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阮福玉
其實顧忠還是算的保守了，用蒸汽船運送貨物的成本，比一般的帆船來說何止節約了三倍的成本。
首先是速度。
蘇白衣站在船頭，拿起雙筒望遠鏡對著海面看了半天，又笑呵呵的對瞭望員道：「讓他們將速度減下來，咱們這次要邊行邊練習，爭取到了廣南富春的時候，將你們的協調性給訓練出來。」
「是！」瞭望員拿著喇叭對下面道：「減速，速度減一半。」
就旗艦的這個速度如果不減的話，沒多久就會將後面帆船拋的連影子都看不到。
大船的速度減下來以後，下面艙里跑上來一名榆院的學子，走到蘇白衣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
蘇白衣點點頭。
這個學子應該是榆院的二代學子，看上去年齡大約二十歲，因為表現特別優秀而被推薦到蘇白衣的面前歷練。
「你叫什麼名字來著？」蘇白衣的學子太多，不可能一一將名字都記住。
那學子再次躬身一禮，道：「回先生的話，學生劉少尉，榆院的二代弟子，是松江府人士。」
「哦？」蘇白衣微微意外，道：「那可是個好地方。」松江府，就是後世的上海，所以蘇白衣對這地兒有點敏感，突然想到上次來購買鐵路股份的徐光啟的親家顧昌祚也是松江府人，就隨便問了一句：「可識顧昌祚乎？」
劉少尉正色道：「顧公乃是學生外公！」
「哦……」蘇白衣笑了笑，道：「好，好，你可是顧家的千里駒啊。」轉色又問道：「剛剛測量的怎麼樣？」
劉少尉道：「回先生的話，學生剛剛測量了一下，咱們的船全力開動，最快時速大約是二十五公里。」
「嗯！」蘇白衣點點頭，擺手道：「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從黃河口出海繞著中國的南部海岸想向南行走，通過海南島南端折向東南再三百公里，就可以到達安南廣南的富春城，就是靈江以南阮主的地盤。
一直以來，蘇白衣都以為安南很遠，確實，海路的話距離連雲港足足兩千五百公里，很是遙遠。可從連雲港到海南三亞這段距離就佔了兩千二百公里，從三亞去富春只有三百公里。
挺遠，可好像也不太遠。
如今這大船的速度是每小時二十五公里，那一天一夜就能行駛六百公里。
照著這個速度來算的話，從連雲港出海到富春，最快只要四天多一些，去掉路途上一些其他的停留和速度的不穩定，五天也夠了。
可同時代的帆船在海上行駛的速度那是個什麼概念呢？
蘇白衣記得美國十九世紀時候製造出一艘很是牛掰的帆船，叫做飛剪船，飛剪船的理論最大行駛速度是十二節，換算成公里每小時的話大約是二十二公里每小時左右。
但這是順風順水情況下的理論速度，實際上很難達到。
而且測試的時候上面運的是人不是大宗貨物，如果運輸的是糧食、糖、礦石這種東西的話，飛剪船的速度肯定達不到十二節。
當然了，後世帆船比賽的時候某些比賽帆船的速度甚至能達到令人恐怖的百公里每小時，可那是比賽帆船，比賽帆船和海上的實用帆船完全是兩碼事，也可以說是兩種船。
現在同時代的運送大宗貨物的船速度到底如何呢？
以明朝的船為例，其在順風情況下的速度大約是4-6節。
就按最大六節算，每小時的行駛速度不到十一公里。
這還是順風的理想情況。
按照從安南富春到海州（連雲港）一來一回算，蒸汽輪船來回十天，加上中間裝卸貨的時間，最多十二天。
大帆船呢，順風的時候可能需要十二天，逆風最少也得二十五天至一個月，來回加起來就要五十天左右。
時間上的差別就是四倍有餘。
還有運貨量。
已知最大的帆船是永樂年間的鄭和寶船，長度一百四十米，寬度五十六米。可蒸汽輪船卻遠遠能做的更大。
所以從這兩個角度來說，蒸汽船的成本降低也好，使用的方便性和先進性也好，都要遠遠超過帆船的五倍以上。
而且，蒸汽輪船還有可以提升的空間，而帆船則沒有。
蘇白衣一路上沒有升船帆，只在主桅杆上掛了一面高高大大的大明團龍旗，時而在前，時而在後，一路南下，邊行走邊訓練水手對於蒸汽船的操控能力。
七日後，船隊過台灣海峽，開始順著海岸線折向西南方。
又六日後，船隊過海南島最南端。
再二日，終於到達了廣南的外海面上。
蘇白衣站在船頭，極目遠眺，遠遠見海岸如線，時不時掀起一陣銀白色的碎玉般細浪，海岸之後，中間隔了一段約莫數公里的平坦地帶，再後面便是巍峨叢山。正對著船頭的方向是一條平緩的大河注入海中。
蘇白衣奇道：「這裡就是富春？」
擼海懵然的道：「不像啊，大人，咱們好像走錯路了！」
「走錯路了，你特么怎麼帶的路？」蘇白衣看了一眼擼海，擼海戰戰兢兢。再抬眼朝四周一看。
好嘛！
大海上四面八方，黑壓壓的船隊齊齊的湧來，外圍至少有二三十個不弱於蘇白衣福船的大船左右游弋，還有人在船上吶喊。
蘇白衣取出望遠鏡看了一下，心裡頓時一突。
你娘的，來船上每艘都配備了輕型火炮，若這些都是敵船的話，一個不慎可真就歇逼了呢。
這安南國的海軍，什麼時候也如此強大了？
看到這種情況，蘇白衣的眉頭又是皺了皺，心裡對於海洋霸權的想法又迫切了一些。安南區區小國都有如此強大的海軍戰船，那西方已經步入海洋的強國豈不更加厲害？
二號船上解下來一艘子船，侯方域何顧忠從子船上下來，在水手的帶領下直接朝圍困大明船隊的安南船隻的方向劃去。
然後侯方域登船，也不知道和那船上的人說了些什麼，反正交涉了一番之後，侯方域再次下船，坐著子船回來，上了蘇白衣所在的旗艦。
「怎麼回事？」蘇白衣皺著眉頭問侯方域。
侯方域臉上苦苦的道：「走錯路了先生，咱們靠岸的時候大約是早了一些，富春城還在此地往南大約一百里。」
「哦！」蘇白衣點點頭，並沒有責備什麼。
畢竟在大海上航行了半個月的時間，在這個沒有衛星導航的年代，靠岸的時候稍微出現了一些偏差也正常。
「這些是什麼人？」蘇白衣又指著周圍安南的船隊問道。
「先生不必擔心，他們沒有惡意！」侯方域道：「這些都是廣南阮主的船隊，據說他們共有這種福船一百多艘，每個船上都裝備了輕型火炮，在海上戰鬥力極為強悍。」
「他們哪裡弄得輕型火炮？」蘇白衣問道。
「這個……」侯方域臉色微苦：「這個，學生也不知道。」
「行吧！」蘇白衣又看了看那平緩的河口，眉毛一挑道：「你可知此處是何地？」
「這是靈江口！」
「靈江口……」蘇白衣眼睛微微一眯。
此時越南分為南北兩個大勢力，南部是廣南仁國公阮福源的地盤，北面是清都王鄭庄的地盤，鄭庄挾天子令諸侯，二者就以靈江為界展開了拉鋸戰，聽說已經打了五年的仗。
「這就是靈江啊！」蘇白衣的目光從靈江的江面上掠過，又落在了後面的叢山上，喃喃道：「勾山連海，中間還有一條大河，此乃天險，比之遼東山海關還要險阻，怪不得阮氏能夠憑此死守而最終一統越南，真是有眼光啊。」
「先生您說什麼？」侯方域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蘇白衣轉過身子，目光又落在了海面上，那阮主的船隊旗艦上也下來了一艘子船，載著幾名身著勁裝的漢子朝蘇白衣船隊的旗艦過來。
蘇白衣令人下了木梯將那些人接上來。
侯方域上前，對那漢子道：「阮將軍，這是我們大明的平東伯，此次出使的正使。」
「阮福玉見過天使！」阮福玉一口正宗的漢語，說的極為流利，而且語音是鳳陽官話，令蘇白衣眉頭舒展，驚奇不已。
「阮將軍不用客氣！」蘇白衣微笑著道：「本使奉大明天子詔，前來廣南加封仁國公阮主，不想在海上走岔了路，沒來由的跑到這靈江來了。」說完，略顯尷尬的哈哈一笑。
靈江是南北兩股勢力糾纏的焦點，在這裡碰到大批廣南船隊也並不稀奇。
「阮福玉奉命巡視大海，以防鄭賊來犯，剛才不知道是天使大人您的船隊，所以，還請天使大人見諒。」阮福玉又道：「若是大人不熟悉海路，小人可以找人給大人帶路。」
蘇白衣呵呵一笑，道：「那就多謝阮將軍了。」抬頭看了一眼靈江的方向，問道：「這裡就是靈江？」
阮福玉點頭道：「是的，大人！」
蘇白衣問道：「本官想進去瞧一瞧靈江兩岸的風物，不置可否？」
阮福玉一愣。
這靈江是鄭阮爭雄的分界點，一邊是鄭氏的軍隊，一邊是阮氏的守軍，而且靈江中還時常有兩方的戰船游弋，偶爾也會互相打兩炮。這大明天使莫非瘋了，沒事要到這裡面玩？
蘇白衣其實沒有想真的去看，只是順口一說罷了，可沒想到，阮福玉竟然很爽快的答應了。
「若是在平時，這靈江大人還是不要進入的好，但是現在，卻可以進去遊覽一番！」阮福玉拍著胸脯保證道。