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要瞎說
廠裏的招聘啟事出來了。
新成立的人事部，第一時間將招聘啟事貼在了廠門口。啟事中明確，廠裏改製下來，還沒有到廠裏報道的老員工，為首先錄用。如果職位未滿，再從社會上招聘。條件很簡單：高中學曆，男性，三十五歲以下。
白小雁立即想到了白小春。她也沒有同弟弟商量，第一時間給他填了一份履曆表，交了上去。
如果弟弟能在這裏學個一技之長，張春九的抱怨就不會這麽大了。
她在廠裏打聽了一下，模具車間比較好。具體怎麽個好法，她不知道。她將這件事告訴了蔡師傅。他在廠裏呆的時間長，菜做得好，人緣關係非常好。廠裏的頭頭腦腦見到他都尊敬地喊他一聲“大師傅”。
蔡師傅一聽是這件事，樂得拍了拍胸脯：“隻要你弟弟願意來，我負責去把這件事搞定。”
白小雁很少見蔡師傅答複得這麽幹脆。他們行走江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無論什麽話，都會給自己留個縫隙，留個退路。什麽時候，一下子將話拉到位的。今天，她見識了。蔡師傅真的是把這件事當作自己的事情了。
她在心裏感激著，感慨著。
托人帶話回去了。至於白小春怎麽從家裏出來，她不想再攙和，就看張春九的了。
這一段時間，是白小雁回縣城後，心情最愉悅的一段時間了。雖然每天都在奔波，辛苦是辛苦，好歹事情都辦得還算順利。以前，她怎麽沒有發現自己這麽能幹呢！
白小雁時常會在心裏笑一下，對自己豎豎大拇指。
她忽然想到了錢琳。機械廠說改製就改製，像是刮過一陣風一樣，改製就結束了。錢琳廠裏肯定也是這種情況，至所以遲遲沒有改製下來，無非就是買家沒有談好而已。那要是談好了呢！勢必跟機械廠一樣。
她得將廠裏招聘的事情跟錢琳講講，看看她有沒有意向來機械廠上班。早來早謀個好位子。像她大學畢業，無論在哪個崗位，一定會幹得得心應手的。
白小雁找到錢琳的時候，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廠裏靜悄悄的，大部分的人都在找出路。錢琳準備考公務員，每天一個人在靜悄悄的廠裏看書。
看到白小雁來，她喜出望外。兩個人將鞋子脫了，盤腿坐在沙發上，天南海北地吹了起來。
白小雁得知錢琳在準備考公務員，便將自己來的目的吞進了肚子裏。
公務員多好，多少人削尖腦袋往裏鑽。你看那些退休人員就知道了。同樣的大學畢業生，在機關退休比在廠裏退休多拿一兩千塊錢。
晚餐是錢琳在外麵喊的外賣。
吃完飯，白小雁就要走了，她晚上七點鍾還得去舞廳上班。
錢琳今晚不想看書。白小雁來了，她要跟她一起去熱鬧熱鬧。天天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感覺年青人的朝氣都快被磨光，變成老太婆了。
白小雁想了一下，輕輕地說：“你換一身衣服，穿皮鞋喲！我帶你出去。”
錢琳到了舞廳楞住了。她看到白小雁和其他服務員一樣，換上一身長長的“V”字領緊身長裙子，搖曳多姿地走出來。白小雁手勢非常標準地將她拉到一個桌了邊坐下來，又給她倒了一杯水。在她耳邊輕聲說：“起身去跳舞時，回來，就換一杯水。”說完，起身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錢琳一直望著她，看她遊刃有餘地周旋在各個男人女人中間，不禁大跌眼鏡。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大家閨秀般的女孩子，變得這麽風情萬種了！
她一直呆楞著，以至於有人請她跳舞，她也沒反應過來。
白小雁看她的窘樣，知道自己成功地嚇住了她。她緩緩地走了過來，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手：“客人請你跳舞啦！”
“哦！哦！哦！”白小雁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錢琳與舞伴滑進了舞池裏，白小雁又款款深情地走向其他的客人。
錢琳在大學裏，也經常跟焦良友一起去學校組織的舞會跳舞。她身材好，腰肢柔軟，所以舞跳得非常好。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白小雁給她的刺激太大了，直到白小雁下班，錢琳的舞步才停了下來。她一直跳，一直跳，仿佛從來沒有跳過舞一樣。當然，邀請她跳舞的客人越多，白小雁拿的提成也更多。那些人看錢琳舞姿柔美，舉止進退有度，都紛紛來請她。差點就打了起來。
突然的放鬆，讓錢琳心情大好。
她第一次知道，在她生活的世界外麵，她們過去避之唯恐不及，視為洪水猛獸一般的生活，也不過如此。看白小雁忙碌了一晚上，也沒有人對她怎麽樣。那些請她跳舞的人，也都不過如此。
她突然想起白小雁講的話“起身去跳舞時，回來，就換一杯水。”，她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來。看來，需要學習的地方太多。有很多事，也許不像我們表麵上看上去那麽好。白小雁比她要成熟多了。
她胡亂地想著，被換好衣服的白小雁拉了出去。
白小雁拉著她，兩人來到了一個麻辣粉絲攤子前。一人要了一份粉皮。
錢琳拿起筷子，還沒開始吃，便忍不住問：“小雁，你怎麽想到去舞廳上班的？你去之前不怕嗎？”
“沒有想那麽多。當時隻看到這個舞廳上班的時間，與我打工的時間不衝突，可以兼職。僅此而已。”
“那上了班之後，怕過嗎？”錢琳好奇地問。
“怕過，那也僅僅是一刹那。因為，來這裏不是享受的，而是要將客人招待好。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怕的。過去將人分三六九等。現在，也一樣。客人也是有自尊的，他們也想將自己形象樹得高大一點。你想著對方，自然也沒有什麽可怕的了。混混畢竟不多。”
白小雁不想將社會的一些陰暗麵講 給錢琳聽。她是天之驕子，那就保持一顆美好的心靈吧！
錢琳聽了白小雁這樣講，心裏的擔憂好多了。她在心裏不得不佩服白小雁，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把哪一個女子，也受不了。
“焦良友回去後，給你寫信了嗎？”白小雁不經意地問。
“他現在跟在導師後麵，跑一個項目。”錢琳不看白小雁，一個人像是自言自語。
“跑項目與你什麽相關。難道你與項目是一樣的嗎？”白小雁看錢琳臉色變了，這才感覺到自己說話重了一些。忙叉過話題：“你想不想自己出來單幹？”
“怎麽單幹？”錢琳好奇地問。
“就是……”白小雁突然不吱聲了，她越過錢琳，看向了她的後麵。
錢琳看白小雁突然停頓，順著她的眼神，回過頭去，隻見倆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前一後地走到了這家粉絲攤前。看得出，這個女人比較喜歡吃這裏的粉絲，那兩個男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樣。
“範總，你們也來夜宵呀！”白小雁連忙站起來，向那個個子高的男人打招呼道。
範應成看到白小雁在這，也比較意外：“有事忙到現在，朋友喜歡吃，陪她來的。”
白小雁一聽，忙對範應成和他的朋友說：“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們兩桌合一桌，我來請。範總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範應成對那一男一女介紹道：“我弟弟的同學，我們老鄉。”
那個女人顯然對白小雁的提議非常不滿意。她向範應成噘著嘴，好像撒嬌一樣，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範應成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寵愛地笑笑：“不想多交一個朋友？”
那個女人防敵人一樣看了白小雁一眼，便將眼睛抬得老高，不看她。好像生氣了的樣子。那個男人好像是一個下屬一樣，及時地打了圓場。
他們具體說了什麽，白小雁沒有聽清楚。隻見範應成抱歉地對她笑笑，然後擺了擺手，三個人離開了。那個女人走得趾高氣揚，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什麽人呐！”錢琳鄙視地瞪了他們三個人一眼：“一看就是一副小蜜樣。跩什麽跩！”
白小雁也尷尬的笑笑：“不了解，不要瞎說。”
錢琳氣憤地說：“就她那樣子，還用瞎說嗎？”
白小雁平靜地說：“那也說不定，說不定她是範總的合作夥伴，部門負責人，還是什麽其他工作人員，都說不定。不管什麽女人，隻要在男人麵前，都希望被關注，被愛護，被喜歡的。哪怕是一個老學究，隻要有人喜歡，也會變成一個蓬勃的少女的。”
“白小雁，人家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看你真的快成男女問題專家了。這樣可不好喲！男人被你一眼都能看得穿，他還怎麽在你麵前樹立大爺的形象來。不出三天，你就會被拋棄掉。”
“去，我還沒結婚呢！不要說些不吉利的話。”白小雁在錢琳的手背上輕輕地打了一下。
“說真的，小雁，聽說你談了一個朋友，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最後還是分手了。鎮上傳得沸沸揚揚。我一直想問來著，又怕惹你傷心，一直憋著。”錢琳謹慎地說。
“憋著的滋味不好受吧！”白小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