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何家羽翼需盡誅
車騎將軍府前,宋家的幾名蒼頭百無聊賴的看著門前,往常門庭若市的宋府前,可謂是冷清至極。今日是春社日,府前只有幾個做事不動腦子的士人前來拜訪,可是家主早就隨皇帝去了城外祭祀,哪可能抽時間見他們?
人總是在突然換了生活習慣后,就會懷念過往時候,一時間,每日在府前迎來送往的幾人,不由得懷念起往日的情景來,愣愣出神。
一陣「蹄蹄踏踏」的聲音傳來,幾個蒼頭臉上一驚,他們知道那是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趕緊翹首望去,雖然不確定是不是來車騎府拜訪的,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確認一番才行。
很快,一名眼尖蒼頭便看到遠處一身紗縠單衣的伏泉控馬而來,連忙上前迎接。伏泉勒馬至車騎府門前,那蒼頭趕緊牽馬,隨即殷勤笑道:「車騎現在大堂休息,中郎可速去。」他自然知道伏泉來找宋酆的,不然伏泉來府里能有什麼事情?
「善!」伏泉將馬交予那蒼頭,回了一聲,便快步走入府里,府里其他奴僕未敢阻攔,這位家主族外孫入府早被宋酆命令過,不必阻攔,隨意進出。
憑著熟悉的記憶,疾步進入大堂,伏泉便看到宋酆正抱著竹簡細看,他的眼睛貼在竹簡上的距離十分近,伏泉心裡暗嘆,自己這位已過五旬的大父,也是老了。
《論語·為政》有言「五十而知天命」,在這時代若是尋常百姓之家,到這年齡都該是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時候,可是於普通世家不同,身為外戚之人,卻依舊要為權利而奔波,若是無權,家族能否善終皆是未知之數,真可謂是成也貴戚,敗也貴戚。
伏泉上前行禮道:「見過大父!」
宋酆大概是年紀大了,有些耳背,或者是剛才看書出神了,沒注意到伏泉,一直等伏泉到他面前出聲時,這才抬起頭望著他,臉露意外道:「何事來此?」
「今日聽聞姨母懷有身孕,特來相問。」伏泉沉聲道,他不信宋后懷孕沒有外人幫襯能在皇宮瞞住宦官等人,而現在整個朝堂能有這般勢力,影響後宮私人宮女,屏蔽宦官耳目的也只有這位唯一的外戚車騎將軍宋酆了。
果然,話音剛落,宋酆面露驚色,手中一個不穩,連那竹簡也掉落在案几上,連忙問道:「此事從何聽聞?」
「今日姨母招吾前去,言明此事。」伏泉道,隨即望了眼那竹簡,卻是《孫子兵法》。想來這位寬厚長者自感於兵事一道不足,日夜苦讀兵書希望有所突破吧,畢竟車騎將軍若一點兵事都不通,那可真難以服眾。可惜他卻不知,有的人天生就是兵法大家,而有的人天生就是儒雅學者,很明顯宋酆卻是後者,而讓學者大家成為兵事大家,基本是萬中無一的機會。
思及至此,伏泉不由暗笑,自己這位外祖父和自己那便宜伯父伏完一樣,真是被這寬仁性子給害死了。怪不得,何進那屠戶竟然可以將扶風宋氏踩在腳底,首先就宋酆這性格智商也只能和伏完一樣,每日在家讀書研究學問便好,而與人打交際的話,他們顯然還是不懂如何隱藏自己的想法。
宋酆聽后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虛驚一場,他是真怕這事情傳出去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伏泉看他這幅模樣,心中暗笑,自己這外祖父登上高位這麼多年,竟然一點修身養氣的涵養都沒有練出來,被他一番詐術便現了原形,誰能想到這會是一個左右朝堂的大漢外戚將軍呢?
堂內氣氛突然顯得尷尬,為之一凝,伏泉又道:「今日春社祭祀,中常侍張讓進言陛下,拜何進為郎中,陛下應允,想來不日朝廷便會徵召何進。姨母焦慮,特將此事告知,並令吾謀划,不得是何家立足於朝堂。」
「應是如此,然何家於外朝府中眾臣親密,勢力盤根錯節,加之內朝宮中寺人為其羽翼,若要除之,難於上天,這可如何成事?」宋酆皺著眉頭,點頭憂心道,剪滅何家羽翼,令其不能立足於朝堂,這是誰都知道的。可是說是如此說,要做卻是困難之極,畢竟外朝、內朝都與何家友善,而皇帝顯然信任內朝宦官更多一些,動了何進,內外朝堂必然炸了鍋,縱然可能成功,但隨後而來的內外朝堂的反擊怒火,恐怕即使他們是外戚,也很難應付各方的攻勢。
伏泉聽其言語,當然知道這位外祖父的心思,微微笑道:「滅何家難也,然阻何家立足朝堂未必需要阻其為官,況何氏已產皇子,加恩封賞亦是常理,吾等阻止,必遭陛下厭煩,反而不美。」
「不阻其為官?汝乃何意?」宋酆詫異問道,畢竟讓何進入了朝堂,怎麼能阻止他為官呢?
「大父稍安,且聽吾細說。何進圓滑,左右逢源於宮中府中,周旋於宦官朝臣之間,一旦入朝,必然勢大根深,難以阻止。然若吾不阻止,而剪其羽翼,使其在內難有宦官為其羽翼,在外失去朝臣助力,其何有坐大之理?」
「此言恐難為之,外朝眾臣希何進入朝久矣,豈會憑白棄其於朝堂之外?而內朝宦官中,袁赦更是盼『史侯』得位久矣,張讓、郭勝之流更是恨不得吾家傾覆,后位歸於何氏,其可掌控宮中,權傾朝野,加之其得陛下寵信,如何滅之?」
伏泉搖頭道:「若是從前,此番難解,可是今日,滅宦官甚易耳!」
宋酆一驚,連忙問曰:「切莫誑吾,何法可解?」
「西邸初開,三公九卿以下之官,皆可買之,吾欲購司隸校尉一職,糾察宦官黨羽,其人違法多也,若有所得,將之告知陛下,必可牽連閹寺,剪滅何家羽翼。」伏泉正聲道。
「司隸校尉!」宋酆疾呼,眼睛突然瞪大,隨即一喜,這真是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