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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窒息

  箭尖閃著寒光射向陳湯后心!


  箭快鐵鞭更快!


  趙如刀手中鞭宛如鳳舞九天,在利箭刺穿陳湯甲衣的瞬間,將箭一卷而落。


  ……


  夜色清冷。


  雖然戰場上雙方的屍體都已清理,但晚風中依舊傳來血腥的氣息。


  軍營一個帳篷外,郭野月蹲下身,已哭成淚人。趙如刀沉默地站在她身邊,用手緊緊地摟住她聳動的肩膀。


  帳篷內,陳風安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色慘白如紙,床沿紫月曼汗如雨下,她一身單衣,袖子被高高擼起,緊張地用線縫著陳風的頸傷。


  不遠處,在燈籠的陰影下,兩個黑影一動不動,年輕的臉龐在燭光跳動中忽明忽暗,是燕幕城和陳湯在無聲佇立。


  「你中了兩箭,應該多休息。」燕幕城輕聲細語,仔細端詳陳湯的手臂和腿,雖然紫月曼說沒傷到骨頭,已敷藥用布裹傷,但是還是要多躺下休息。


  「我沒事……」


  陳湯神情黯然,彷彿自言自語,「是我太心急了,明知木城內會有弓箭手,還是貿然衝殺過去。」


  「陳兄。」燕幕城嘆了口氣,安慰道:「你一鼓作氣並沒有錯,只是誰都沒料到對方的弓箭手是如此厲害,幾乎個個有百步穿楊的能力。」


  沉默半晌,陳湯搖搖頭,語氣蕭索,望著夜空道,」不,大意就是大意。」


  「既然他們躲在木欄里不出來,明天你打算怎麼做?」燕幕城問。他希望轉移話題排解陳湯的內疚心情。


  「只能讓我們的人躲在擼盾(齊人高的大盾牌)后,在黃弩營的掩護下,步步推進,這樣去接近木欄,然後強攻!」


  陳湯咬著牙,目光沉毅。


  燕幕城低頭,看見一隻甲蟲從粘滿露水的草地上匆匆趕路,他蹲下身,讓甲蟲爬到自己的掌心,緩緩直起身,用手撫摸著甲蟲黑黝黝的外殼。


  這才看著陳湯的眼睛,沉吟說,「陳兄,只要木欄在,強攻也一定會傷亡不小。」說到這裡,他聲音頓了頓,「我有一個想法,你看行不行……」


  ……


  郅支城皇宮,燈火如晝。


  大殿內文武百官濟濟一堂,席上美酒佳肴,席下鶯歌燕舞。


  郅支單于手提一個銀制酒壺,親自給位於右手首座的蘭希律斟了一碗酒,眯眼笑道,「不愧為神弓家族後人,今日一戰,打得漢人落花流水,痛快!」


  他心裡確實痛快,沒有賀拔峰又如何?有神箭手在,城池無憂。


  蘭希律惶恐,連忙雙手接過。


  郅支單于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舉碗環顧座下群臣,高聲道,「來來來,你們都起身,給我們的左大當戶……」


  說到這裡,他語氣停了下來,雙眉一跳,「本單于現在宣布,任命蘭希律為右大都尉,除了黑虎衛外,統領包括黑鷹衛黑狼衛等一切兵馬!他就是我們匈奴人的霍去病!」


  單于的命令意味著,從這一刻開始,蘭希律完全取代了賀拔峰的位置,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北匈奴軍隊最高統帥,而他不過才區區27歲而已。


  群臣又妒又狠,嘴上卻是歡騰一片,紛紛叫嚷著蘭希律快下跪謝恩。


  在萬眾矚目中,蘭希律放下酒碗,低頭下跪,但並沒有謝恩,而是用語氣平靜回應,「恕微臣斗膽不敢接受!請主上收回成命。」


  這句話令大殿喧嘩聲瞬間安靜。


  靜得聽得見燭火跳動的聲音。


  眾人用看怪物的目光看向蘭希律。


  怒火在郅支單于臉上燃起,幾個呼吸之後,才讓自己的聲線和臉色如常,盯著蘭希律低垂的額頭沉聲問,「這是為何?」


  「主上,請再給賀大都尉一個帶罪立功的機會,微臣之能與他相比,如螢火與皓月之別。」蘭希律垂首道。


  郅支單于將酒碗重重砸在酒桌上,酒水幾乎濺了蘭希律一臉,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大步坐回高台之上。


  見單于怒了真怒,群臣齊刷刷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暗怪蘭希律太不識抬舉,在慶功宴上居然把單于最反感的人名給抬出來,這不是當眾打單于的臉嗎?果然是年輕不懂事啊。


  看來這小子要倒霉了,一些人跪在地上,已在幸災樂禍。


  ……


  郅支單于沉默了片刻,忍哼一聲,「賀拔峰公然忤逆上意,罪不可赦,你們當中誰再敢為他鳴不平,就去天牢陪他一起睡乾草!」


  「微臣不敢!請主上息怒!」群臣戰戰兢兢地齊聲回應。


  郅支單于目光如狼,死死盯在蘭希律的臉上,感受到這雷霆一怒,蘭希律最終選擇了妥協,啞然開口道:


  「微臣遵旨,願接任大都尉一職。」


  「好!」郅支單于心花怒放,「來!大家一起為我們的新都尉敬酒!」


  蘭希律只喝了一碗酒後,就閉上嘴,不再接受群臣的敬酒,一杯之後,他大步來到大廳中央,對郅支單于單膝一跪,「主上,恕微臣失禮,明日還要與來寇交戰,所以微臣今晚不敢痛飲,還望主上和各位大臣能夠體諒。」


  「大都尉,現在離明日尚早,今天本單于和群臣高興,你就不要太迂腐了!」郅支單于微微笑道。「快起身,今晚喝幾杯酒,也是無妨。」


  蘭希律不起身,輕咬牙關道,「主上,微臣晚上還要巡視營房,以防漢人偷襲,所以……」


  他還沒說完,「哐當」一聲,一個酒碗被單于隨手掀落於地,群臣一片顫慄,暗暗詛咒蘭希律的愚蠢,郅支單于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在其他時候,如果有人敢當眾拒絕他的心意,都將付出沉重的代價。


  大殿內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郅支單于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三分笑意:


  「大都尉考慮周全,果然是國之棟樑,既然要巡夜,那酒水就免了。」


  蘭希律暗暗鬆了口氣,俯伏於地,朗聲喊,「謝主上厚愛,微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又道,「如果主上沒有其他事,微臣想先行告退,即刻去木城巡視一番,漢人詭計多端,不得不防。」


  這倒不是借口,今天弓弩營大捿,郅至單于早令人好酒好肉款待手下的神箭手,雖然臨來皇宮前,自己再三嚴令手下人飲酒淺嘗即止,一旦飲酒過量,漢軍來襲,後果不堪設想,考慮喝酒一上頭,就非人力所能控制,一念於此,他在席間一直坐立不安。


  郅支單于揮手笑道,「去吧!」


  「謝主上!」蘭希律恭敬一拜,穿過竊竊私語的文武百官大步而去,郅支單于望著他的背影,目光微微眯起。如不嚴加管教,此子恐怕又是一個賀拔峰!


  ……


  走出皇宮。


  夜色漆黑如墨,幽暗的蒼穹不見星月,蘭希律深吸一口氣,剛在在席間實在太過壓抑,想起郅支單于皮笑肉不笑的陰忍語調,直到現在才徐徐透出口氣。


  漢人說伴君如伴虎,果然是至理名言,蘭希律回頭望一眼皇宮,心裡突然有個奇詭的感覺,感覺這是他此生最後一次仰看這座氣勢宏偉的堡壘。


  這念頭一閃而逝,卻讓他心裡隱隱不安,不禁加快了步伐,還沒接近城門,就聽一竄凌亂的腳步聲撲面而來。


  一隊守城的衛兵發了瘋似狂喊著的沖了來,差點把蘭希律撞倒在地。


  還沒等蘭希律開口發問,那守衛猛然一頓狂叫,「火!火!木城著火了!」


  蘭希律腦袋轟然一聲,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一腳踢開那個守衛,跑到城頭,舉目一看,整個人都僵住:

  兩重木城,已是火光衝天,洶湧的熱浪讓佇立城頭的他幾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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