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以土為糧
昨夜糧草被漢軍偷襲焚毀的經過,黃穰此刻已然了解了七七八八,這件事說到底除了漢軍出奇制勝以外,也就是他黃穰派來把守糧草的叛軍從將帥到兵卒都大意所致,不然也不會有這麼一出事情,讓他頗有些進退維谷。
「渠帥,當務之急,乃攻舒縣也,非此地。」黃穰身邊的文士見其模樣,已然明白自家渠帥所率,適時進言道。
「恩。」黃穰頷首,隨後:「攻寨漢軍可有下落?」
「尚無,以在下愚見,其眾應往南去。」
「漢軍可恨!」黃穰大罵了一句,他的軍隊都在山寨西北方的舒縣縣城周圍,這些漢軍肯定早就知道地址,特地往南撤退,那裡根本不屬於他的勢力範圍,怎麼可能追得上並且截擊他們?這些漢軍賊子真是狡猾之極。看了一眼此刻面前那幾個忐忑不已的渠帥,黃穰想起幾人失職,又是冷哼一聲道:「此數獠罪無可赦,來人,拖出去斬了。」
聲音冷漠無情,讓對面那幾名被綁渠帥如同聽到死神索命一般,鬼哭狼嚎的求饒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可惜,隨著一隊兵卒的冷漠的到來,用力將他們架起時,任何的希望都不會再有。
自知自己再無生路,那幾名渠帥滿臉悲愴,一邊哭嚎,一邊拚死反撲,不讓兵卒能對他們有所動作。但是,他們的掙扎註定了只是無用功而已,那些兵卒此刻可不會管他們以前是不是渠帥,用力將他們的胳膊架起,然後拽著拖出去,即使他們用力反撲,也沒有絲毫作用,只留下一地的鞋子和地麵灰土摩擦所產生的拖痕而已。
看著自己麾下那幾名渠帥的哀嚎,黃穰心中泛起一絲憐憫,不過很快被他捨棄。不是他不體恤士卒,若是他不體恤,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跟從他起義,實在是因為這幾名渠帥犯下的錯太大了。
如果他們是犯了其他事情,黃穰也不會用「斬首」來以儆效尤,畢竟這些人能被他放到看守後方糧草的地位,多數都是因為他們一開始隨他起義,因為能力不夠,但又極為受黃穰信任,黃穰為了讓他們享福才派到後方的,
現在大軍的糧草因為這幾名渠帥的疏忽職守而被焚毀,黃穰若不用軍法來震懾,傳出去必定會造成更大程度的影響,這是他或者說整個叛軍都不能面對的事情。如果伏泉在此,知道黃穰此時的心情,一定會想若是這黃穰知道「諸葛亮斬馬謖」的事情,應該會有別樣的感情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極快,又似乎極慢,直到一名兵卒跑來,其手上抓著鼓鼓囊囊的髒兮兮的粗布包裹,看來布上還有絲絲殷紅的鮮血,事情才有分曉。
這兵卒當然是前來報信死訊的,只見他手持包裹,行禮喊道:「報將軍!犯罪數人皆斬之,首級在此。」說完,那兵卒將包裹提起並打開,只見裡面有血淋淋的幾顆透露,都是眼睛大睜著,死相極為恐怖。
黃穰聽后探頭看了一眼,確認無誤后,點點頭道:「將此數獠首級懸於寨門,以正諸軍。」
「諾!」那兵卒行禮回道,隨後帶著包裹離去。
看著那兵卒離去,黃穰這才轉頭對身邊文士道:「傳令,將山包清理,以土裝麻袋,堆於下,再以可食糧秣充於上,令大營諸軍前來取糧,明日各部輪流攻舒縣,敢有畏戰不前者,斬!」
最後一個「斬」字說出,令得那文士身上一冷,差點讓他以為這不是黃穰,因為這和他記憶里那個號召大家起義,關心民生疾苦,心有大志的黃穰極其不同。看來昨夜漢軍那場偷襲所造成的大火,不僅僅是燒掉了十二萬餘大軍的救命稻草,也燒掉了黃穰心中對未來的野望,使得他要不顧一切的孤注一擲的去攻舒縣。
那文士一直是黃穰手令的起草者,因其為黃穰同鄉,又是起義初期就相隨黃穰,自然一直很得黃穰信任。黃穰私下也曾言道,此文士對他而言,「如同前漢高祖劉邦之張良也」,也可以見到這文士也是有一定智謀的。
此刻聽到黃穰所言,那文士一愣,先是疑惑不解其意,隨後釋然,頓時明白黃穰所言為何,行禮道了一聲「諾」后,便帶幾名兵卒前去山包里準備。他明白黃穰既然讓自己傳令,自然不僅僅是讓他起草手令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希望他去將這偽裝有糧食的計劃做好,畢竟這可是事關整個叛軍生存的一步棋子。
隨著自己那心腹文士越走越遠,身影在去山包的方向逐漸消失,黃穰心裡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此刻他的心裡再也不會有十二萬大軍在手,暴漢兵馬羸弱,不需畏懼的輕鬆了。
目光轉向西北方向,黃穰知道那裡的遠處有一座城池叫舒縣,是暴漢廬江郡的郡治,以前他圍城是抱著強攻不成,也可以拖死舒縣,到時候取來舒縣武庫的兵甲來武裝自己麾下的大軍的。即使一直攻克不了,甚至暴漢派來大軍支援,他也可以憑著流寇軍隊的性質,拿著自己搶來的財貨糧食,四處逃竄,一邊劫掠,一邊壯大,根本不用怕沒有後路。
可是現在,黃穰明白他必須要死磕舒縣了,這一次他要的可不是舒縣武庫里的兵甲了,而是要舒縣的糧食。因為他知道,即使他耍詐用假糧食騙麾下兵卒,可以暫時穩住軍心,但是糧食已然被焚毀十之七八了,剩下的最多也只能夠大軍半月之需,他不就地搶來糧食,等到大軍沒糧可食時,那後果肯定可以預見了,只有軍隊分崩離析,就此嘩變的結果。
烈日此刻隨著清晨已過,慢慢的升上了天空,黃穰抬頭看著日頭,心中默默祝福自己的計劃能夠就此成功。
與此同時,在昨夜被焚糧草的山包南方,一直衣衫襤褸,人人身上都帶血跡的漢軍軍隊里,也有一個年輕的將領正探頭看著雄雄升起的太陽,不同的是他在觀察方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