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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除夕夜思緒點點

  終於是經不住林承閨的糾纏,隨她一同去了,卻沒見到君墨宸,年關了他政務繁忙已經離開,不知怎的心裏生出些絲絲縷縷的難過來,仿若希望落空。


  很快便是除夕夜了,皇後一早便邀請了後宮眾人,莊宜意料之中的不在邀請之列,宮中四處歌舞升平,歡聲笑語,隻有這一處是淒涼冷清,她定是比任何人都難過孤獨的。


  每逢佳節倍思親,更何況是除夕之夜,我不願丟她一人過年。


  遂讓如蘭去回稟皇後,除夕夜宴我便不去了。


  可巧,如蘭前腳才走,莊宜後腳便來了。


  她在我身邊坐下,問道,“我瞧著如蘭走得匆匆忙忙的,哪裏去了?”


  “我吩咐了她事情,去晚了怕來不及。”怕莊宜覺得愧疚,是以便沒有與她明說。


  莊宜卻是歎了口氣道,“想必是去回了皇後的除夕夜宴的吧?傾顏,我知道你。”


  知我莫若皇姐,我微微笑起來,卻不置一詞。


  隻聽得莊宜道,“傾顏,你才來宮中便樹敵頗多,如今還是不要再特立獨行,引人耳目了,不過是一個除夕夜宴,你去就是了,我不要緊的。”


  我心中明白,所以並不順著她,調皮道,“如蘭這會想必已經快到了椒元殿,姐姐既然知道傾顏樹敵頗多,如今又要我去再回稟要去,豈不是戲耍皇後,落得個更大的罪名嗎?”


  莊宜無奈地一笑,在我頭上輕戳了一下,寵溺道,“你呀,當真是沒法子。”


  我順勢倒在莊宜懷裏,笑聲清脆。


  如蘭沒多久便回來了,卻是滿臉的喜色,“美人,皇後娘娘說大家聚在一起不易,又是年節,還是一起過年,所以準您帶莊宜姑娘前去。”


  我愣了愣,隨即高興起來,拉著莊宜的手晃了晃,笑道,“可好了,這樣我們便可以一同去。”


  因為臉上的傷,她總不愛出門的,是以我一說完便期待的盯住她,生怕她會拒絕。


  可能這些日子她臉上的傷經過悉心調理已經好了許多,沒有初時那樣的鮮紅猙獰,顏色也漸漸淡了,是以便不如前些日子那樣排斥出門。


  聽得我這樣說,她倒是難的沒有反對。


  “人多了,是非也多,夜宴時莫要玩的太過得意忘形。”莊宜總是如此清醒。


  我笑著應了。


  除夕那日各宮的賞賜便都下來了,月錢也比平日的多,隻是這一年裏我頻繁遭人側目,所以謹蘭苑便清淨好多,隻有林承閨時不時地往這裏跑,有她在,謹蘭苑也不至於太過於冷清。


  從午膳後便有些心不在焉,心裏隱隱地有些期待,卻又有一絲沒來由的慌張。


  破天荒的一早喚了如蘭進來梳妝,連如蘭都有些驚訝,我可是一向懶打扮的,對妝容也是極為不在意。


  如蘭打趣道,“女為悅己者容,姐姐可算是有了打扮的心思。”


  我怔住,女為悅己者容?


  看著鏡中柳眉粉麵的自己,我忽然有些著了慌,急急道,“淡妝即可,這樣豔麗的妝容,豈不是喧賓奪主了?”


  如蘭朝著鏡中忘了半晌,奇怪道,“哪裏喧賓奪主了,正正好,再挽一個相襯的發髻,才極是好看呢。”


  聽得如蘭如此說,我也不好說什麽了,再者時間也著實來不及了,又挑了一件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穿上。


  出門前我再次看了一眼鏡中的女子,雲髻高綰,粉麵桃花,顧盼明眸,朱唇含笑言情事,欲說還休膏煙眉,我甚少打扮的這樣豔麗,現在倒像是一朵春日裏的灼灼桃花,滿腔心思隻恐被人發現。


  與莊宜一同相攜前去,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驚豔,道,“不張揚卻又令人眼前一亮,果然是用了心思的。”


  我臉色一紅。


  夜宴設在大福殿,不像以往的宴會場所娛樂為重,這大福殿倒是莊嚴得很。


  莊宜與我不能坐在一起,眼看著她離開,我有些不快,早知如此,倒不如不來。


  如今卻退不得了,隻好找了位置坐下,便百無聊賴地等著,這個時間人已經到的七七八八。


  後宮中的女子妝容豔麗者有之,淡雅者有之,莊重端肅者有之,當真是盡態極妍了,此時她們正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說話,說到開心處也不過掩唇低笑,很是克製。


  正無聊間便聽得殿外的奴才高聲報,“瀟然王到……”


  我抬頭便看到君慕容一路與人嬉笑著進來,看到我時還微微地揮了揮手,極是灑脫的樣子,我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瀟然王仿佛總是這樣超然於六界之外的樣子,不為情愛所惱,不為名利所累,我倒是極為羨慕這份灑脫的。


  這時,門外又是一聲,“嫿懿公主駕到……”


  我身子僵了僵,脖子仿佛不能動了一般,隻呆呆地望著一個方向如何也轉不過來。


  隻聽得君慕容嬉笑道,“皇姐怎麽獨自前來了,也不找個‘美人’伴駕?”


  這話也隻有君慕容敢說,一時宮中人也都好奇的看過去,我心裏竟然微微地鬆了口氣。


  嫿懿倒是不甚在乎道,“這樣的場合自然是額駙出席才好,怎能隨隨便便帶阿貓阿狗來呢?”


  阿貓阿狗?


  我皺了皺眉,嫿懿公主說話明顯是夾槍帶棒的,轉頭看去,才發現嫿懿公主的視線直直地看過來,明明是非常平靜的眼神,我卻看出了一絲不善來。


  我從未與她交惡,依方才的語言,難道是……嚴奕?

  我心中一顫,沒來由地一陣慌亂。


  這時隻聽得君慕容道,“皇姐說的極是,也莫為等閑人氣惱了,落座罷。”


  嫿懿公主落座後便再未往我這裏看一眼。


  胸口仿佛堵了一口氣,也許君慕容是說者無意,可是我卻聽者有心,等閑人?那我之於君墨宸,也是等閑人嗎?


  不多會,君墨宸與沈笑微便到了,與眾人行過禮後,我便沉默地垂著頭坐在位子上,專注地吃著桌上的水果。


  他也仿佛看不見我一般,殿上觥籌交錯,歌舞升平,正是氣氛熱烈的時候。


  我抬眼看君墨宸,千嬌百媚的女子左一杯酒右一杯酒地敬他,他來者不拒,照單全收,正是酒酣耳熱之際,我不由地紅了眼眶,原來當真是秋扇見娟。


  我悶頭喝了一回酒,殿中烘的極熱,漸漸地酒氣上湧,臉色發燙,頭腦也一陣一陣地發起暈來。


  莊宜忽然走到身側來扶住我,擔憂道,“怎麽喝了這麽多酒,可不是醉了?”


  我一言不發,腳步虛浮地往外走,見到他那樣的冷淡,不知怎麽的,心裏仿佛難受得泛起酸水來。


  莊宜與如蘭扶著我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一出殿,冷風撲麵而來,這樣一冷一熱兩下夾擊,身上便難受起來。


  酒氣上湧,我猛的蹲在一旁嘔吐,才喝進去的酒都吐出來,胸口燒灼得難受,眼淚也劈裏啪啦地掉個沒完,我反手抹去,卻卻是越來越多,沒完沒了似的。


  莊宜幫我拍拍背,道,“你這又是何苦呢?好端端的這樣作踐自己。”


  我也不想如此作踐自己,我隻是有些怕,怕這樣的自己,為了除嚴奕以外的男子牽腸掛肚。


  遠處的宮門轉角處,還有一處殘雪,我忽然跑過去握了一把雪便要塞到嘴裏,我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為他迷失了心智。


  冰涼的雪一入口我便打了個冷戰,待雪在口中慢慢融化成水,便又握了一捧放進嘴裏。


  莊宜嚇了一跳慌得上來拉我,“可憐見的,那雪如何吃得?”


  我不管不顧,仍自顧自抓了一把,莊宜一掌拍掉,拉我起來。


  我含著一嘴的雪,仿佛融化進嘴裏的雪水,一下子又從眼睛裏流出來,心裏既委屈又難受。


  終於無力地低泣起來,“姐姐,怎麽辦?我輸了……”


  莊宜一臉不解,“輸了?什麽輸了?”


  我卻不答這一句,臉上火辣辣地難受,索幸反身躺倒在雪地上,身下頓時一陣冰涼,我冷的打顫,卻不願意起來。


  再後來便是被人抱著,身上卻還是冷,隻有淚水是滾燙的,燙的臉頰都是生疼,我將臉埋進身旁的胸膛,不斷地喃喃哭泣,“我輸了……我輸了……”


  早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殿內時,我幽幽轉醒,如蘭忙捧了盞茶上來,“口渴麽?先喝口茶。”


  我就著如蘭的手喝了一口,頓了頓,問她,“昨夜,我可有攪到夜宴?”


  如蘭放下手中的茶盞,頗為無奈道,“姐姐還說呢,你昨日躺在雪地裏任誰都拉不起來,又哭又笑,總之……狼狽的很。”


  我眼神閃了閃,想到昨夜的那個胸膛,“那是誰送我回來的?”


  “自然是皇上,扔下了一殿的人送了您回來,隻怕姐姐日後又要多許多事情了。”


  我竟將那些埋藏心底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果然酒壯人膽。


  我追問一句,“他還說了什麽?”


  “沒有了。”如蘭奇怪地看我一眼,“略站了半晌便走了。”


  我心裏微微有些失望,看到如蘭若有所思的眼神,我急急忙忙轉移開視線。


  如蘭不說我也明白,甚至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卻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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