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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士別五年 當刮目相看

  左昌人頭掉落,漢軍各部為之一震,一名故涼州刺史的人頭掉落,作為一位曾經大漢的封疆大吏,顯然他的人頭對於那些兵卒來說是極其有威懾力的。


  這種封疆大吏的人頭,所帶來的,不僅僅是兵將的震懾,還有伏泉威信的提高。


  此時此刻,伏泉麾下這多數從朱儁手下接手的兵馬,再也不敢對於伏泉有所不服。否則,今日的左昌可能就是明日的他們。


  他們都明白,伏泉今天的殺人,可不是簡單為了將這敗壞涼州首罪之人斬殺這麼簡單,更深層的意思是告訴他們,一個州刺史伏泉都可以斬殺,他們這些小兵小將自然更不在話下。


  之後,伏泉又宣示了次日大軍開拔,進駐右扶風的命令后,便命令麾下各部兵卒,回營休整,準備明日的行軍。


  開春的午後還顯得陰冷,伏泉之後也往自己中軍大帳而去,不過,剛到大帳前,卻是見到了張猛,看他的神色,卻像是等了不少時間的樣子,想來是剛才伏泉訓誡全軍后,他便過來了。


  伏泉疑惑問道:「叔威,何故在此?」


  「回稟平西,末將此來,卻有所惑。」張猛行禮道,年紀輕輕的他,雖然尚未及冠,卻也已經算是入仕多年了,和當初伏泉初見他時,完全與眾不同了。


  「可是為左昌之事而來?」伏泉淡淡笑道,心中已有猜測,畢竟,左昌剛被自己斬殺,張猛就來,的確不難讓他不懷疑。


  「正是。」張猛聽后一愣道,青澀的臉上露出些許不解,似乎不知道伏泉怎麼會猜出他的想法一樣,還是暴露了他的入仕以來的經驗資歷的不足,猜不出很多官場老油條的心思。


  「入帳細談。」


  「諾!」


  拍了拍行禮的張猛的肩部,伏泉笑著拉他入營,張猛有些惶恐跟著,一點兒也沒有當初在張奐府邸,對伏泉的不敬。也許,這些年來的入仕,讓他逐漸成熟,又或許,張奐在他少年時早逝,讓這個剛剛見識過戰場險惡的少年,再經歷喪父之痛,徹底的成長了吧。


  昔年,征討鮮卑后,以倉促組成的涼州新軍,對陣鮮卑大軍的張奐,最終落敗而歸,昏迷之後身體逐漸不好,後來帶著病體回鄉,最終離開人世。前後之間,對於當初自己逃出張府,不聽話的張猛衝擊太大,恐怕才會導致張猛現在的樣子。


  至於張猛為何與常人不同,尚未及冠,早早出仕,自然有著張奐的緣故。當年張奐死後,朝中有人建議,張奐雖有敗績,但一生之中為大漢立功無數,縱然早年返鄉不仕,可皇帝有召,便攜帶病軀從征,實乃忠臣,特向皇帝提議,重賞其家屬。


  這家屬自然只能是張奐的後代了,劉宏對此並未阻止,並且特別下旨,恩准封了張奐後人一個童子郎的名額,當然,與此同時相對的,「涼州三明」另外兩人皇甫規、段熲二人後代,也都有封賞。


  畢竟,張奐已經封賞,另外兩個不封賞顯然不好。前者無論在政治上是何立場,但至死都算為大漢盡忠,而後者,雖在政治上有投靠宦官的投機之舉,遭受無數黨人士人非議,不過也算是至死為大漢奮鬥,因此劉宏還是力排眾議,給了另外兩人子嗣,一個童子郎的身份。


  這份賞賜,看似簡單,但其實極重,畢竟,童子郎可是大漢二十歲以下的預備官員。倘若有人早早得到,只需要磨礪數年,至少要比他人早幾年十幾年,成為大漢的六百石到千石官,當初伏泉入朝為官時,也是得了童子郎的身份,再靠著家族背景,以及自己的功績,才能平步青雲,可以說劉宏的封賞不可謂不重。


  張奐一共只有三子,長子張芝早已無心仕途,整日在家研習書法,自然不取。而次子張昶也是早已入仕,更是隨張奐在征討鮮卑中,立下一些功勞,仕途也算通順,並且有著其父張奐的名望,想來日後繼續升遷,沒有太多憂慮。


  因此,對於張家人而言,這份功勞也就只有還未成年的張猛最為合適,所以這小傢伙,比歷史上的他,更早的入京為童子郎。上了太學之後,便因為其父,被劉宏早早指派任并州小縣,任一縣縣尉磨礪,直到現在被伏泉向皇帝劉宏請旨,調來擔任副將,個中曲折不斷,只能說是兩人有緣。


  至於另外皇甫規和段熲的後人分童子郎名單,說來也巧,安定皇甫家族的那人也在伏泉身邊,他就是伏泉的另一個副將,皇甫堅壽。想來皇甫家族經過思索,最終卻是將那童子郎的名額,交給了現在皇甫家的擎天柱皇甫嵩的兒子。


  而武威段家,卻是將那童子郎名額交給了段熲之子,不過因為其子年幼,現在也就才滿十二歲,剛剛上太學,伏泉也是因此最終思索,沒讓他成為自己副將,實在是太小了,沒有一定的作戰資歷,帶著累贅。


  雖然張猛也未及冠,但至少也有了三年多的入仕經歷,也曾經參加過征討鮮卑的國戰,加上張奐的餘蔭,擔任副將,也是夠了。至於段熲兒子,顯然沒有這些條件,到了軍中,就算他父親是段熲,恐怕也不能服眾。


  進入營帳后,張猛行禮道:「今西疆亂事未定,平西尚未入涼州,便斬大漢罪臣,此中一切,若傳至朝中,引起非議,豈不授人以柄乎?所謂倒持泰阿,授楚其柄,朝中平西之敵,欲置將軍死地,必以大不敬參奏,此倒持干戈之舉,恐出師之功未成,朝廷便已檻車征平西入京矣!」


  張猛顯然在政治上已經有所想法,他倒是看透了自己擅殺左昌,消息傳到朝中,會令某些人懲治自己的機會。授人以柄,他還能讓誰針對,除了那些一直和他不對付的黨人以外,自然不會有其他人。


  這些人可不會在乎涼州的亂事有沒有人能夠平定,恐怕就是大漢現在只有伏泉一個人能夠平定涼州亂事,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在後面彈劾伏泉,就和王允在大漢尚未平定太平道黃巾蛾賊時,就迫不及待的上書朝廷,彈劾張讓一樣,對待政敵,如果有了可以一舉打殘對方的證據,他們可是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致死,無論何種情況,即使國家可能因此滅亡。


  看到張猛成長到這樣,伏泉表示很開心,不過很顯然,他還是嫩了點,還是不明白能夠決定這件事情的人,不是那些朝臣,而是皇帝劉宏。就和張讓那涉嫌和太平道黃巾蛾賊謀逆的事情一樣,如果不是劉宏當時不想動張讓,恐怕張讓早死了,皇帝想要留你,你就是真的謀反,他也有辦法讓你不死。


  伏泉聞后感慨道:「士別五年,當刮目相看!叔威能有此般見識,張公在天之靈,必欣慰之至矣!」


  的確,伏泉想來,沒有任何一個父母,看到自己孩子短短几年成長起來,不會高興的,只可惜,張奐這最疼愛幼子的父親,卻是永遠也無法在這個世界看到張猛的變化了。


  聞之,張猛連忙行禮感謝道:「謝平西妙贊!然……」


  「不急,叔威之言,孤已盡知,此事且聽孤道來。」伏泉見張猛有話,連忙打斷道:「漢羌大戰百年,至今大漢無將可制,唯「涼州三明」可平,叔威可知皇甫公、張公、段公三人,何以平之?」


  「……」張奐聞后,剛想回話,不過話到中途又覺不對,對於帶兵之事,他還是一知半解,不好談及。


  見此,伏泉笑道:「無它,唯善待兵卒、愛兵如子、軍法嚴明,治軍嚴謹也!」


  「這……」


  「昔吳起為將,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設席,行不騎乘,親裹贏糧,與士卒分勞苦,卒但有病疽者,起為吮之,使得士族效死,方有其麾下勁旅。觀『涼州三明』平羌,與起類似,時漢軍邊將失於綏御,乘常守安,則加侵暴,苟競小利,則致大害,微勝則虛張首級,軍敗則隱匿不言。軍士勞怨,困於猾吏,進不得快戰以徼功,退不得溫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之出,不聞振旅之聲,酋豪泣血,驚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久,敗則經年。「涼州三明」有於此,掌兵之初,皆整治西疆邊軍,使得漢軍軍紀為之一變,方令久敗漢軍振奮,后以平羌,此可謂先代之良法也!」


  張猛聽後點頭,顯然默認伏泉所言,張奐是他父親,他自小就聽「涼州三明」的事迹,自然知道曾經的「涼州三明」,面對當時涼州軍中將軍貪污,軍隊上層敗壞的險惡情況時,如何應對的。


  「再則,昔孫武之所以能制勝於天下者,用法明也,今西州分爭,兵戈方始,若復廢法,何以討賊耶?左昌惡賊,為取私利,貪污軍費,陷害忠良,戰事一開,又畏死怯戰,如此狗賊,合當斬之。」


  「可如此,朝中諸臣可聽平西乎?到時群臣奮起,告平西大不敬之罪,末將恐平西之位懸矣!」


  聞后,伏泉大笑道:「叔威之言錯矣,此事不在諸臣,而在陛下,而今西州戰事,陛下必不治罪,汝且放心!」


  張猛錯愕道:「平西何以如此言之?」


  「山人云,不可曰,不可曰!汝回去當自行領悟!」伏泉見張猛問話卻是不言道,而是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謎語,趕走他,讓他自行領悟。


  這事情賈詡早已想到,也讓自己寫了奏摺辯解,伏泉不好明說,這東西心裡知道便可,只能讓張猛自己領悟。


  想到賈詡建議自己所寫的奏摺,伏泉就明白,這事情,只要他能控制好涼州亂事,自己不會有事了,至於張猛懂不懂,只能看他自己了,希望自己今天的話,能和歷史那位白衣渡江的大將年輕時候一樣,應中一員有才大將吧。


  若是張猛經歷此事,能變得更通透些,再在戰場上有所突破,那就更好了。


  對於大漢來說,「涼州三明」不該只有精於心計,誰都不得罪的皇甫規後人,尚在漢軍之中延續神話,張奐、段熲二人的後人,也該展現他們所遺傳的將門榮光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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