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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龐柔

  漢軍的援軍雖然到了,然而徐晃本部的兵馬,早在之前,就與和連率領的鮮卑主力交手,數番交戰,兵卒損失近半,如今,前來支援的援軍,也只有六百餘人。


  好在,鮮卑真正潛入漢軍營寨的兵卒也不多,隨著漢軍在局部人數的增多,上下一心效死,很快,鮮卑進入漢寨的兵馬,全部被漢軍驅逐了,不過段熲嚴令要取走性命的軻比能,卻是逃脫了。


  「段公,末將無能,未斬得胡將,請段公責罰。」


  徐晃抱拳請罪,不過當即就被段熲扶起道:「勝敗難料,不需如此。」說完,段熲抬眼望向營寨之後,正齊聚觀望營內的數千鮮卑人,臉色憂慮道:「胡卒甚多,恐大營難守也,公明,爾率兵留守,切勿令其破營……豎盾,御箭……半步不可退……」


  不過,段熲還未將命令全部下達,心中猛然一慌,抬眼望向對面山上,多年的軍事經驗令他立即改了口,大聲向各部漢軍示警。


  原來,營寨之後的鮮卑人,在被段熲、徐晃所部驅逐出漢營以後,並未氣餒。軻比能考慮到適才漢軍防守,竟無箭矢襲擊,心有所感,便令數十人攜弓而來,令其往漢營射箭,以做試探。


  結果很明顯,在見到漢軍只豎盾防禦,並無箭矢從營寨中還擊之後軻比能便猜到漢軍肯定經過和連主力的進攻消耗以後,已無箭矢防禦,所以,當即又令全軍有弓之鮮卑兵卒,紛紛幾人一隊,沿著山路運動,待靠近漢軍營寨后,向內射箭。


  只片刻功夫,擋在大盾以及其他掩體的漢軍,便被外面的鮮卑,用手中的弓箭給死死壓制了,而漢軍卻苦於沒有箭矢,只能儘力忍受著,卻是絲毫買有還手之力。當然,對漢軍來說的好消息是,鮮卑兵卒除了識得白山道路的和一些身手不錯,帶弓爬山問題不大以外,其他多數人都早在潛伏白山之前,就將弓箭和馬匹放在山水,畢竟白山的路崎嶇,多帶一些不必要的東西的話,很可能徹底葬身山溝。


  幾輪箭矢以後,段熲連忙讓人打掃戰場,同時令盾兵不可放鬆警惕,雖然對面也就近百人手中有弓箭,但也不可放鬆,若是軻比能借著漢軍被弓箭壓制的機會,再次率兵攻進來,到那時候,現在營地里的半百兵卒,明顯支撐不了幾次,就會被人數眾多的鮮卑兵擊潰,從而導致營后失守。


  隨後,段熲告誡徐晃幾句,便令他在營寨之後小心留守,自己卻是往中軍而去,他要面見伏泉,好好討論大軍接下來的去向,畢竟困守營寨,已成死局,大漢三邊的援軍,遲遲不至,再這麼苦守,明顯是不可能的,那樣也只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鮮卑人圍死,必須要變一變策略了。


  遠處,彈汗山鮮卑王庭所在,伏泉若是在此,比如做夢也想不通,大漢第一個率先帶兵到彈汗山的,不是最靠近彈汗山的並、幽二州,而是離彈汗山最遠的涼州軍。


  此時,白髮蒼蒼,年愈七十許的大漢涼州刺史張奐,在望見伏泉所留下的諸多血腥之幕後,概嘆了一聲,年輕人不知輕重,怎麼戾氣如此之重呢?

  在張奐看來,鮮卑人在如何,畢竟也是曾經大漢的附庸軍隊,如今,攻下其王庭,自然應該俘虜之後,善待他們。


  用儒家先賢的聖人教化,來好好教育這些粗魯的蠻夷之輩,內遷其眾,待三代以後,令其歸化,而不該像伏泉那樣,使用血腥屠殺手段,強硬震懾,如此作為,和蠻夷何異?

  更重要的是,這樣做的話,更容易令鮮卑仇視,一旦有了機會,還是會反叛的,就如數十年前,令大漢頭疼的羌人一樣,段熲殺了那麼多羌人在張奐看來,都是無用之功,雖然平了羌亂,但最終還是要靠廉潔吏治,善待投降漢人,令其心誠歸附,三代之後,徹底為大漢融合,這才是大漢長治久安的辦法。


  當然,如果張奐知道,沒有用武力威懾,只是單純用聖人教化,任其內附,積蓄實力,三代之後的異族在中原做了什麼的時候,恐怕就不會這樣想了吧。有時候,沒有殺戮震懾,單純靠著恩情厚養,最終與養狼無異,而狼不是狗,一旦餓了,它可是會反咬主人一口的。


  張奐對鮮卑王庭內所見的一切是憤怒不已,可是他身邊的一個少年卻是不怒反喜,直接在他耳邊喊道:「不曾想那『戾龍』竟有這般能耐,真妙人也,日後吾定要超越其人,造十萬京觀,以懾諸胡!」


  「胡鬧!爾日後若有這般嗜殺行徑,吾定逐爾出家門!」張奐聽到,大怒喝斥,然後對張昶道:「文舒,若吾逝世,其如此妄為,爾待吾行事!切記、切……咳、咳……」


  大概是一時生氣,動了怒氣,再加上近日身體也有些不好,張奐說了一半,就連咳數聲,話語也到此就停了,引得其身旁的張昶連忙扶著自己的父親,連忙好聲勸說,希望父親安心,莫再動氣,同時告誡那個少年人,趕快給父親賠罪。


  那少年人不是別人,當然就是張奐的小兒子張猛,他雖然頑皮,可也是孝順之人,見此連忙上前跪在自己父親面前,軟聲賠禮道:「孩兒不孝,令父親大怒,請父親責罰。」這一招叫以退為進,張猛明知自己父親不會因為這事情而責備他,所以故意認錯。


  果然,老來才得了小兒子的張奐,聞聲以後,雖然依舊因為發怒而喘氣不足,但還是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緩緩說道:「爾若明事理,不學那伏流川所為,便為大幸也!十萬京觀,必死人逾十萬,殺生太多,有傷天和,於民而言,無論漢胡,皆以教化為主,此乃要事,爾若為官,切記!切記!」


  「諾!」


  早有預料的張猛連忙附和應了一聲,張奐見此這才緩了氣,當然,他剛才威脅說逐小兒子出家門,其實就是氣話,為的就是嚇唬這年紀小的兒子而已。


  自從張猛當時耍了小花招,為了躲避自己長兄張芝的追查,繞道行進,在狟道縣城時遇到龐德以後,便隨即輾轉行進,入了涼州刺史部所在地漢陽郡冀縣投軍。


  本來張猛想直接找父親張奐的,只是害怕張奐見了他后,強硬將自己踢走,所以採用穩妥的辦法直接報名參軍,當然為了安全起見,張猛偷偷在「傳」上改了年齡,甚至故意只說自己是張氏遠支,與張奐同宗,可是兩家已經不甚來往作為託詞,得以暫時混入軍營。


  隨張猛一起投軍的自然還有那個令張猛震驚的龐德,自那日和龐德相結識后,因為龐德好客,又見張猛雖年少,卻氣質不凡,得到父母同意后,便留其於家中作客。


  張猛思慮片刻,便欣然答應,兩人相談甚久,把酒言歡,好在張奐甚寵小兒子,對於張猛飲酒不禁,所以倒是令張猛能和龐德在酒桌之上,好好結交一番。


  在龐德詢問得知,張猛從司隸到涼州來的目的,竟然是去漢陽郡投軍之時,卻是大驚,畢竟張猛即使再如何隱藏身份,但他嘴上的絨毛還是暴露他才十二、三歲的少年年紀,僅僅比龐德小几歲,現在連這個小孩子都要投軍報效朝廷,著實讓龐德震驚不已。


  不過,震驚歸震驚,龐德卻是哄然大笑,原因就是他自己也正準備待從兄龐柔,將家中瑣事處理完畢后,兩人一起,去漢陽郡投軍的,而龐德在院子里雨天練習箭術,其實就是在為從軍做準備而已。


  這之後,不需多言,待數日以後,龐柔來龐德家,經過龐德介紹,張猛認識了那個比龐德大了幾歲,武藝看似也不俗的龐柔。


  一番了解,張猛得知,龐柔比如今年歲十五的龐德大了兩歲,平日里和龐德一樣,都是狟道縣城出了名能打的遊俠兒、這一次也是聽到消息,知道張奐募兵,想著建功立業,奪取功名,兄弟二人合計一番,雖然家貧無錢買馬,但是準備好吃食,也能靠著腳力去鄰郡投軍,而龐柔所處理的瑣事,自然就是為兩人籌集路費以及路上的吃食。


  因為三人目的一致,當下一番探討,便決定結伴同行,當下,在龐德拜別父母后,三人同往。其父母雖是第一次聽到兒子意願,但是並未強求,只是叮囑其小心,便放其離去,或許對這些涼州百姓而言,對於戰爭早已看開,因為對這片戰爭基因根深蒂固的西涼大地來說,如果不能種地,也只有投軍,才是振興家族,出人頭地的希望。


  路上,為了表示對龐德留宿的感激之情,張猛毫無猶豫掏出了他從家裡偷來的錢財,在縣城為二人都購置了馬匹,對於家境並不富裕的龐家兄弟來說,張猛這份大禮實在喜人,本來二人還有所推辭,不過最終也都是在張猛的堅持下,接受了這份大禮,和張猛一起入了軍營。


  秦時男子達到服役年齡方正式「傅籍」,著於名冊,停止服役的年齡稱為「免老」。秦代始傅的年齡是十五歲,免老的年齡有爵位者是五十六歲,無爵而為「士伍」者是六十歲。


  漢承秦制,西漢初沿用秦代的兵制,但到景帝前元二年時,因國力增強,人口數量大大增長,所以將始傅改為二十歲,到昭帝時又曾改為二十三歲。之後,雖然大漢屢經動亂,但是除非遇到重大戰事等特殊情況,能通過兵役,被征入軍營的也大多是在束髮及冠的年齡左右。


  因此,張猛這個明顯是小孩子模樣的傢伙入軍營,當然令人重視,並且他又不像龐柔、龐德二人,雖然年輕,但武藝高強。而當初錄用兵卒的漢軍將領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看不出張猛的「傳」上做了手腳,他之所以無視張猛作假,自然就是因為張奐。


  畢竟,雖然張猛說他家和張奐關係不近,很少往來,可是人家終究是張奐同宗,自然不能一常人相待,誰知道張猛說得是真是假,如果其和張奐尚有聯繫,那樣的話豈不是得罪上官嗎?


  所以,那漢軍將領徇私,錄用了張猛,並且為了以防萬一,還給張猛一個無關同樣什長職位,掉到自己的親兵營任職,還將龐柔、龐德兩兄弟併入其麾下,為的就是想結個善緣,以防今日這張狂年輕人真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大背景之人。


  之後,因為張奐行軍時間緊急,三人在稍稍接受漢軍操練以後,便隨著張奐一聲令下,出塞遠征。


  不過,行軍途中,張猛還是被一直尋找其下落的張昶發現了,原因就是當初那招張猛入軍的將領,其實早就偷偷將張猛的「傳」上的信息,拿到刺史部自己熟悉之人求證打探。


  只是,張奐屬於新官上任,舊部皆不在身邊,能知道張奐情況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剛開始那將領並沒有收穫。一直到張奐得到張芝書信,讓張昶徹查諸軍,這才找到隱藏在軍中的張猛。


  然而,事情已經遲了,彼時漢軍已經出塞數百里,張奐可不會浪費時間人力,派人嚴查送小兒子回涼州。畢竟,如果人數派得少的話,誰也不能確定,張猛會不會再溜回來,而且人派得少,路上也不一定安全,終究漢與鮮卑大戰一起,邊郡之地定然不穩,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出現意外。


  其後,出於種種考慮,張奐最終把小兒子那一什,以保護自己的名義,全部調到身邊,將張猛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守,這才有剛才張奐在彈汗山,被張猛與他相衝突的言論,氣得大怒的事情發生。


  當然,了解了小兒子躲避張芝追查的手段,讓張奐不由驚喜,小兒子逃避追查的聰明,這類似暗度陳倉的手段,倒是頗得兵法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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