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帶我去哪兒
白父以茶當酒。平瑤他們敬他時，他就喝一口，意思一下。有白小雁在桌子上招待大家，他很少講話。也因為有他這個長輩在，李林他們吃得非常斯文。
鍾仁誌一直像個頭一樣，不時地在飯桌上抖漏一些平瑤的糗事來，娛樂大家。
聽了半天，白小雁終於聽明白了。鍾仁誌哪裏是在抖別人的糗事，他這是在向白父變相地介紹平瑤的好來。
“你們不知道，平瑤當兵的時候，差點被刷掉了。那個征兵的人，操著一口四川普通話說：‘這娃還沒長開，還是嫩伢子嘛！扛得動槍嗎？’平瑤一聽，立即拍了拍胸脯說：‘長官明智，我個兒雖然不高，但我還有上升的空間嘛！’結果，還真給他混進部隊去了。”
大夥都笑了。
氣氛一時熱烈起來：“平瑤，你後來上升了多少？”
鍾仁誌沒有給平瑤講話的機會：“他個頭長到了現在這麽高，快一米八了吧！考上了軍校，擒、拿、格、鬥，樣樣都成了佼佼者。如果不是平叔一定要他轉業，現在說不定又上升了。”
他的話音剛落。李林帶頭鼓起掌來：“最主要的是，這家夥竟然學會了縫衣服，訂扣子，會照顧人。媽的，如果我是女的，這樣的男人不嫁，才是傻瓜呢！”
“那你嫁呀！”一直沒有講話的平靜，悠悠地來了一句。
“我嫁了，那誰娶你呀！”借著酒勁，李林嘻皮笑臉地說。
“去。誰嫁給你呀！”平靜被嗆得臉紅了，白了李林一眼。
一頓飯，在大家的熱烈講話聲中結束了。
皎潔的月光爬了上來。送他們出門的時候，白父緊握著平瑤的手，反複地感謝他對白小雁的照顧。白母遠遠地站在他們的後在，微笑著。白小雁也笑著，看著他們，招了招手。
在白父跟鍾仁誌握手告別的當隙，平瑤悄悄地走到白小雁的身邊，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大家第一次來，你好歹要送一截吧！”
“哦！”
白小雁這才反應過來。她忙對白母說：“媽，我送他們出鎮，一會兒就回來。”
白母趕緊擺擺手：“快去！快去！”
鍾仁誌不知道又對白父說了什麽，倆人手拉著手，說了半天。
走在路上，幾個人皆感歎白家的父母的善良。就連一直都不怎麽說話的平靜，也感歎了起來：
“吃飯前，小雁的爸爸媽媽都洗了澡，換了衣服。你們有沒有發現。”
白小雁認真地說：“我們農村人在田裏幹活，身上又是汗水又是泥巴的，哪能這樣上桌子陪客人呢！也不禮貌。他們把你們看成了金貴的客人，生怕稍有閃失，讓我沒有麵子。”
白小雁輕聲地笑了一下。除了沒能讓自己繼續補習外，父親平時對她是非常疼愛的。哪怕自己做錯了事，也沒見他打過自己一巴掌。
鍾仁誌悄悄地對平瑤說：“小子，越是這樣的家庭，越不會攀權附貴。你再好，在他們眼裏都無關。你可要當心了。”
平瑤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他從車子的後備箱裏拿出了一個鼓鼓的方便袋，讓鍾仁誌他們先走，他要跟白小雁講幾句話，隨後就來。
李林體貼地為平靜打開車門，看著她主動跟白小雁招了招手，自己也招了招手，鑽進了車子裏。
他們的車子停在白小雁家不遠處。平瑤輕輕地在白小雁臉上親了一下，推著車子，輕攬了一下她的腰，擁著她就要往前走。白小雁警惕地回頭望了一眼，拉開了平瑤的手，隔了一人的距離，陪著他慢慢地往前走。
慶集鎮不是很大，從街頭走到街尾，也就將近二十分鍾的樣子。月光在水洗一般的天空掛著，清澈，明淨，皎白，像個老朋友一樣，在他們頭頂上陪著，慢慢走著。街道兩邊，許多店鋪裏的人都搬出椅子涼床在路邊坐著乘涼。不時有熟悉的人跟白小雁打招呼，然後，一臉興奮地打量著平瑤。
白小雁拉了拉平瑤，示意他可以先走。平瑤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微笑著看著這些熟人跟白小雁拉話。一邊不經意地將白小雁耳邊的頭發往後捋一下。這樣走走停停，碰到第三個熟人時，白小雁不幹了。她走到街道另一邊，一個房屋的影子下，推了推平瑤。看他不動，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你再這樣，明天，我就成了街道上的名人了！”
平瑤摸了摸被掐痛的腰，將摩托車拍了拍，示意白小雁上車。啊！這麽晚，他要帶她去哪裏？
“你帶我去哪兒？”
“賣掉！”
“滾！”
“白小雁，你不講文明，講粗話！”平瑤耍賴道。
白小雁看著平瑤，一副孩子氣的樣子，無語地瞪了她一眼。見她不上車，平瑤便站在那不走。這時，有一個人朝這邊走來。那個人看著馬路這邊站著一對男女，好像要弄清楚是誰一樣，一直對他們望著。
平瑤依然淡定地站著。
白小雁想扭頭就往回走，不理睬他。她估量了一下，她跑走的可能性後，放棄了。眼看那人就要走近了，白小雁沒辦法，隻好一下子騎跨在摩托車後坐上，平瑤見勢，立即發動車子，呼嘯而去。那個人一臉驚詫地望著他們，不知道怎麽回事。
白小雁緊緊地抱著平瑤。這樣的夜晚，其實是適合談戀愛的。可惜，他明天就要回N市去了。這兒沒有他的任何牽掛，他走了後，會是什麽樣子，誰也不知道。
白小雁將整個臉埋在他的後背上，一句話也不說。平瑤也似乎感受到了她心裏的那股淡淡的憂傷，車子開出了慶集鎮後，便越來越慢。他回頭看了一下背上的白小雁，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平瑤一動不動地坐著，任由白小雁緊緊地抱著他。
馬路一邊是田野，另一邊是山坡。風從田野吹來，清涼，舒服。平瑤手伸向後麵，在白小雁的身上拍了拍，就這樣靜靜地呆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白小雁從他的背上抬起頭，向四周看了一下，認出了這是哪裏。她依然頭靠在平瑤的背上，悶悶地說：“平瑤，你真的喜歡我嗎？”
“嗯！”
“可是我們倆似乎是不可能呢！”
“怎麽講？”
“你爸爸要你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我爸要我嫁一個門當戶對的小夥子。我們中間的差距太大了。我也想跟你不顧一切，太難了。”
“難什麽？有許多辦法可以解決。你去N市也可以；我到你這兒也可以！現在也不是舊社會，隻要勤勞，就有一碗飯吃。”
“話是這麽講。可你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找我，既使沒有你爸，你的家族幫忙，你都會有一個非常好的前途。如果找了我，我會成為你的拖累，會讓你的生活變得一團糟，而且非常辛苦。我心裏會非常難過的。”
“我們還沒有生活在一起，你怎麽知道生活會變得一團糟？我是男人，男人不為自己的女人打拚，他為誰打拚呢！除非他不愛她。”
白小雁半天沒有吱聲，平瑤靜靜地讓她靠著。
過了許久，白小雁抬起頭，望著平瑤的後腦勺，堅定地說：“我們還剛剛認識，感情還不是很深，就此分了吧！”
“你說的我都能認可，可我不能讓一直疼我愛我的父母親擔心。你也看到他們了，在他們眼裏，你們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你真的要做了他們的女婿，我怕我爸會一直為我擔驚受怕的。”
平瑤的後背像一堵牆一樣，豎在了白小雁的前麵，也堵在了她的心裏。她看著前麵一直沒有講話的平瑤，鬆開了手。或許，他也讚同她的觀點吧！
白小雁扭頭向回走去。月亮將她影子拉得老長，倒映在田野裏。
這樣最好了，或許平瑤回N市後，就有人給他介紹朋友。他會很快將她忘記的。
白小雁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她伸手抹了一把，強裝著鎮定，往前走著。她覺得自己真的很過分，還沒有真正開始談戀愛，眼淚倒是流了不少。這是不是預示著，她跟平瑤真的走不到一起？與其那樣，現在分了，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的心裏難受極了。
後麵遲遲聽不到車子發動的聲音，平瑤似乎也沒走。
他肯定覺得她是膽小鬼，沒有出息。他都對她坦誠成這樣了，她卻還不敢接受他。要是她，她也不會喜歡她這樣的人的！
白小雁任由眼淚在臉上肆意橫流，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拚命地忍著回頭的衝動，就這樣地走著。拐過一片竹林，估計平瑤看不到她了，這才一屁股坐在了路邊，將頭深深地埋在兩腿之間。她想，她這一輩子都將錯過這個讓她動心的男人了。
“蹲在這幹嘛！起來，我送你回去。順便將這包東西送給你爸媽！”平瑤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跟前。原來，他一直沒走。
“我不要你送。”看到平瑤冰冷的眼睛，白小雁更加難受了。她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巴。沒有接平瑤手裏的袋子，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