匾，匾上是三個已經消失在天地間的遠古妖文。
南天門。
這。
哪吒看著有些熟悉，稍作思索，便想起來了，正是幾年前自己與二哥射瑣魔鏡時見到的天門大同小異。
難道，這就是古天庭的樣貌？
“進來吧。”
那聲音從宮內響起。
哪吒邁步走進去，裏麵樓閣塔殿無數，一路走過，可見朝會殿，寶光殿，通明殿，星鬥宮，妖神殿，妖師殿，全是由萬載玄冰雕成。
哪吒在妖師殿前停下。
殿門處站著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男子，身形高大，一身墨黑長袍，氣息深不可測，看上去是五六十歲的樣子，但眼中，是曆經萬年沉澱下來的孤寂與滄桑。
“見過妖師。”
哪吒拱手道。
此人便是遠古時，天庭萬妖中地位僅在二皇一後之下的妖師鯤鵬了。
北冥有鯤，飛天而化鵬，一出世便是以傲然之姿將多數大能甩在身後，輕鬆找到了混沌中的紫霄宮。
然後被帝俊引為知己，一同整合萬靈而立妖族，以妖師之名響徹洪荒大陸。
妖皇封他為相，東皇稱他為友，十大妖神尊他為兄，三百妖星奉他為帥，十位太子拜他為師，巫妖大戰時持洛書河圖代掌周天星鬥大陣，十二祖巫有三位直接死在他手裏。
聖人之下首屈一指的人物。
“是娘娘派你過來的？”
哪吒搖搖頭。
“那是聖皇相邀？”
哪吒還是搖頭。
妖師微訝，“那你來所謂何事？”
“受妖神飛廉所托，送其屍骸葬於北冥。”
“嗚”
周遭風雪驟然加急，作尖嘯聲。
“你再說一遍？”
妖師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哪吒召出了飛廉幡，緩緩道：“受妖神飛廉所托，送其屍骸葬於北冥。”
妖師死死盯著哪吒手中的幡子，數個呼吸之後周邊的風雪才平複下來，“且隨我來。”
說罷，妖師便消失在了原地。
哪吒則循著妖師故意留下的氣息朝著一個方向追了上去。
在冰宮不遠的東南方向，哪吒落在妖師身邊。
“拿出來吧。”
妖師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哪吒點點頭，手輕輕一揚，在一片黃色的光華中，一具龐大的雀身龍尾骸骨便出現在冰原之上。
妖師看著骸骨，愣愣無言，許久，他慢慢走到骸骨前，輕輕撫著質地如金玉一樣的雀喙，聲音比這漫天的風雪還要冷，
“勞煩仔細說來。”
哪吒點點頭，低聲道，“四年前，晚輩在南瞻部洲大商國內遊曆，途徑豫州，有一山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