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三通三絕 定復西域
告彆強良,伏泉出了其軍帳,行出不遠,便聞一陣悠揚婉轉的羌笛聲,婉婉傳入耳中,雄渾之中帶著絲絲哀怨,蒼涼而又透著無盡凄美。
不知不覺間,王之渙的那句「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一詩,浮現在伏泉眼中,令他腦中泛起一片思緒。
他想到久在絕域的班超,年老病重思歸,所上書祈求的那句「臣不願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此何等令人傷感?
玉門關,可謂是大漢的痛,因為它代表了西域的失去,和現在的涼州叛亂一樣,自光武帝復國以來,此二地便一直令大漢夢斷。
難怪後來的魏武帝,最初的夢想只想做征西將軍,做一個治世之能臣,實在是西邊,無論是絕壁之西域還是蒼涼之涼州,都是此時所有大漢臣民的痛!
前者三通三絕,使得大漢再無漢武帝后的西域繁華,唯有開闢海上絲綢之路,才可溝通歐洲,然而,此時並非後世,航海的硬體和技術遠未如後世發達,海陸二者絲綢之路里,誰優誰劣,誰給大漢的便捷更多,一看便知。
而後者,漢羌百年戰爭,卻是令得大漢朝廷自此財政開始崩潰,赤字一直明顯,唯有靠著數代「昏君」靠著飲鴆止渴的斂財辦法,努力維持。
現在,西域已絕二十餘年,復通之日幾無定數,若是任由涼州叛亂的聲勢擴大,伏泉想來,恐怕絲綢之路復通,定然遙遙無期。
不行,他一定不能讓這場涼州叛亂,如歷史這般聲勢浩大,最終造成整個大漢朝廷,都產生了放棄涼州的悲觀想法。
他要平定涼州之亂!
他要奪會西域!
他要讓大漢定鼎世界之巔!
這不是現在這樣單獨吊打周圍的胡族,從未弱於下風這麼簡單,他要的是漢族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力量!
一瞬間,伏泉彷彿明白了自己心中的一絲想法,那就是涼州要平、西域要復、天下要定、世界要擴!
循著那笛聲走去,卻是涼州軍的駐地,想來這羌笛是裡面的羌兵或者歸化羌兵所吹,說來在這冀州之地,能聽到如此邊地凄涼之曲,也頗有一番別樣滋味。
既然是要來安撫諸兵將,索性走到涼州軍駐地,那就去看看吧,反正裡面的老熟人也不少。伏泉如此想著,便入了營地。
只是,他前腳剛一踏入涼州軍營,便見得軍營之中,涼州兵卒對他的莫名戒備眼光,十分令他感到不安。看來這涼州軍果然不是剛才他和皇甫嵩的簡單安撫就能奏效的,要想讓他們安然待在軍中,必須要好好安撫那批涼州的驕兵悍將了,伏泉如是想著。
很快,在識得他身份的涼州漢羌兵卒的「擁護」帶路下,伏泉走進了涼州軍駐地的一處大帳內,只見此刻這涼州軍帳內,卻是擠滿了各部涼州系的將領。
李傕、張濟、麹義、傅燮……等等熟人,他們無論是原本董卓系的部將,還是皇甫嵩系的部將,此刻卻全是擠在一處,想來都是在討論他們涼州兵的去路,或者更深入的講,是如何對待他們麾下那些羌兵、歸化羌兵以及漢羌混血兒吧!
見到伏泉進入營帳,在場涼州眾將皆是一愣,隨即李傕等人便怒視擁護伏泉而來的涼州兵卒,想來是責怪他們為什麼不提前通知吧。不過,明顯一開始,伏泉就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進了營地就讓人帶他尋找諸位兵將,他們想要反應過來,也沒那個時間。
「未想諸位將軍皆在此地,不知有何要事相商?」見在場兵將,都無反應,伏泉便自己開口道,當然,話語里卻是故作不知眾人想法。
「見過中郎!」
眾人齊聲行禮,隨後便見護軍司馬傅燮,於在場涼州諸將的目視下出列道:「吾等聞得涼州大亂,思鄉心切,正商討對策。」
「哦?」伏泉意味深長的先是看了眼傅燮,直把這位出身北地郡靈州縣的文武雙全之將看得發毛,而後又環顧在場涼州諸將道:「諸君勿需擔憂,涼州乃大漢西北重地,絕不可生亂,縱如今太平道初定,朝廷經用不足,然出兵平叛一事,必無拖延,到時還望諸君效死平賊,還涼州安定!」
聞得此言,在場眾將皆相視左右,片刻功夫這才齊聲回道:「吾等分內之事,職責所在,定效死平賊,還涼州安定!」
這話的潛台詞算是他們暫時安穩,但如果事態的發展,並沒有伏泉所說的那樣的話,也就難保這些涼州兵將,會不會做出一些幺蛾子事情了。不過,對伏泉來說,這根本不可能發生,因為記憶里,董卓在黃巾之亂下獄后,正是靠著這場涼州叛亂,才能靠著朝中的關係再次被起複的。
而董卓也正是憑藉著涼州三明留下的涼州軍事集團的老底子,在平定太平道黃巾蛾賊和涼州漢羌叛軍這兩場戰事里,不斷擴充兼并和樹立自己的威信,才有了後來不尊號令,不聽聖旨,只等時機一至,便揮兵入京爭權的董卓了。
只是,這一世,自己是不是該想點辦法,讓董卓沒有歷史上那樣的機會呢?悠忽之間,伏泉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
暫時安撫了在場諸將以後,伏泉隨後便決定找這些人裡面的威信大的人,私下談話,畢竟,武將也是有團體的,有這些在武將之間更有威信的人的幫助,才能更好的安撫這些兵將。
至於伏泉首先私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代表涼州諸將,和自己談話的傅燮。說實話,傅燮能代替在場涼州諸將說話,剛一開始,伏泉還有些意外,畢竟此刻能在場之人,無一不是涼州精幹之士,沒有一定身份背景,還真壓不住這些人。後來想到傅燮的出身,伏泉也就釋然了,至於原因,自然是在場諸將,還真沒人能給和傅燮比出身。
傅燮,本字幼起,后因慕南容三複白珪之事,便索性改字南容,而其乃是前漢名臣義陽侯傅介子之後,北地傅氏同樣也是涼州望族,比之在場從涼州抽調來的兵馬出身都好,再加上傅燮本身也是著名西州,所以也就不奇怪他能代表在場諸將說話了。
其身長八尺,容貌魁梧,一副邊境年少時入洛陽求學,師從太尉劉寬,舉孝廉后,聽說舉他為孝廉的郡將逝世,於是棄官去服喪,由是知名州郡。所謂「南容三複白珪」,乃出自《論語·先進》中「南容三複白珪,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一事。
南容者,即和伏泉先祖伏不齊一樣,被後世稱為孔門七十二賢之一的南宮适,其字子容,亦稱南宮,春秋末年魯國人,他既是孔子的學生,又是孔子的侄婿。
而三複白珪,其中白珪,卻是指《詩經·大雅·抑》中所言「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此詩詩意乃是教人避免言辭有失,孔子主張邦有道則直言直行,邦無道則可直行而言辭謹慎,以免招來災禍,後來他見南容反覆誦讀《詩經》中「白圭」句,甚喜之,便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了他。駱賓王作《夏日游德州贈高四》一詩中言道,「一諾黃金信,三複白珪心」,說得便是此事。
當然,傅燮改自己的表字后,也是一直按照表字之意行事,常常直言,甚至此番入中原平定黃巾蛾賊前,還上書朝廷,彈劾宦官,讓趙忠等中常侍怨恨,這才有他之前率兵斬殺兗州太平道渠帥卜巳、張伯、梁仲寧時,皇甫嵩一力稟奏他在交戰中的功勞,朝廷竟有功不封的禍因,實在是宦官從中說了不少壞話。
和傅燮的交談其實很順利,北地傅氏雖然也和北地先零羌,枹罕、河關群盜有所聯繫,但並未有人呼應亂賊謀反。而且,雖然北地郡也已經幾乎在亂兵治下,但傅氏卻並未從賊,據說正支持州郡討賊,所以他可謂是後顧無憂,當然,在伏泉看來,這傅燮就算後顧有憂,估計也不會有其他心思,至於原因,無它,性格使然,傅燮的性子就註定他要為大漢守節到最後一刻,絕不會從賊。
和傅燮談完后,伏泉又邀請他開解他麾下兵卒以及營內各處涼州軍,得到傅燮滿口同意后,這才打算離開。
不過,路過軍營木欄時,卻見鞠義正翹首西望,臉色暗淡,隨即心中有所好奇,便上前打起招呼道:「麹兄所思何事?何故傷感?」
話語里,伏泉卻是十分親近,主動以兄喊之,畢竟是後來袁紹麾下的牛人,現在不拉好關係,更待何時?
麹義聽到聲音,轉頭看到伏泉,略一驚詫,連忙行禮道:「見過中郎!」
「免禮!免禮!麹兄還未回話,適才為何如此?」
聞后,麹義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無事!無事!」。
見此,伏泉以為麹義是擔心家人,便安慰道:「麹兄家族乃是金城大族,無須擔心。」
誰知,伏泉此話出口,麹義卻是滿嘴苦澀道:「中郎所言,乃義心中苦楚!」
伏泉不解其意道:「不知鞠兄何意?」
「麹氏一族隨韓邊二賊反矣!」
「這……麹兄……將欲何為?」伏泉聽得驚訝無比,卻又覺得理所當然。鞠義口中的韓邊二賊,自然是被羌胡叛軍劫持並推舉為首領的原本名為韓約的涼州名士韓遂,和原本邊允的涼州名士邊章了了,當然很難說二人是主動從賊,還是被迫從賊,反正這兩位出身涼州金城郡的名士已經叛亂了。
而這兩位涼州名士參與叛亂的後果也是極為嚴重的,首先便是涼州境內,不少大族豪強看到平定太平道黃巾蛾賊后的大漢的虛弱,便跟著從賊,甚至有不少原本令族人隨涼州軍入關平亂的豪強大族,連那些身為漢軍的族人性命都不顧,直接反水改變立場從賊了,而鞠義所在金城鞠氏,便是主動跟隨同鄉韓遂、邊章二人造反。
「中郎,義心中苦矣!家族棄吾,陷吾於危難,倘若賊亂平定,吾尚有歸鄉之日,不然涼州鄉土,吾此生無望矣……」
只見鞠義一臉悲傷的說著,伏泉心中也能感受到他那份被親人拋棄,于軍中袍澤之中深受白眼針對的想法,大概剛才參加涼州團體議會,鞠義都不敢在場上講話吧,實在是家族害得他根本無臉面對袍澤,不敢講話。
這時候,伏泉突然想到一事,他和鞠義認識時間也不少了,知道鞠義的性子還是非常不錯的,根本不像歷史上那個的樣子。他一直奇怪,為何鞠義總被袁紹不喜,甚至袁氏臣子對其也多有不滿,估計原因,就在此處。
想來,歷史上的鞠義性格之所以令袁紹不滿,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的緣故。的確,遭逢家人徹徹底底的背叛,這種事情,不讓人性情大變,那也不太可能。
當然,估計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日後鞠義會先隨韓馥,后投袁紹,原來竟是因為如此,家族的背叛早讓他選擇不相信任何人,只要形勢對誰有利,他就會選擇幫誰,和誰走的近。
或許,正是因為鞠義後來這種牆頭草的個性,才會讓看出苗頭的袁紹選擇痛下殺手吧,即使對方是他手下定鼎北方的第一戰將,也不會放過,這是一個梟雄該有的決斷。
傅燮字南容,北地靈州人也。本字幼起,慕南容三複白珪,乃易字焉。身長八尺,有威容。少師事太尉劉寬。再舉孝廉。聞所舉郡將喪,乃棄官行服。後為護軍司馬,與左中郎將皇甫嵩俱討賊張角。燮素疾中官,既行……書奏,宦者趙忠見而忿惡。摘選自《後漢書》
傅燮字南容,北地靈州人也。本字幼起,慕南容三複白珪,乃易字焉。身長八尺,有威容。少師事太尉劉寬。再舉孝廉。聞所舉郡將喪,乃棄官行服。後為護軍司馬,與左中郎將皇甫嵩俱討賊張角。燮素疾中官,既行……書奏,宦者趙忠見而忿惡。摘選自《後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