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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殘陽如血

  綠野飛煙。


  兩位大漢玄甲騎兵帶著一臉屈辱和憤恨匆匆趕往大本營去請馬場最高指揮官苑令趙侯爺親自出馬,趙侯爺是名將之後,騎術更是大漢公認的天下第一。


  誰能比得上趙侯爺!


  哼哼,那傢伙絕對束手就擒!


  軍營距離這裡有十里路,當兩位心急火燎的騎士快趕到軍營時,突然猛地拉住韁繩,將馬猝然停住。


  他們震驚地看到一群蒙著臉的白衣人已將軍營團團圍住,粗略數過去這白衣人數竟然有四五百人之多,而整個軍馬場軍營此刻的玄甲騎士不到三百人。


  在黃沙飛揚中,軍營外響滿了嘚嘚馬蹄聲和白衣人放肆的大笑。


  不好!是羌人馬賊!


  一個騎士叫道,兩人握著韁繩的手不禁微微顫抖,神情極為凝重。


  由於大漢和祁連山南部的羌人部落達成友好條約,河西地區的漢人和羌人以及其他各族百姓這幾十年來一直睦相處,自從漢武帝后,還從來沒有出現羌人生亂。


  然而,仍有一小撮仇視大漢的羌人唯恐天下不亂,執意出來搞事,這幾個月來在酒泉郡一帶出現了一股羌人馬賊異常兇悍,殺人越貨無惡不做。


  原本馬營有玄甲騎士近千人,正是因為配合酒泉郡剿滅那裡肆意殘殺胡漢百姓的羌人馬賊,所以緊急抽調600人前去支援,但萬萬沒想到,這馬匪如此狡猾,竟然暗度陳倉來個回馬槍殺到張掖來!

  ……


  事態緊急!必須審時度勢。


  一名虯髯騎士對同伴大吼:「葛全!你快回去給郭軍候報信,讓他派人去張掖城通知郡守支援!」


  「大牛,要走一起走!」


  葛全厲聲道,他已看到一隊數十騎羌人馬賊揮著馬刀正沖他們疾馳過來。


  「來不及了,我擋住他們你先走!」張大牛慘笑一聲,「你老婆快生了,我孤家寡人一個,死就死了!快走!」


  葛全虎目含淚,轉身飛奔而去,自己死不足惜,可必通知郡守前來支援,否則馬營將士及家屬將無一生路。


  他遠遠回頭喊了一聲:「大牛!我兒子叫你的名字!」


  張大牛深吸一口氣,立在馬上不動,拿起弓弩,一連射出五箭,對方四死一傷,那隊羌人馬賊立刻讓馬左右扭動,同時嘶吼著張弓向張大牛蜂窩般射來!

  噗噗噗——


  箭如雨下!


  當戰馬被箭射中咽喉哀鳴著倒地時,身負數箭的張大牛早已渾身是血步履蹣跚,依舊怒吼著拼勁全力!用環首大刀將第一個衝到他面前的馬賊砍於馬下!

  他回望一片草原,葛全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天際線上,嘴角一笑,這時一箭穿胸而過,他掙扎著撲倒在戰馬上,緊緊抱著愛馬的脖子,任憑無數把羌人的彎刀剁在自己身上,他也絕不鬆手……


  ……


  就在兩位騎士去軍營不久時。


  眼看這群氣得頭頂冒煙的大漢將兵被燕幕城累得氣喘吁吁,馬努老爹收起手中的旱煙袋,帶著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下的兒子兒媳飛馳過去,此刻再不介入的話,恐怕還真會傷了彼此的和氣。


  玩笑歸玩笑,遊戲也該結束了。


  騎兵們一見山坡下又騎馬跑下來三個人,臉色驚愕中泛著鐵青,一個胡人胖老頭,一個胡人瘦小伙外加一個嬌滴滴的漢人姑娘,這是什麼節奏?

  今天什麼日子,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招惹他們,逮不住那個藍泥鰍,還搞不定三個傢伙嗎?他們心中怒火更旺。


  騎兵們立刻兵分兩路,一路繼續追捕燕幕城,那領頭的軍官親自帶著五名驍勇的騎兵向馬努老爹他們撲了過來。


  剛看清對方的臉孔,領頭的軍官猛地勒住馬,喝住手下放下揚起的大刀。


  「馬努老爹怎麼是你!」軍官大吃一驚,五年沒見,這老爹一來就這麼猛。


  「呵呵,郭軍候風采依舊啊。」老爹呵呵笑道,他倒是一眼就認出住了對方。


  軍候是大漢軍隊中的低級軍官

  大漢軍制,最低的軍官是伍長,管5人,然後是什長管10人,隊長管50人,屯長管100人,兩個屯組成一個曲,一曲的長官就叫軍候,管理200人。


  軍候以上就是軍司馬,軍司馬以上就是校尉,校尉以上就是各位將軍。


  ……


  「老爹倒是胖了不少?差點認不住您老了。」軍候郭巡苦笑道,「老爹是來拜訪苑令趙侯爺的吧?」


  「那個稍後再談,軍候,不好意思,那人是我們商隊的護衛,我們一起的。他生性好玩,一場誤會啊軍候。」


  馬努老爹笑指燕幕城。


  「什麼?」郭軍候臉上的青筋一閃而過,一秒后把怒火徐徐壓了下去,立刻吩咐隨從讓手下不要再追了,都過來集合。


  他深知馬努老爹和趙侯爺是世交,而且他對馬努老爹也是印象極好,既然是自己人,這個面子必須給。


  馬努老爹也高呼著燕幕城過來說話,待燕幕城驅馬來到跟前,他看向郭巡和燕幕城笑道:「呵呵,郭軍候,燕老弟,你們還真是不打不相識啊。」


  面對臉上依舊怒目相視的郭軍候和他手下,燕幕城收斂笑容,雙手抱拳對將士們團團施了一禮,朗聲道,「在下燕幕城向各位弟兄賠禮了!你們家趙欽趙侯爺可好?長安一別已是十年!」


  此言一出,三波人都齊齊驚呆。


  馬努老爹一臉震驚。


  這燕大俠是幾時認識趙侯爺的?另外,他怎麼主動報上自己的真名了?他不是再三要求自己保密他的身份嗎?

  而讓薩努爾夫婦和郭軍候眾將士驚駭的是,眼前這個藍衣年輕人竟然是名滿天下的大漢第一劍客燕幕城燕大俠!


  他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因為這燕大俠看上去也太年輕了,傳說中不是應該是一個鬍子渣渣的中年大叔嗎?

  突然間,一個騎士激動得揮手怪叫道,「馬!他的紅馬,是趙侯爺當年最愛的坐騎紅虎呀?乖乖,他真是燕大俠!」


  郭巡策馬繞到燕幕城身後定睛一看,果然這馬屁股上有一個巴掌形的胎記。


  燕幕城笑道:「多謝侯爺當年惠贈。」


  人證物證齊了。


  郭巡振奮不已,和眾位弟兄滾鞍下馬,齊齊向燕幕城納頭拜道:「久聞燕大俠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等輸得心服口服!剛才冒犯之處,還望恕罪!」


  聲音如雷,發自肺腑。


  他們雖然是吃公家糧的軍人,卻也是貧苦出身,燕幕城打擊貪官惡霸替他們這些底層百姓討還一個公道,大快人心!


  一旁的薩努爾和班茹夫婦也是震驚得無以復加,在見證了燕幕城驚人騎術后,他們猜想這低等護衛應該有些來頭,但萬萬沒想到這傢伙來頭居然這麼大。


  說來巧的是,少女時代的班茹唯一暗戀的對象就是燕幕城,當年哭著喊著要非嫁他不可,弄得屢次提親的薩努爾咬牙切齒,把燕幕城的名字寫在草人身上,雇婆子用鞋子日夜敲打。


  一想到這裡,兩人臉紅一片。


  看見郭巡等人施如此大禮,燕幕城慌忙下馬,正待開口,就聽一路馬蹄震響,那之前報信的騎士疾馳而來,馬還沒停穩,人直接摔了下來……


  ……


  趙欽手提大刀,緩步走出他居住的小屋,黑色的玄鐵刀尖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嘶鳴,就像怒放的戰馬。


  作為漢代名將趙允國之孫,他既是世襲的營平侯又是大漢朝當今的駙馬爺,作為皇帝的妹夫,按理說他的日子讓人羨慕嫉妒恨,可是他始終悶悶不樂。


  因為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作為一個軍人,他身上流著祖父趙允國奮勇殺敵的熱血,他現在剛好不惑之年,正應該像盛年時期的祖父一樣馳騁沙場,保家衛國為大漢衝鋒陷陣,而不是龜縮長安,過著錦衣玉食的寄生蟲生活。


  再加上公主是個不折不扣的悍婦,日用奢侈,更喜歡虐待下人,這對崇尚簡樸寬厚大度的趙欽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


  所以他一意走出家門奔赴邊關

  可是皇帝考慮到自己的妹妹有可能成為寡婦的風險,而屢屢拒絕他親赴戰場的請求,最後拗不過,只得讓他以侯爺之尊到大馬營軍馬場擔任苑令的閑職。


  苑令是負責養馬的芝麻小官,級別比縣令還小,讓一個當今駙馬和世襲侯爺擔擔任如此不入流的小官,在當時的長安也是轟動一時的大新聞。


  公主照例一哭二鬧三上吊。


  趙欽卻興奮不已,如脫籠之鳥,縱馬於綠意如海的河西草原,真特么痛快!


  這裡是冠軍侯霍去病橫掃匈奴的英雄之地,也是自己的祖父趙允國擊敗反叛羌人的運籌帷幄之所。


  即使此刻,他無法上沙場殺敵,但也讓他感覺自己放馬的日子遠勝過當皇親國戚時百無聊賴的寄生生活。


  如今匈奴未滅,朝廷在日後戰場中必然需要大批優質的戰馬。而作為從小就酷愛騎馬,長大后又稱為大漢朝騎術第一人的趙欽,對馬匹自然是極為上心。


  來大馬營草原后,他將整個生活重心都投入到經營馬場中,每天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他的細心經營下,馬場的馬匹俊逸非凡,飛馳起來個個快如閃電。


  ……


  走出屋外,他抬頭看了看天邊,黃昏已近,一抹殘陽濃烈似火,讓這眼前這片大草原染上了一層莫名的悲壯之色。


  261名玄甲將士已手持大刀和弓弩與營外近500名羌人馬賊怒目對峙,而上百名隨軍家屬的老弱婦孺則已躲在木屋裡瑟瑟發抖,不時傳來孩子的哭聲。


  殘陽如血。


  殘忍的白刃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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