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喜大悲
號角凄厲!
將燕幕城從夢中驚醒,他剛披衣坐起,就聽見帳篷布簾外雜亂倉促的腳步聲,似乎發生什麼大事?
莫非又是匈奴人偷襲?
燕幕城心裡一緊,提劍躍出賬外,眼前各國士兵匆忙調動一片惶惶景象。軍營到處是緊張忙碌的身影。
「發什麼事?」他拉住一個士兵問。
「燕大俠,軍營被包圍了!」士兵氣吁吁道,隨後又飛奔而去。
這怎麼可能?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燕幕城當場愣住。他幾乎想嗤笑出聲。郅支城中匈奴人已是兵敗如山,區區2千人馬守城都極為勉強,怎麼可能反而將聯軍5萬人馬包圍?簡直天方夜譚。
他正想在找一個靠譜點的士兵好好問一問,突見一人提著鋼叉大叫自己的名字飛跑過來,正是耿黑子,邊跑邊喊:「燕大俠,快到軍營大門前,都護和校尉大人他們都在等你。」
「我們被誰包圍了?」燕幕城問。耿黑子人很老實,在他那兒可以聽到真話。
「康居人!耿黑子深吸一口氣。
「康民人?怎麼可能?」燕幕城難以置信,舌頭幾乎都在打結。
「多少人?」他啞聲問。
「十萬騎兵!」
「十萬?」
燕幕城一臉震驚。
……
太陽照常升起,而心中一片烏雲。
在營寨一處土坡前。
聯軍高層在馬上遠眺,甘延壽、陳湯、趙如刀、十五國國主和太子等人寂靜無聲。甘延壽等人神情還算沉穩,但十五國代表中已經有人騎在馬上渾身發抖。
原本今天是攻下郅支城的大捷之日,一夜之間,卻突然成為自己的斷魂之時。大喜之後的大悲,最令人難以忍受,這需要一顆強大的心臟。
見燕幕城趕來,陳湯勒馬回頭一笑,「看你昨晚太累了,所以沒及時叫你。」
燕幕城點點頭,臉上寫滿了問號,他一言不發,首先躍馬遠眺,一裡外,果然黑壓壓都是康居騎兵,他目光轉動,康居騎兵如一道黑色的緊箍將整個聯軍軍營死死困住,5萬人馬成為瓮中之鱉。
就是像是個黑色幽默。
瓮中捉鱉這個角色原本是郅支城中垂死掙扎的匈奴人。
……
燕幕城深呼吸之後,問陳湯:「這是怎麼回事?康居人不是和郅支單于鬧翻了嗎?怎麼會替北匈奴出兵?」
陳湯嘆口氣,「因為一個人。」
「誰?」
「北匈奴左大都尉赫連陰。」
甘延壽在一旁咬牙解釋,「是他說服了康居老王,除他以外,康居副王抱闐也對我們聯軍恨之入骨,因為我們當日和烏孫國匯合時,他正率領康居騎兵在烏孫邊境燒殺擄掠,被我大漢玄甲鐵騎一舉擊潰,所以那天在此地集合我們晚到一天。」
「這次康居軍隊正是由抱闐統領。他是來報仇的,」陳湯神情凝重看向遠方。
「抱闐是康居老王的四王子,比他老子更混賬,在康居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一個渾厚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
是巨人巴圖爾。
他曾經是康居軍隊中一員驍勇善戰的虎將,後來看不慣當權者的倒行逆施,憤而解甲歸田。流落長安。
……
「這人上次被我們打得抱頭鼠竄,何懼之有?」甘延壽故意哈哈大笑。
「可他有十萬人馬……」樓蘭王道,和西域幾個王對視一眼,都面有憂色。唯獨精絕國主烏舒雅女王和婼羌的胡去來往神情依舊坦然,無所畏懼。
陳湯「嗆」一聲拔劍指向遠方。
他躍馬上前大聲喝道:「當年大漢飛將軍李廣以四千鐵騎被匈奴四萬人馬重重包圍,敵人是我方人數十倍!但是李大將軍意氣奮發,越戰越勇,反將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如今我五萬對人十萬,區區兩倍而已,兩軍相逢勇者勝!
他的話語令眾人熱血沸騰。
上至各國統領下至普通士兵,紛紛舉刀向天,一齊吼道:
「兩軍相逢勇者勝!」
……
「哈哈哈!哈哈哈!」
「兩軍相逢勇者勝,這漢人嘴皮子果然是能說會道,可惜,打戰不是耍嘴皮,不過,在活捉陳湯之後,可以留他一命,正好給我們唱唱大戲。」
吼聲傳入郅支城頭,郅支單于與赫連陰相視大笑,他擦去鼻樑笑出的血,臉上表情年輕了十歲,絲毫不掩飾對赫連陰的溢美之色,他目光定在赫連陰臉上,沉聲道,「你今天居功至偉,跪下聽封!」
赫連陰和殘存的文武百官一起跪在城頭過道上,就聽單于朗聲道:
「從今日起封赫連陰為左賢王兼右大都尉,統領城內全部兵馬!」
嘶……
一片吞咽聲,幾乎所有人都震驚地抬起頭,看向激動得搖搖晃晃的赫連陰,而跪在另一旁的駒於贏則是臉色鐵青。
因為匈奴的左右賢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下,是所有王中排名最高的王,一向是單于的太子或者得寵的王子來擔任,從來不會封給外姓人。
「謝主上榮恩!」赫連陰也是喜出望外,原以為最大的賞賜就是升任右大都尉。萬萬沒想到單于如此大方,居然直接封自己為王,還是分量最重的左賢王。
「左賢王請起!」單于笑眯眯扶起他。目光威嚴地掃視一眼群臣。
群臣會意,紛紛上前給赫連**喜,雖然心裡滿是羨慕嫉妒恨。駒於贏孤單單立在一旁,咬牙切齒目如吃人。
……
「抱闐打算何時進攻?」郅支單于問一臉喜色的赫連陰。
「午時三刻。」
「什麼,要到下午?」
「抱闐說,他是特意選這個時刻。」赫連陰笑得很陰森,「因為這是他們漢人處決囚犯的時間……」
郅支單于皺起眉,「夜長夢多,還是越快越好。」
赫連陰表情依舊渾不在意,「抱闐還說,老鼠已經在籠子里,貓兒慢慢戲弄吃起來才有味道。」
他說話時,手居然在單于背上拍了一下,令群臣震驚不已,因為上一次敢用手拍單于背的人,已經掛在欄杆上,被狼活活撕裂。
郅支單于目中寒光一閃,語氣依舊波瀾不驚,「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午時三刻,我們2000人馬全部出城出擊,和康居騎兵裡應外合。」
「好!」
郅支單于一拳重重打在城牆上,眯眼看向聯軍方向,咬牙道:「燕幕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看你如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