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待發
那陰兵自稱是一名乙等鬼差，名叫奈邛。
冥界有兩支大水，能養魂，一稱黃泉，一曰奈河，所以冥界陰鬼多以黃、奈為姓。
哪吒問他，以陰魂之軀在陽間行走可有關係。奈邛答說身後這兩百陰兵隸屬巡狩司，有天地法則和功德香火庇護，並不懼陽氣。
哪吒點點頭，環視四隊八百個氣息迥異的士卒，他笑說，“我知道，大家都是一方精銳，如今被我強行拉到一起組營，想必暗中都想要比一下呢，那就比一比如何？”
八百搬山士卒眼睛頓時都亮起來。
梁彪問，“都尉，怎麽個比法？”
哪吒笑答：“北邊的弟兄早就來了，就藏在咱們四周，要跟咱們玩玩呢，就比比哪一隊找出來的多吧。”
虛空某處。
孫小烽對眼前這位未來長官沒有發現自己的到來這一事並沒有太多驚訝，畢竟自己修煉的靈隱遁法是少數比五行遁法更好用的隱匿遁法了，配合北軍獨有的呼吸吐納之術，他自信在自己不表露殺氣的情況下，一般玄仙也是難以發現的。
而這個聽說是大王外甥的小子，看起來就不像是那種拔尖的年輕高手。
隨後看著兩百一盤散沙似的草頭神率先過來，他心中也是有些不以為意的。因為孫小烽知道，雖然自己的部下，當然也包括自己在內，平時看起來一樣沒個正形，但這種沒正形，在北境軍中，隻有十年以上的老兵油子才會有。
那是強者才有的姿態，也是一種偽裝。
但這批穿藤甲的人不一樣，他們仿佛真的是來踏青玩樂來了，那股從內而外的放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行進間也是極為隨意，那並不是一個外鬆內緊、可攻可守的陣勢。
等到他聽見這群人親切高喊著“小三爺”時，孫小烽心中是有些失望的，想來這群人必是同那位未來上官一樣，都是走關係入伍的。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大帥會讓自己帶著弟兄走這一趟，他甚至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帶著弟兄們隱匿起來，若是待會這個小年輕惱怒難堪，那大家麵子上都不好看。
再然後，孫小烽便看到天邊的海東青。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熾熱起來。
這可是北境的寶貝疙瘩。
便是自己所在的夜梟營，配備的海東青也是不多的。
想來那定是靠金子堆起來的禦龍弩了。
看著那群矯健漢子從空中躍下，他心中是又好笑又發愁，好笑的是這等精銳悍卒待會肯定是直接要給那位少年上官落麵子的，愁的是怕自己到時候再露麵出來場麵怕是更難看。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禦龍弩的首領居然稱呼年輕上官為“三公子”，他心中咯噔一下，看來這小子的關係不是一般的深厚，自己莫不是又闖禍了？
隨後不久，便是那群乘高大白猿而來的南疆重甲到了。
赤猿師！
即便是分屬一南一北，孫小烽也是聽說過的。
這小子到底什麽來頭？
不過，果然！
赤猿師的首領與那年輕上官僵上了，先下跪行禮是軍法大過天，後來的逼視則是軍中慣用的技量。
隻要你先閃躲了，那在眾士卒心中的地位便是一落千丈，再也抬不起頭。
孫小烽差點大聲叫好，這才是橫行無忌的悍卒做派！
但下一刻，梁彪的擠眉弄眼做派差些讓孫小烽從虛空裏跌出來。
南邊的他也有關係？
孫小烽心中有些發毛，想著要不要偷偷往回挪，再正經走過來參見？
怎麽大帥走之前一點都沒有交代，還說未來都尉隻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自己過去應付應付就行了，這不成心害人麽！
糟了！
不知在北境總管崇侯虎手底下吃過多少苦頭的孫小烽終於後知後覺，嗅到了一絲陰謀味道。
再然後，看到那隊詭異陰兵對年輕都尉那副誠惶誠恐模樣時，他心中已經完全麻木了。
他恨不得一輩子就這樣躲藏就好了。
隨即，他便聽到了這樣的話，“北邊的弟兄早就來了……”
那一瞬間，他身上的寒毛全豎了起來。
這個時候，薑、常、梁、奈四個頭領都沒有動，隻是相視一笑。
而下麵八百個搬山士卒可就坐不住了，一些個機靈的、早就發現不對勁忍著不動的，如惡虎撲羊似的，朝著虛空、木樁、石塊、泥地、水窪裏掐過去。
一刻鍾後。
兩百個身著黑色細孔軟甲的年輕士兵垂頭喪氣站在哪吒麵前，一個個看起來都不滿二十歲的樣子。
常昊笑道，“一群娃娃兵？”
攏共兩百個，草頭兵揪出了六十多，地府陰兵揪出了六十多，禦龍弩揪出了四十多，赤猿重甲隻找到了三十多，出了大風頭，也難怪常昊笑逐顏開。
“好些軍伍裏都有這樣的，多是大軍行軍時沿途撿來的棄嬰孤兒，還有軍隊中將官的後代，自幼是在軍中長大，基本都能成材。
看裝束，這應該是北境夜梟營裏的後備隊。北境斥候舉國聞名，夜梟營又是號稱北境斥候第一營，所以個個心氣高也正常，本事馬馬虎虎也算過得去，就是沒經過打磨和實戰就是了。”
薑生財笑著解釋道。
哪吒則道：“崇叔還真是個不肯吃虧的，討他要些兵過來，他就讓我幫著練兵。”
薑生財笑笑，並沒有接話，涉及一方諸侯，有的話哪吒說得，他卻是說不得，況且他方才那番的話已經算是在求情了。
這時，不遠處的虛空蕩起漣漪，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從中顯現身形，走到哪吒跟前，單膝跪下，大聲道：“原長林軍斥候營後備隊隊副孫小烽參見都尉！軍前戲主，戰時當死罪，非戰時，活罪難饒，屬下認罰。”
兩百北境少年斥候也隨即跪下，甘願領罰。
哪吒笑著讓諸人起來，又將孫小烽扶起，“雖說是一個玩笑，但軍律不可懈怠，確實要罰。”
孫小烽又連跪下：“當罰！不過這兩百弟兄隻是聽命行事，望都尉寬宏些，屬下願代刑。”
哪吒又把孫小烽扶起來，“不必動不動就下跪，這樣吧，這塊地本是王族獵場，是大王暫時劃撥給搬山營充當營地的，你就帶著你手下人平地紮營吧，算是責罰了，日落前完成。”
孫小烽一喜，連彎腰一拜，“多謝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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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華如雪。
北境斥候的營帳紮的甚是漂亮，廚藝也是不差，飯後，哪吒把常昊、薑生財、梁彪、奈邛還有孫小烽叫到自己的帳篷裏來。
“搬山營新立，大家相互之間還不清楚，人員暫時便不做調動，你們五位還是各領原先的隊伍。搬山營分作五隊，你們便是五隊隊正，隊副以及什長、伍長你們自己決定。”
哪吒說完，五人抱拳領命。
他接著道：“除了草頭神兩百弟兄是我自己去通知的，其餘四隊再來之前，應該也被告知了，搬山營是做什麽的。”
薑、奈、梁三人都是點點頭，唯有孫小烽弱弱道：“大帥沒有跟我說。”
哪吒有些意外，笑答了一句，“打神仙的。”
“打神仙？”
孫小烽一頭霧水。
哪吒卻是沒有具體再解釋，接著道：“除卻奈邛，你們四位分別是從四個方向過來的，一路過來，可有繪地圖？小六是我打過招呼的，你們仨？”
薑生財掏出一塊玉牌，“東線上的各仙宗名山都記下來了。”
梁彪點點頭，也掏出一塊玉牌。
孫小烽亦然。
哪吒見狀便好奇問道：“你不是不知道此行目的麽，怎麽也有記錄？”
孫小烽答說：“身為斥候，所到之處摸山探水已是習慣，不過對各仙門也隻是做了簡單標注，沒有詳細打探。”
哪吒笑著點點頭，然後從懷裏拿出五份玉簡，分別交給五人，“這是朝歌專門秘密監察天下仙門的官署監山台給出了各仙門信息，絕密。你們回去後把手上的地圖整合一下，再對照這份信息把各仙山門戶理一遍。”
眾人點頭，接過哪吒手上玉簡，眼中都有躍躍欲試的光。
“第一個目標是南嶽衡山上的光天壇，他們定然是不會乖乖遷宗，少不了用強，你們回去後合計一下怎麽攻山為好。三個前提，一是不可波及凡人，二是不得幹擾其他隱修，三是不得大規模毀壞衡山靈脈，明早日出出發。”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