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高歌勁舞震群賊
戰場形勢,瞬間逆轉,對於從沒有進行過正規化軍事訓練的黃巾蛾賊來說,他們能戰勝皇甫嵩的漢軍精兵,完全靠得是人數和狂熱的士氣而已。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如同精銳的漢軍一樣,面對戰場瞬間變化的形勢作出變動,就比如他們現在陷入腹背受敵的情況,因此當波才看到漢騎出現,就是明白這個原因,所以根本沒有反抗的心思,讓全軍撤退。
不撤,黃巾軍就會被漢軍前後夾擊,陷入包圍泥潭,最終潰敗。而先撤的話,以漢軍這幾千騎,想要留下波才的全部兵力,無疑十分困難,這樣的話,于波才而言,起碼可以保存一部分力量。
這筆賬,波才會算,同時,他也懂得如何取捨!
只見,波才坐上親兵牽來的馬匹,立即帶著身邊的忠實親信,乘馬撤離。這些馬匹,是波才原本數十萬大軍裡面,僅有的馬匹,他愛惜不已,原本是想在搜羅些馬匹,打造一支小型的騎兵部隊,現在沒想到卻是用在了逃跑路上。
可是,波才他們有馬可逃,而其他黃巾軍,卻只能徒步逃亡,他們四處奔跑,儘力求生,當然大多數黃巾兵卒,是聚集在波才軍陣后,尾隨波才逃離的。
然而,不熟悉騎兵威力的波才,卻不明白,騎兵什麼時候殺敵最厲害?
毫無疑問,騎兵殺敵最厲害的時機,是在敵人逃跑,把後背露給自己的時候。終究少有人能夠在奔跑的時候,還能注意自己後背的,並且,也很少有人,能夠跑得比馬兒快。
一聲聲蒼涼而低沉的號角聲,不斷傳出,伏泉所部騎兵一分為二,兩千騎各有近千騎,追擊黃巾蛾賊,他們手中的長刀幾乎每時每刻,都能帶走一個跑得慢的黃巾蛾賊。
反觀黃巾軍這邊,此刻大多數都只顧逃命,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偶爾有小波自知必死,同時也本就心存死志反漢的黃巾兵,組成簡單陣型,對抗漢軍。只是,這些也只是螳臂當車而已,他們雖然給漢軍騎士造成了一些傷亡,可是最終也是死在騎兵的衝殺和踐踏之下。
黃巾蛾賊的逃亡路上,躺滿了被殺的屍體,那些黃巾蛾賊,就像被割的韭菜成片成片倒地。在追擊的伏泉所部的騎兵身後,皇甫嵩也下令麾下步騎,全線追擊黃巾蛾賊,以報復他們被波才圍攻的大仇。
其中,皇甫嵩麾下的一些出身於涼州和關中的兵卒,見大局已定,勝負已分,更是嫌身上鎧甲沉重,拖累速度,他們直接卸下鎧甲,赤膊上陣,一邊呼喝,一邊追敵,這樣做,倒是頗有幾分當年秦人的風格。
兩軍你追我趕,一路上伏屍遍地,波才不斷催動胯下戰馬,和身邊數百騎遠遠甩開後面步行的黃巾步卒,那些步卒正被他們身後的漢軍伏泉所部的騎兵追趕。
不過,伏泉麾下的那兩支漢騎,此刻業已會師,他們儘可能的把在戰場左右兩側逃亡的黃巾蛾賊,有意的驅趕到一起。雖然依舊有不少黃巾兵卒在其他方向逃跑,但是也無大礙,因為波才麾下,最大的一支部隊,就在他們的驅趕之下。
隨著前方的黃巾兵士越來越密集,漢騎也是害怕陷入黃巾步卒的泥潭,無法發揮自己騎兵的優勢,所以逐漸改變原本砍殺的戰略,他們刻意拉開和那些逃命的黃巾步卒的距離,轉而用弓弩追逐射擊那些逃命的兵卒。
當然,伏泉麾下的騎兵自然不可能就如此任由波才逃亡,讓波才和長社城外,他留下的另一部分黃巾蛾賊匯合。那樣的話,無疑會讓剛才那場前後夾擊波才所部的大勝效果,大打折扣,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伏泉所部剩下的板楯蠻步卒,已經在黃巾蛾賊撤退的路上,列陣等好了他們。
「漢軍為何在此?為何在此?莫非真天兵乎?」當波才帶著數百騎在前方遁逃,見到前面已經列漢陣型,沉著應對的漢軍板楯蠻兵時,再次驚恐不已到,如同他剛才不明白漢軍騎兵怎麼繞到他的身後突襲一樣,現在他也不明白漢軍步卒為什麼還能出現在他兵馬逃亡的路上攔路。
只是,時間容不得波才多想,稍稍抉擇,波才就令身邊數百騎,繞行漢軍軍陣,己方兵少,而且看這漢軍陣型嚴密,顯然也是精銳,他可不想還沒有突破漢軍步卒的攔截,就在漢軍步卒的包圍中喪命。
幸好,這支漢軍步卒兵少,只有幾千人,而且皆批重甲,如果只是單純繞陣的話,漢軍顯然是攔截不了波才那些騎兵的。只是,波才這些騎兵可以逃跑,跟在他們身後行動的步兵明顯沒有這種機會,速度慢的他們是很難逃過板楯蠻兵的攔截的。
「渠帥,這般遁走,后軍何如?」身邊策馬遁亡的親信將領,得到波才示意,一邊策馬,一邊詢問道,雖然已經猜出波才的意圖,但是那將領依舊抱有希望問道,實在是一下子捨棄數萬兵馬,令他太肉痛,畢竟這可是要花不少時候才能拉起來的。
波才自然知道那將領所想,不過生來便知道取捨的他,卻是冷冷說道:「留之何用?自當舍耶!不舍,如何遁逃長社城?」
……
的確,只有留下那些步卒,讓漢軍的前後兵馬全部去攔截他們留下的兵卒,這樣,他們這些波才所部的將領精銳等,才能策馬逃走。
很顯然,那些板楯蠻兵也是這麼想的,在主將段煨的命令下,他們舍掉那數百騎刻意繞過漢軍軍陣的黃巾蛾賊,而是主動前進,去攔截黃巾蛾賊騎兵身後的步卒。
那些板楯蠻兵們,皆批鐵甲,一手持輕盾,另一隻手持各種自己習慣的刀劍長矛,在各部校尉司馬的大聲疾呼命令下,眼神凜冽,不畏死亡的沖向前方那些黃巾軍步卒。
他們口中呼喊著黃巾蛾賊不知名的板楯蠻語,每個人都保持著最大的聲音,待到和黃巾軍遁逃的步卒接觸后,突然分散陣型,各自為主,一邊繼續呼喊這板楯蠻語,一邊又富有節奏的手舞足蹈,以一種歌舞的形勢,配合著他們手上的刀劍長矛,與黃巾蛾賊大戰。
千人唱,萬人和,山陵為之震動,山谷為之盪波……這是前漢名士司馬相如所作的《上林賦》的名句,同樣也是那些第一次見到這種戰鬥方式的黃巾蛾賊的真實想法。
三千看著蠻勇的板楯蠻兵,前歌后舞,雖然和他們戰鬥,毫無陣型,看著亂七八糟,但是卻別有一種不凡的氣勢,令人震驚,更不提這些不畏死亡的板楯蠻兵,用這種盾牌兵器和歌舞結合的戰鬥方式下,所帶來的巨大的殺傷力。
板楯蠻人天性勁勇,善於以歌舞凌人,他們自幼走于山林之間,與野獸肉搏頻繁,山林惡劣環境下,自然而然的形成一股彪悍勇猛之氣。
這種氣勢即使是那些一直受太平道蠱惑的狂熱道徒,見了也是有些后怕,如果認真形容,那就是對於長居豫州內地的黃巾蛾賊來說,這些板楯蠻兵,就像那剛剛從深山出來,喜歡自娛自樂的老虎一樣,兇猛無比,恐怖如斯。
如果是一、兩隻「惡虎」,那些黃巾蛾賊倒是不懼,可是此刻向他們攻擊的,卻是身經百戰的三千隻「惡虎」,單打獨鬥能力極強,根本不是他們這些才剛剛披上甲胄,拿起兵器,打了幾場小仗的「平民百姓」可比。
「殺!」
「殺!」
「殺!」
……
逃亡路上,波才也在回頭觀望身後形勢,只見在他驚恐的目光中,那些如同惡虎的板楯蠻兵,衝擊散亂的黃巾軍陣后,壓倒性的像是收割韭菜一般,收割著應對不及的黃巾兵士。
而在那些黃巾兵士身後,是近兩千漢騎在驅殺,至於漢騎之後,則是皇甫嵩麾下,在前番和黃巾軍大戰之後,所剩的近萬漢軍在跟隨追逐。只是他們的距離,和前方伏泉的騎兵,明顯拉開不少,僅有少數的騎兵能夠跟上伏泉的騎兵,兩支騎兵會合一起,驅殺黃巾蛾賊。
「可恨!漢軍著實可恨!若不使此奸計,吾必勝之,真狡猾之極……」波才見自己那所剩的兩萬餘披甲黃巾兵,被板楯蠻兵攔下,並且重創時,不住破口大罵,就差他不知道這支突然出現的漢軍步騎是誰的兵,否則肯定要大罵伏泉十八代祖宗了。
只是,無論波才如何去罵,戰場的形勢已不可避免,黃巾蛾賊這剩下的兩萬多兵卒,基本都是新生去意,不願再戰的兵馬,被板楯蠻攔截,多數都是不想死戰,抽准機會便欲逃跑,希望讓後面的同伴為自己的逃跑墊后。
人性的自私在這一刻暴露無遺,沒有訓練過的黃巾蛾賊,所靈機應變的情況,完全不能和漢軍相比。
若是漢軍遇到這種情況,即使大軍依舊有兵卒逃亡,但是肯定會有校尉司馬挺身而出,他們會斬殺不少逃跑兵卒,震懾大軍,然後就地組織兵卒列陣前後迎敵,畢竟逃跑是被殺死,在此搏命也是死,那還不如去搏命去。
直到板楯蠻兵凶性大起,片刻功夫,便有數千人死於他們刀下,這才如夢方醒。殘存的黃巾蛾賊的將領,連忙指揮麾下兵卒列陣前後應對,遇到不領命依舊向逃跑的兵卒,則是揮手一刀取命,這才勉強止住的頹勢。
不過,黃巾蛾賊前番先是與皇甫嵩大戰近半日,之後又被伏泉麾下的騎兵追趕跑了近十里,氣力早就不行,而板楯蠻兵相比較他們而言,明顯好上不少。再加上這些板楯蠻兵,不少都是跟隨伏泉征戰數年,從平黃穰內亂到塞外征戰鮮卑的百戰精兵,有他們的代表,天性不懼死,驍勇無比的板楯蠻兵自然是越打越勇,越勇越戰,勢必要將波才所帶出逃亡的大部黃巾蛾賊,留在此地,和黃巾蛾賊身後的漢軍一起前後夾擊,將他們剿殺。
雖然這期間,依舊有不少黃巾蛾賊的漏網之魚逃脫戰場,但是顯然無所謂了,因為對於漢軍而言,只要留住他們大部,波才在潁川郡的黃巾蛾賊勢力,就必將受到重創,無疑這樣對於漢軍來說肯定是好消息。
漢軍與黃巾蛾賊在剛剛猛烈廝殺后不久,又一次在這處戰場上,開始了生與死的血性較量,等到皇甫嵩的大軍也加入戰場,雙方又是足足廝殺了近一個時辰。
這期間,伏泉的板楯蠻兵也是沒了開始的兇猛,畢竟相對於兩萬餘人已經開始反抗的黃巾蛾賊來說,皇甫嵩的殘軍加上伏泉的步騎,也不過是過萬而已,而且陣型分散,不能以漢軍自豪的戰陣對戰,自然不能直接擊潰這些對於人數愈一倍,裝備又不遜色於他們,並且十分信仰太平道的黃巾蛾賊。
血色蒼茫,雖然雙方皆是損失慘重,可是卻都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攻勢更猛,喊殺聲之大,直接就將在戰場之後,和皇甫嵩一起觀看形勢的伏泉震驚。
這就是黃巾軍嗎?完全不同於以往的任何叛賊,他們只要在各個將領的號召下,在明知必死的情況里,高呼所謂的大賢良師的神語,就會爆發出極其強大的熱情。
遠處,一陣號角聲突然響起,令得伏泉和皇甫嵩大驚,因為現在這潁川之地,除了朱儁所部,是絕對不可能有其他漢朝軍隊的,而現在朱儁被圍困長社,如果出現軍隊號角聲的話,那就只能說明,黃巾蛾賊有援軍來支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