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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南匈奴屠各反

  後世常有人用「入夷則夷,入夏則夏」的論調,來形容在中國之地居住的異族,這一點,伏泉一直不敢苟同。


  若是異族進入中國之地,習漢風,穿漢服,說漢語,明漢禮,尊漢發,真正當自己是漢人,而不是胡人的話,他們即使初期被漢人官吏盤剝,也不會有反叛的想法。可是,大多數異族,一旦自己的生活環境有所不好后,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反叛,這便說明他們入了中國之地,就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漢人去看,那樣的話,一旦漢人勢危,這些異族會出現什麼樣的心思,也就顯而易見了。


  「敢問封神醫,若孤不行屠戮之舉,放羌人各歸故土,他日其若再叛,殺吾漢民,不知今日之慈悲,可會於來日造多少殺孽?」伏泉反問道,對於封衡這種慈悲舉動,他其實並不贊成,甚至十分反感。


  貌似現在放了這些羌人,是少做殺戮的慈善之舉,可是若是以後,這些羌人繼續反叛的話,羌人殺戮的漢人百姓的性命,那又怎麼算?是不是說用今天的慈悲,換取明天的殺戮的呢?若是這樣,那為什麼不現在做殺戮,將以後的殺戮抹平呢?就該漢家百姓流血,而對異族之輩寬容,使得他們有了能力后可以自己造殺戮嗎?這明顯是不公平的,所以必須要將他們扼殺於萌芽之中。


  卻說封衡聞言不假思索道:「羌人經此大敗,如何再叛?況休養生息數十年,其等必為大漢良善之民,何故屠戮?」


  「謬論!」伏泉大喝道:「自本朝以來,羌人三叛,殺大漢吏民無計,大漢三平羌亂,累費錢三百億餘,其中靡費,又致多少漢家子民疲憊?如今,若放羌人各歸本土,令其休養生息,日後其若再叛,殺官戮民,敢問神醫,今日之慈悲又有何用?」


  此話一出,封衡失色,卻無力反駁,畢竟,三次漢羌大戰的結果,無人不知,大漢前兩番平定羌亂,最終都仁慈遷徙其眾,令其休養生息。


  可是,最後的結果,換來的都是羌人再叛,也就只有第三次段熲悍然舉起屠刀,將東、西二羌殺的怕了,這才讓損失慘重的羌人消停了十幾年。


  然而,隨著羌人新一代人的成長,羌人還是再叛,事實已經證明,現在放羌人歸鄉,最終他們還是會叛,而一旦再叛,那無疑又是一番腥風血雨,無數漢家百姓會因此喪命。


  這些,都說明了此刻對羌人的慈悲,日後必有殺戮的危險,而伏泉以今日殺戮,換日後和平的想法,從某一方面來說,卻是有種長痛不如短痛的意思,很明顯也是一種慈悲而已。


  封衡無言,沉默一會兒,良久方才搖頭嘆道:「今時屠戮與今日慈悲有何異?終是萬骨枯爾!」


  的確,反正降服羌人的話,羌人早晚要叛,一旦叛的話,就不知會有多少無辜之人慘遭屠戮。若是那樣的話,現在屠戮羌人,用一時之殘忍,換數代之太平,總比日後羌人反叛造下更多的殺戮更好不是?

  當下,封衡便明,隨後對伏泉道歉先前衝撞之語,同時對於伏泉這個殺人屠夫,有了更深一步的認知。


  而後,伏泉便將自己準備讓封衡做大漢在涼州的代言人,讓他利用他在羌人之中積攢半生的行醫名聲,去勸服那些漢軍降服的老弱羌人,令這些羌人俘虜安心接受漢朝的屯田措施。


  同時,伏泉又將自己關於屯田的諸般舉措,全部告知封衡,令他再無疑慮,明白羌人只要屯田,便可以免遭殺戮,同時還能慢慢同化為漢人,令得涼州安穩,這位濟世救人的涼州神醫,欣然同意伏泉所求,答應伏泉的意思,為他在涼州作為漢羌融合的代言人。


  臨羌縣縣署大堂外,伏泉望著一臉笑容離去的封衡,心裏面也是發笑,其實古人也是很有趣的,只是相對於種族主義流行的後世,他們明顯太單純了。不過,一旦經過有心的勸說,他們都會明白殺異族和放任異族休養生息的重要性。


  「漢羌共繁榮,建立大涼州!」伏泉嘴中呢喃,他感覺自己都想好了,日後屯田的話,漢軍給羌人洗腦的標語了。


  雖然這標語,有些剽竊後世島國小日本的意思,不過這兩句標語,在表面上,確實是對於被征服統治者而言,有著不一般的同化順從力。


  遙遠的并州邊疆,西河郡,美稷,匈奴單于庭。


  夏日的草原,天地一片清新,茂密的草地不斷生長,洋溢著一盤碧綠,然而經過無數牛羊啃食,即使生長的再快,也會被消磨的太快。


  此時正值牛羊肥碩之時,牧民們渾身上下充滿幹勁,在草原之上趕著牛羊,操控馬匹,一片歡樂之象。忽而大地顫動,連續不覺,牧民們神色一怔,作為馬背上生活了一輩子的人,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創造的,紛紛翹首望著震動方向,舉目遠眺,期間互相交流幾句,大部分人認為是王子左賢王於夫羅回來了。


  幾個月前,漢人中的名士張舉、張純和烏桓人聯手叛亂,漢國下詔遣匈奴兵,配給幽州,隨那位漢國北疆的大將公孫瓚平叛,匈奴羌渠單于當即派遣王子於夫羅,將兵數千詣幽州。


  對於這個決定,大家心裡其實是不願意的,漢國這幾年內亂,相互之間,打生打死,關他們匈奴什麼事,任憑漢國自己內亂多好,漢國那麼富庶,憑什麼他們去賣命給漢國平亂,也不多給些東西。而且漢人若是內耗下去,他們說不得還有機會去漢國疆域,繼續光復他們先祖的榮光。


  此時的這些南匈奴人,似乎忘記了現在腳下的土地,是大漢國的并州西河郡,他們忘記了當年是誰收留了他們這些喪家之犬,讓得他們在走投無路之下,有了一片生存之地。


  「轟隆隆、轟隆隆……」


  馬蹄聲越來越響,地面震感極強,牧民們霍然色變,這種聲勢,絕非是數千騎能夠製造得出的,他們絕對不是王子於夫羅支援漢國的兵馬,那會是誰的騎兵?

  一個牧民突然想到什麼,失聲道:「莫非乃屠各雜種狗輩?」


  雜種,自然是罵屠各胡人血統不純,作為一個喜歡搶掠的游牧民族來說,堅持血統不免可笑,事實卻是匈奴人很重視血統,特別是這些歸順大漢國的南匈奴人。


  屠各人是當年匈奴休屠王的領民,由於其分佈在涼州、并州邊郡或郡外,經常吸收一些來歷不明的草原人,什麼黃膚、白膚,黑眼睛、綠眼睛,黑頭髮、黃頭髮,五顏六色,不倫不類,素來為南匈奴人詬病,所以才會有此稱呼。


  身邊的牧民同伴搖頭否定道:「不會,那邊領地乃骨都侯所有,屠各雜種若與大匈奴開戰,部落絕不可能一點風聲也聽不到。」


  「嗚嗚……嗚嗚嗚……」


  激昂的牛角號聲猛然響起,有人聽到立馬驚叫道:「號角!敵襲……吹號!吹號……集結……」


  「來不及了……」其他明白出現何事的眾人,紛紛驚慌失措道,敵人離他們這麼近,就是現在想集結反抗,都沒辦法?


  「到底何人?」


  「莫非真乃屠各狗輩雜種……」


  先前那人不幸言中,確實是屠各人,他們之所以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是因為匈奴衍氏、蘭氏、丘林氏、須卜氏四大貴族中的須卜氏骨都侯和屠各人結盟了。


  骨都侯,南匈奴外姓大臣之首,輔佐單于執政,其位只在南匈奴諸王子之下,這可是匈奴國內,位於金字塔頂端的貴族官職!其地位相當於大漢朝的九卿,是匈奴單于的親近心腹,歷來都是由匈奴國內最強大的異姓貴族出任,更重要的是,骨都侯在匈奴,是統管單于衛隊的大臣。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和屠各人聯合,在南匈奴事先沒有發現跡象準備的情況下,南匈奴部落的命運就可以遇見了。


  南匈奴牧民們略略一掃,對方估摸著約有十萬騎,霎時間,除了單于忠誠的支持者,其他人競相躲回到家中,連他們在外放牧,沒收回的牛羊馬匹都沒心思去管了。終究無論如何,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在外面被誤殺了,那才是悲劇,至於那即將出現的戰事如何,他們卻不在乎,畢竟大人物的事,和他們這些部落小命無關。


  很快,十萬餘胡騎將南匈奴單于庭團團圍住,而後隨著激昂的號角聲,如潮水一般湧入單于庭,直逼單于大帳,雙方的力量相差實在是太懸殊了。而且勢力大的一方,還是突襲,而來,南匈奴單于庭內數千單于親衛軍,見到對方騎兵,皆不敢妄動,特別是對方為首之人,還是他們的首領,不少識趣之人雖然猜出可能會發生什麼,但還是乖乖讓出一條道來,所謂的忠誠,對他們而言,早已經在內附漢朝後,漸漸磨滅了,再也不是曾經那支為了大單于捨生忘死的匈奴鐵騎了。


  這些匈奴親衛軍,已經不是曾經和前漢對立,稱霸北疆的大匈奴的勇士了,當匈奴被漢武帝打斷了脊樑,從而分崩離析后,他們心中那種為了匈奴貴族主人,犧牲一切的勇氣早已經沒有了。


  須卜骨都侯下馬,站在帳外一臉得意的大聲道:「大單于,骨都侯有事稟報。」


  說罷,須卜骨都侯不等單于回復,揮揮手,數以百計的勇士翻帳入內,一瞬間刀劍入肉聲,凄厲嚎叫聲大起,半晌方止。帳簾掀開,一名南匈奴騎兵將領走到須卜骨都侯面前,躬身道:「骨都侯,帳內已無叛賊,請大人入內。」


  須卜骨都侯點點頭,而後和其他匈奴、屠各族的貴族們,相互看了一眼,接著十數人相繼一起入帳。他們都知道,那騎兵將領所言何事,所謂的叛賊,不過是在王庭內,羌渠單于的心腹而已,不過,現在他們作為要得勢的一方,自然要將那些忠臣宣布為叛賊,而且相信羌渠單于死後,那些原本的忠臣也會被他們宣布為殺羌渠單于的禍首。


  單于帳內,王座之上,羌渠單于臉色鐵青,惡狠狠瞪向須卜骨都侯,而後掃過他身邊之人,這些人多為匈奴貴族,還有少數屠各族首領。


  當下,羌渠單于便張口喝斥道:「骨都侯,爾竟墮落至此,與屠各狗輩雜種為伍,身為打匈奴須卜氏之尊嚴呢何在?」


  罵完骨都侯后,羌渠單于還不解氣,望著那些歸附骨都侯的匈奴貴族,他指著他們繼續大罵道:「爾等不知如今所為,乃引狼入室,招禍之舉,大匈奴自此便有大禍也!不知日後,爾等有何面目見諸位先輩!」


  對面的諸匈奴貴族聽后不語,多有面色不屑之人,自南匈奴內附以來,他們都學了不少漢話,所以對於這一心仰慕漢朝的羌渠單于,竟然一直說漢話,也是不滿之極,就想要一直徵募他們南匈奴的勇士,為漢朝賣命一樣,這是他們這次會同意反叛的原因,大匈奴絕對不能再為漢朝的狗了。


  這些年,大匈奴連年被漢朝抽兵丁,無論是征服鮮卑、打太平道、打涼州羌人,匈奴人流的血夠多了,而這完全不是他們想要的,對他們而言,只有匈奴再次變成曾經的匈奴帝國,才是他們的夢想。


  見羌渠單于罵完,須卜骨都侯不慌不忙道:「大匈奴自此以後,絕不為漢朝走狗,大單于,要怪就怪爾自甘為狗,匈奴勇士絕不如此!」


  話語落下,不少匈奴貴族跟著大喝道:「絕不為漢朝走狗,絕不為漢朝走狗……」


  羌渠單于見此,舉起手,顫抖的指著須卜骨都侯等人,大叫道:「我兒於夫羅不會放過爾等,漢國不會放過爾等……」


  多說無益,須卜骨都侯隨後冷冷道:「殺之。」


  「嘣嘣」幾聲弦響,只見羌渠單于身上插滿箭羽,歪斜著倒在王座,神色憤恨,死不瞑目。


  終於將南匈奴人一起拉下水了,眼見羌渠已死,在場的屠各首領,皆是鬆了一口氣,漢朝滅了鮮卑,控制北部塞外,帶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單憑屠各族很難抗衡,而擁有二十萬部民,五萬控線之士的南匈奴無疑是個好幫手

  中平三年,夏末,張純、張舉聯合烏桓反,帝詔發南匈奴兵,配護烏桓校尉公孫瓚征討張賊,后單于羌渠遣左賢王將騎詣幽州。國人恐發兵無已,於是部落反,與屠各胡合,凡十餘萬人,攻殺羌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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