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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豎子戾龍也

  車隊西行,剛剛出了遼西地界,便遇到了同樣西行的趙苞一行車隊,兩隊匯合后,出了遼西郡地界,過右北平郡、漁陽郡后,用了約十日時候,到了廣陽郡蘇縣停留。


  倒不是出了其他事情,而且幽州刺史部治所便在蘇縣,十餘人說到底都算是幽州刺史楊憙的下屬,此番立功入京受賞,若是路過蘇縣不拜見這位名義上的上官,傳出去難免於名聲有損,是以即使伏泉與楊憙未見面已有過節,但這份拜見是免不了的。


  清早,伏泉脫了厚衣,換身大袖翩翩的袍服,趿上青絲翹頭履與趙苞一行人出了蘇縣驛站,一起動身前往刺史部館舍。實話實說,履不如韋沓合腳,韋沓即皮靴,這嚴寒天氣更不如皮靴保暖,但皮靴舒服是舒服,卻上不得檯面,像拜訪長者、上官這樣鄭重的事必須穿履才行。十二人著裝都類似,只是眾人除了徐晃外,頭上皆多了一頂進賢冠,端是威風凜凜,唯有他與徐晃二人因未成年還在束髮,無形之中,伏泉憑白低了手下眾人一頭。


  幽州刺史部治所與廣陽郡治所皆在蘇縣,兩官署分在蘇縣一南一北,伏泉不由為這廣陽郡太守報以同情,身邊有著一個隨時督察自己的刺史,特別是這個刺史還十分正直無私,作為一郡執掌軍政大權的太守,估計日夜都生怕被刺史彈劾吧,何其憋屈!不過此時新任廣陽郡太守尚在上任路上,所以眾人倒也免去南城官署拜訪廣陽郡太守。


  眾人到了刺史部館舍,向門口的官仆遞上名刺,未久便被接引而入,館舍和大漢其他官府館舍一樣,不算豪華,稍顯樸素,但佔地很廣,特別館舍前院有一大堂,非常高,也頗廣,裡面洋洋洒洒數十人分列數排,著布衣者居多,靜靜聽著台上一鬢髮半白的老者講課,最後幾排偶有人回頭看見眾人也沒在意,只以為是來求學的。


  來時便聽蘇縣附近百姓傳言,這位幽州刺史除了奉公疾奸、嫉惡如仇,剛直不阿外,平日休沐日還喜歡在官府館舍開堂授課,講解經學,無論家境富貴貧苦,皆可來聽,是以百姓皆稱其賢直剛正,今日見之果然如此,妥妥的一個東漢版的「楊青天」。


  想來那台上老者便是楊憙無疑,只見其老態龍鍾,背部彎曲不少,外貌看著有些老者的萎靡不振,但其講課時確實神采奕奕,口若懸河,眼神中不時有一抹精光閃出,全然不似老者。他講的是五經之一的《尚書》,伏泉聞之應是《歐陽尚書》,是他先祖伏生授歐陽生,后歐陽家世代相傳之家學,稱為《歐陽尚書》,屬今文經學,伏泉細細聽來,和伯父伏完相比無甚新奇之處,見楊憙估計講課好要不少時候,便轉頭開始隨意打量四周。


  這時有一中年刺史府掾吏在官仆引領下來到大堂口,與眾人見禮后,便言明帶眾人去後院等待,眾人便隨其來到一處空曠庭院。庭院一側看樣子應是主人休息之所,能在這休息的除了楊憙並無他人,很顯然這位楊刺史未帶家眷而來,否則為了避嫌應是不會讓他們來後院等待的,那很失禮。


  眾人便於庭院里閑談,剛剛經歷遼西之戰,話題轉著轉著便到了塞外的鮮卑之上。


  塞外傳來消息,自檀石槐三萬人馬覆滅於遼西,其亦身死後,鮮卑逃回部落者只有兩千餘人,這時候當然是要選立新人鮮卑聯盟大人。不過檀石槐諸子中有能力爭奪聯盟大人位的只有其大兒子槐樅與二子和連,據聞此時雙方糾纏不下,甚至已有支持男人的部落大人私下裡開戰的跡象,整個鮮卑此刻隱隱有一副自相殘殺的景象,對大漢來說可謂是幸事一件。


  「檀石槐一死,鮮卑內亂,邊疆數年必無憂也,此多乃雲長之功。」蘇不韋一臉真誠的看著關羽贊道,一旁觀看這一幕的伏泉心裡不由暗笑。似乎數日前這位還要立誓言要把關羽法辦,又曾瞧不起關羽,逼的伏泉用激將法把武聖的實力發揮出來,現在卻可以如此坦蕩的感謝對方,果然是有其先祖之風,堅持心中理念,對方無罪便真誠以待,有罪卻是使命告倒。


  關羽臉帶傲意,坦然接受蘇不韋所贊,正聲道:「羽深恨不能滅其全軍於遼西,報遼西父老血仇。」說完捋了捋他開始慢慢留的短須道,頗有一副裝逼的嫌疑,伏泉想著,若是以後這位美須公留到後世所傳的那般長須,就不知這位傲嬌武聖要如何裝逼了。


  「兵家勝負之事,全在機緣,雲長勿急。今汝已為羽林郎,他日征戰沙場,遠征塞外,必可了此心愿。」趙苞勸解回應,隨後望向伏泉道:「然胡人亦乃人也,收編其眾可為大漢屏障,一味殺戮只會讓諸胡離心,若國不安,恐為禍也。」


  話語落下,伏泉一怔,看了眼自己這位舊上司,暗道還是給了自己情面,就差沒張口說自己濫殺無辜了,只是胡人是人嗎?


  不是,永遠也不是。


  在這時的伏泉看來,這個問題就和後世抗日戰爭年代,你問經歷過日本人傷害的中國人「日本人是人嗎」的問題一樣,他們是人類沒錯,但在受害百姓心裡,他們不是,永遠也不是。


  伏泉正聲喊道:「胡人為何人?漢之殊類也。《春秋》有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大漢強盛,諸胡或內附以求朝廷供給,或自立寇邊以為存活,更有降而復叛者,不計其數。泉慎思之,此皆乃胡人自古便無忠義之心,一切只為厚利,今日漢強,便附漢室,明日漢弱,便叛漢室,故世宗孝武皇帝收諸胡只可平邊患,卻不可清邊患,後世祖光武立國,大漢四野諸胡莫不欺漢弱而叛,便是明證。故吾以為,於叛漢之胡,皆以『殺』而震懾其心,段太尉戎事西羌十餘年,皆以『殺』而震羌胡,故數年間未有叛亂,此策甚妙,故『收胡』不如『殺胡』,殺其一人可救漢家百姓一人,屠其萬人可活漢家百姓萬人,不如此,邊患不清,漢室難安!」


  話音未落,便聽庭院內傳來一急促喊聲,「胡言!一派胡言!豎子!『戾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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