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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賊勢軍力甚難敵

  長社城北四十裡外,望著前方一眼看不到頭的黃巾蛾賊,皇甫嵩愁得直皺眉頭,黃巾蛾賊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還都是披堅執銳的精壯,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皇甫嵩麾下僅有兵卒兩萬餘,而黃巾蛾賊的兵力則是他的三倍有餘,再加上他們的裝備,皇甫嵩此刻也是明白為什麼朱儁會敗。


  輕敵冒進,被圍困長社,若是未見這些黃巾,皇甫嵩一定會怪朱儁大意無能,不過在看到黃巾蛾賊的裝備兵力,皇甫嵩卻不會這麼認為了。


  「皇甫義真,其家不愧累世軍旅,遠邁朱公偉,明知長社被圍,危在旦夕,卻不輕兵急進……」波才望著自己面前,那數萬緩緩行軍的漢軍兵卒,慨然而嘆道,原本他還想繼續複製迎擊朱儁的神跡,利用皇甫嵩所部應該有的急於救援,從而給對方措手不及,沒想到皇甫老匹夫即使明知朱儁所部危如累卵,也根本不急於進兵,是他的意圖失敗。


  在波才身旁,一個瘦削烏黑的中年漢子道:「渠帥,漢軍不過兩萬,吾軍六萬,皆披甲之士,有何懼之?」


  波才聽后,自失一笑,他自己總是想著靠一些小陰謀,在最大優勢的情況下,以最小的損失,打敗皇甫嵩,再回身去滅朱儁,以保留力量應付大漢朝廷接下來源源不斷的平亂兵卒。只是,反叛已無後路,誰也不能知道自己這些人還有沒有未來,如今皇甫嵩尚未誅除,想得那麼遠幹什麼?

  「皇甫老賊,要戰便戰!來人,擂鼓,擊之!」波才一聲大喝,命令身邊兵卒道,兵力、裝備都比漢軍多,這是波才最大的依仗,既然伏擊皇甫嵩做不到,那就只能硬拼了,就是漢軍比他精銳又如何,螞蟻多了都能吞象,何況他手下的這些太平道道徒?

  亂世之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反正就算自己這六萬兵卒全部戰死,他也能去其他地方,再拉一支同樣的大軍,畢竟,對於他們這些流賊來說,這實在是太簡單了。


  「擂鼓!」


  「咚!」


  「咚!」


  「咚!咚!咚……」


  鼓聲彷彿一記記震懾人心的悶雷,響徹原野,六萬餘黃巾賊寇梗著激昂的鼓聲,沖向敵陣。他們眼中滿是對這個世界的絕望,想到自己在這個世道已無活路,即使他們之前從未殺過人,可是他們此刻的情緒,和整個黃巾賊軍的悲憤氣氛,也不由得他們不鼓起勇氣前進,或許就像他們的口號那樣,這世界已經死了,不重新改變的話,根本就不會再有美好的生活。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


  賊軍終於動了嗎?

  漢軍陣后,主將皇甫嵩見到賊軍開始進攻后,皺著的眉頭漸漸舒緩,轉首對其長子皇甫祚道:「堅壽,迎敵!」他之所以一直慢行,就是寄希望於叛軍率先忍不住,不顧一切的攻擊他,如今朱儁大部被滅,自己兵少,他可不敢冒然去和叛軍決戰,因為一旦他再被敗,潁川將再無叛軍敵手,到時即使大漢朝廷還能從各地抽調兵卒,可也因為時間的問題,根本難以對抗叛軍。而且最可怕的是,一旦潁川的黃巾叛軍和南陽的黃巾叛軍匯合,出兵司隸的話,大漢國都危矣,一旦國都出事,這天下真有可能變了天。


  「諾。」皇甫祚行禮回道,然後便對傳令兵卒喊道:「命各部進擊!」他是皇甫嵩長子,字堅壽,年約而立,身長有姿貌,如今任參軍事一職。所謂參軍事,亦稱參軍,顧名思義,即參謀軍事者也,本參謀軍務之稱,一般將帥有員十數人左右。


  登時,漢軍各部立陣陳兵以待,同時助軍司馬麴義、護軍司馬傅燮各率領兩千輕騎,一東一西脫離本陣,游弋於側。此舉既能掩護本方兩翼,亦可起探測敵方虛實之作用,又利於擊敵側翼,繞襲其後,可進可退,乃步騎列陣不二法門。


  黃巾賊寇速度迅速,很快便進抵漢軍五百步,已進入了漢軍所帶的弩車射程,頓時,漢軍上百架連弩車、床弩憤怒咆哮,射出了無數的收割性命的中箭。


  於人而言,普通的血肉之軀,又怎能抵擋得住在弩車巨大拉力下,飛馳而來的粗大異常的重箭呢?

  只見,那些重箭帶著破空的呼號聲,刺穿一人又一人,至多者可連續貫穿五、六人,一時間,黃巾軍死傷極巨,彷彿割麥子一般倒地。


  「可惡!皇甫義真,無恥老賊!」波才騎在馬上狠狠甩了馬鞭,漢軍卑鄙,竟然帶了這等武器,雖然他們繳獲漢朝武庫時,也搶了一部分弩車,但是明顯搶到的數量少,而且此番前來阻擊,沒有攜帶,根本不是漢軍的對手。


  所幸,這些大型弩車,發射速度很慢,而且波才所派出的前軍,也都是他準備好的炮灰,並非他那些精銳,死了倒也不心疼。至於讓那些未著甲的黃巾賊當前軍衝擊,目的自然也很明顯,就是要讓他們衝擊漢軍的軍陣,為後面黃巾賊的著甲的主力做準備。


  很快,那些當做炮灰的萬餘黃巾眾前軍,在又挨過幾輪箭雨後,進至漢軍陣前二百餘步。對此,他們面前的漢軍步弓兵,立即舉弓衝天,隨著各部校尉司馬一聲「射」的嘶喊后。


  數千支凌厲的羽箭「嗡、嗡、嗡……」的脫弓而出,當那些羽箭攀升到天空最高處時,原本湛藍的天空也為之一暗,一瞬間仿若黑夜,而後突然掉轉方向,疾速向下墜落,隨之那龐大的黃巾賊寇的軍陣,剎那間綻放出成千上萬朵絢麗的血色浪花。


  「射!」


  「嗡!嗡!嗡……」


  一輪箭雨之後,第二輪箭雨再次襲來,兇猛程度比之前的箭雨,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射!」


  「嗡!嗡!嗡……」


  「啊!啊!啊……」


  前方衝鋒的黃巾賊寇們,無助的慘叫著、哀嚎著、哭喊著,然而這一切,都不能換來漢軍一絲一毫的憐憫,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雙方任何一人都不敢手下留情,因為也許現在讓對方存活,下一刻就是他們自己斃命。


  漢軍陣前,一輪又一輪的箭雨密集而急促,漢軍步弓兵皆是仰射,所射擊的目標皆有特定區域,因此只要黃巾賊寇衝破那片區域,基本上便可以存活。


  然而,當那些幸運的黃巾賊寇,九死一生的從漢軍的箭雨里衝出來后,還沒等他們喘息一口氣,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弩雨,漢軍陣前早就裝填好弩矢,蓄勢待發的輕弩兵,沒有絲毫猶豫的扣動了他們手中的弩機。


  「呃!啊……」


  「呃!啊……」


  「呃!啊……」


  ……


  黃巾賊寇一個又一個,不停的倒下,箭矢入肉入骨聲,不斷的在戰場之上環繞,此時於他們而言,停下是死,退後也是死,只有前進,衝到漢軍的陣型里,才能活命。


  因此,即使漢軍的弓弩射得越來越多,可是那些衝鋒的黃巾賊寇,他們為了活命,速度也是不減,反而他們腳下的腳步又是更加加快了幾分。


  同時,或許為了期望自己可以刀槍不入,逃脫災難,他們又一次想到大賢良師告訴他們的話,無論是活的,還是將要死的,都紛紛用盡全力,或者鼓足最後一口氣吼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蒼天……已死……」


  「黃天……當立……」


  先是幾十人,而後幾百人,再是幾千人,最後連帶著波才麾下精銳的數萬黃巾賊寇,都瞪著猩紅的眼睛,喊著那激昂的口號直面箭雨,扯腿飛奔,面對死亡,這些朝代底層的貧苦百姓,在看到生存的機會的時,都是充滿了一股一往無前的悲壯。


  蒼天不是指上蒼,卻是指大漢,大漢國讓他們一無所有,生不如死,貧者愈貧,富者越富,豪強地主作威作福,出身決定了一切,而他們,只能完全靠自己,如果自己都靠不住的話,那就基本完了。


  說穿了,這完全就是一個靠命的時代,出生生得好,便決定了一切,既然如此,他們這些平民,永遠無法出頭,甚至連生活都活不下去,那還留著這蒼天,這大漢有什麼用呢?

  既然大漢管不了地主豪強,大漢不能讓自己的子民吃飽穿好,那就就應該去死了。而現在,太平道給了他們機會,讓他們生存,也讓他們明白,只有太平道,也唯有太平道,才能夠解救這天下和他們一樣生活無助的窮苦百姓。


  記得大賢良師曾經說過,太平道會建立一個永遠「太平」之國,那裡無等級之分、無上下之別、無律法勞役、無剝削欺壓、無疾病天災。而大賢良師,便是因此建立的太平道,他們只有跟著大賢良師,有中黃太一的保護,在天帝神師黃神越的旨意下,推翻大漢,只有這樣,他們自己和他們的親屬,才會不再過上那可怕的日子。


  因為大賢良師是神人,所以他所說必然無假,而且有著神的指引,他們所做的「起義」就一定是對,他們不是叛亂,而是為了生存,取得自己權利的「起義」!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


  這已經不再是口號,而是神的預言,是神派來大賢良師,讓他們取得生存機會的語言!


  隨著無數黃巾賊寇,好不畏死的衝鋒,終於,有一些黃巾賊寇衝到了漢軍陣前,接著,是更多的賊寇和漢軍相遇,雙方狠狠撞上,瞬間發出了劇烈的廝殺叫喊聲。


  漢軍陣勢嚴謹,皆為操練日久的甲士,他們以長矛、長戟、弓弩壓制面前的黃巾賊寇,刀盾手趁隙殺敵,步步為營,機械似的朝前推進,彷彿不殺光敵人就永遠不會停歇下來。漢軍全身罩甲,對於前方充當炮灰的黃巾賊寇而言,堪稱鐵壁鋼牆,衙門每一次欲圖反攻,都會被撞得頭破血流,潰散而退,同時,這也意味著有上千條低賤的人命,將永遠的消逝於這一片曠野。


  漢軍前陣,皇甫酈率領著自己部曲搏殺在第一線,只見他手中馬矟狂舞,數刻之間,已經不知刺中了第五還是第六人,此刻,他的對手胸口破開一個大洞,卻死死抓著不放,其他黃巾賊寇乘機圍攻上來,有刀,有戟,但更多的是農具鐵钁,鐵鍤等。


  皇甫酈見此大驚,連忙舍了兵器,取了腰間長刀後撤,他雖有部曲拚死相護,頭部仍然挨了一鐵鍤,耳中「嗡」的一聲,一陣天旋地轉,霎時間從馬上跌落。身側親兵見此大恐,連忙毫不畏死,不等他落地,便一把將他抱住就向後跑,他的背後結結實實的挨了三刀,這才磕磕絆絆將皇甫酈帶出了險境。


  對於這些親兵而言,他們只有保住主將才算完成任務,就算戰敗也無可緊要,而且皇甫酈的部曲都是皇甫家精心挑選的精銳,有的甚至就是皇甫族人,忠心自然不一般。皇甫酈身為皇甫嵩侄子,身份自然不一般,如果他出了什麼事,就是那親兵活著,也根本與死了無異,說不得還會連累加入。


  得生后,皇甫酈晃了晃腦袋爬起,鐵鍤屬於鈍器,他又戴了厚重的頭盔,滿臉鮮血看著嚇人,實則無甚要緊。目光一轉,見自己親兵躺在地上面如金紙,一動不動,已然氣絕身亡,皇甫酈悲痛欲絕,親兵與他與親人無異,現在見此,如何能不悲憤,他也不令醫吏包紮一番,猙獰著一張血臉重新向黃巾蛾賊。


  「擋吾者死!」皇甫酈有部曲抵擋來自左右的壓力,他只需應付前面即可,一把寶刀連劈帶砍,無人能阻。


  黃巾賊寇的炮灰很快便被漢軍殺散,不過他們敗而不亂,一退再退後,待到一定地步后,忽然從中裂開,迅猛的撲向兩側,只見波才賴以縱橫潁川的三萬黃巾甲士浮現漢軍眼底,當真是玄甲耀目,黃旗絳天。


  當然,這些波才當做主力的甲士,自然也不是樣子貨,在看到前方的黃巾同伴分散后,他們當即將手中的早就準備好的箭矢,向著此刻剛剛因為和炮灰戰鬥,而陣型大開的漢軍射出。


  頃刻間,只見漢軍陣前,弩箭如雨,鋪天蓋地,而一時來不及列陣防禦的漢軍,應對不足,死傷甚重。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漢軍依靠車弩之陣,縱橫數百年,所向無敵,今天終於也嘗到了以前無數敵人曾經品嘗過的滋味。


  漢軍后陣,皇甫嵩見此,呆若木雞,這一下,他似乎又更加了解朱儁敗北的心態了,實在是硬碰硬,漢軍也很難有把握戰勝這些賊寇,莫非,大漢的天真要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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